十里红妆：深深女儿情，悠悠江南梦(下)

董 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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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第一声啼哭到生命的最终凋零，江南女子的一生都与红妆结下了不解之缘。“十里红妆”涵盖了江南女子生命中最为隆重的仪式，甚至积淀了她们曾经刻骨铭心的人生轨迹。大到一件生活家具，小到一件微小的饰物，后面都隐藏着一个故事、一位人物、一分情感……正如此，“十里红妆”才格外地震慑人心。

“十里红妆”既是向社会和男方家显示女方的富有，也是父母对女儿的拳拳爱意。准备十里红妆是一个漫长复杂的过程，娘家人在请人做嫁妆前必须选好“黄道吉日”，动用小木作、雕作、漆作、桶作等“百作”手工制作家具杂用。一般人家是千工床、小姐床、房前桌、成对红衣柜、二幢板箱柜、各种祭盘、大小脚桶、粉桶等等，而富家大户则更加奢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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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方嫁妆置办完毕，就把种类和数量标在红纸上，由媒人通知男方派人来抬嫁资。这些大件家具由多人抬，小件东西则放在杠箱内两人抬。“红漆箱笼十八只，大橱小橱锃刮亮。”当地民歌中这样唱到。红板箱是新娘嫁妆里最引人注目的，箱内准备的绸缎足够女子一生的衣着所需；百宝箱里装的则是陪嫁的金银细软；杠箱是专门运送小件红妆物品的，是嫁妆中重要的礼器。

这件朱漆雕花直扛箱（图1）长110、宽62、高110厘米。通体朱漆，盒子上垂直墨书“京兆公共号”、“乾隆四十三年”款。外由长方形的底板和垂直立柱组成，内为长方形四层盒。周身浮雕双龙纹、双狮纹、双鹿纹、双猴纹等图案，寓意吉祥、福禄、封官进爵的好彩头。一般在婚庆仪仗队中盛放食物或衣服鞋履、金银细软等。

洞房之内停红烛，新妇们免不了要梳妆打扮一番。这些红色深沉老到的家具，无不蕴藏着无限的韵味与内涵。洗脸的面盆架（图2）上，雕饰有成熟的石榴果，这可是别有深意的。石榴由于饱满丰腴，被传统的中国家庭赋予了多子多福、子嗣连绵的祝愿。而对镜贴花黄的镜台，也雕饰华丽而不失亲切，富有生活情趣。朱漆泥金雕花三屏风式镜台（图 3）高 68、宽47、深 17厘米。台面呈扇面形，有三小抽屉。台上立三泥金镂雕花卉、仙鹤纹屏风，夔龙纹坐角牙子。龙纹搭脑，中屏两搭脑间饰宝珠纹。台面和屏风内框髹黑漆。此款镜台很少见，造型与明黄花梨五屏风镜台非常类似，但装饰风格更显华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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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妆小家具中有三宝，那就是小脚盆、小水桶和小马桶。小脚盆也称聚宝盆，寓意富足健康；小水桶也称财势桶，寓意有财有势；小马桶也叫子孙桶，那是祈求多子多孙的意思。如今浙东一些乡间还保留着这些古老的习俗，新娘出嫁，子孙桶里还要放上红枣、鸡蛋，期盼“早得贵子”。

红妆日常家具种类非常繁多，单是桶钵一项，大大小小就有几百余件，如提桶、果子桶、炒粉桶、洗面桶、大小脚桶、马桶、坐桶、水桶等等。朱漆云龙纹提梁提桶（图4）高45厘米，桶身鼓腹，颈部起两道弦纹。提梁浅浮雕一对反向龙首和一蝙蝠，髹黑漆，灵芝云纹为地，刀法圆润，线条流畅，有雕漆的效果。这类提桶是宁绍较常见的木制容器，常用来盛放糕点、米粉、干果、杂粮之类。朱漆高甩小提桶（图5）高37厘米。通体光素髹朱漆，桶体圆球形，下有圈足，上接流线状细圆提梁，似高高甩起的细绳。造型圆润而空灵，简约而委婉，线条变化富有韵律感，具有明式家具的遗韵。这种小提桶是宁绍一带最常见的小木器，田间送饭，走亲访友送干果点心，都少不了它。

而子孙桶（盆）（图6）就没有这么温情脉脉了。过去母亲生孩子是站着生在子孙桶里的。桶分上下两层，大桶用来预备热水，小桶盥洗婴儿。也有说法是贫寒人家，生了儿子，就放到盆里洗干净包好，要是生了女儿，就狠狠心溺死在盆里，让人不胜嘘唏。

历史总是无情，淹没曾经有过的悲欢离合。

十里红妆因为江南女儿的存在而格外地缠绵悱恻，而因了十里红妆的点缀，江南女儿的生命更加丰盈润泽。她们的轻蹙巧笑、她们的悲欢离合、她们的前世今生、她们的爱恨情愁，是迷离烟雨中亘古不变的永恒传说。且道是：十里红妆，吹一缕江南风，寄一个女儿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