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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兴诚银行与杨氏家族

2010-07-02张仲

重庆与世界 2010年8期
关键词:文光重庆银行

文/张仲

(作者系重庆中国三峡博物馆副研究员)

地处长江、嘉陵江交汇之处的重庆,是西南地区最为著名的水陆码头,物资转运的最大集散地。交通便利,辐射四方,历来商贸繁盛、金融发达。1891年重庆开埠后,现代生产方式的工、矿企业相继出现,进出口贸易量激剧增加,原已有之的票号、钱庄无法应对商品经济高速发展的更高层次的服务要求,与生产力发展相伴生的银行,遂登陆重庆并逐渐成为重庆金融业的主导力量。至民国初年,作为西南金融业中心的重庆,除拥有大量外资和外地来渝开设的银行外,本地商业银行亦普遍开设,其中最为著名的就是由杨文光及其族人所开设的“聚兴诚银行”。

聚兴诚银行系由重庆富商聚兴成商号(1908年改为“聚兴诚”)老板杨文光创办并在其三子杨粲三经营下发展壮大起来的一家民营商业银行。民国二年(1913年),杨文光二儿子杨希仲由日本、美国留学归来,说动父亲按日本三井家庭财团做法筹建银行,以发展杨氏家族事业。杨文光的儿子们各司其职、各显神通,充分发挥家族的人脉关系,从四川到北京,为创办银行打通各种关节。1914年12月,杨希仲申请成立聚兴诚银行文件呈送北京财政、农商二部立案注册,1915年即获批准。

聚兴诚银行股份有限公司股票

1915年3月26日,聚兴诚银行股份两合公司(无限责任与有限责任公司,1937年改为有限责任公司)在重庆裕丰泰来巷正式开业。为显示家庭财团特点,特意取英文行名为“YOUNG BROTHER BANK CORPORATION”( 杨氏兄弟银行公司)。聚行股份两合公司额定资本为100万银元,开业时实收40万元,一、二两届决算后从赢利中提留60万元补足。

聚行首任总经理为杨希仲,杨粲三为协理。1917年,杨粲三请留日工程师余子杰完全仿日本“三井银行”建筑式样建造的聚兴诚银行大厦在重庆新丰街(今渝中区解放东路112号)落成后,聚行迁入新址办公。

由于工作开展顺利业务扩张迅猛,为便于居中指挥调度全国,1921年,聚行总部从西南一隅的重庆迁往汉口。1924年,杨希仲、杨粲三兄弟在业务经营上发生严重分歧。由于兄弟不和导致精力分散,加之国内政局不稳、连连内战,相继发生哈尔滨分行关闭、北京分行倒账、天津分行亏损,聚行经营困难。富有事业心的杨希仲,眼见理想破灭,身心交悴,于1924年冬服毒自杀。杨粲三遂继兄接任聚行总经理职务,率领聚行渡过各种难关,发展壮大。

聚兴诚银行开办初期,利用其全国分支机构较多的优势,确立“汇兑第一、存放次之”方针,大力承揽汇兑业务,其主要招数是有名的“三板斧”:翻码头,赚 平 水 、做关头。

“翻码头”又叫套汇,即由直汇改为转汇以赚取高额汇费(汇水)的一种获利方式。主要以重庆、上海间的汇率为依准,赚取其中差额。如重庆直汇上海每千元收汇费80元,重庆汇汉口每千元收汇费30元,而汉口汇上海每千元汇费仅5元,每千元可赚汇差45元。1928年至1932年间,聚行汇费收益仅次于中央、中国、交通三行, 名 列 全国第 四 。

赚平水,即利用收付货帮的银元、银锭成色和重量差异,通过换算“补水”(或称平水)来赚取利润。1915年—1916年聚兴诚银行第一届决算中,平水纯收益达51万多。后由于盐税停止代收,此项业务遂中止。

做关头,又称赌关头,如今日做期货一般,预测某一关期(如春关、秋关、年关等)甲地与乙地的汇兑现款即期交易的行情可能上涨或下跌来预先买进或卖出。期日一到,行盘开出,根据手中筹码多少加以吞吐,然后轧算盈亏。1925年,聚行重庆分行经理廖瑞庭预测申汇看跌,杨粲三指挥聚行以1070两的汇价卖出申汇期汇100万余两,果然,到期申汇大跌,聚行赚了一大笔钱。

聚行还设立国外商贸部,又设立聚行运输部,开辟两条国际商贸路线。杨氏家族企业初步形成一个以银行业为中心,拥有银行、商号、外贸、航业四大部门的日本三井式家族财团的雏形。日本报纸曾以《出现于中国西部的三井式家族银行》为题作过专题报道。

杨粲三执掌聚行大权后,立即坚定不移、大刀阔斧执行他的“逐步收敛以固行基” 的方针,将商号、航业部、外贸部收缩、结业。集中人力、财力专营银行。1930冬,杨粲三将聚兴诚银行总管理处从汉口迁回重庆,采取植根西南、面向全国的经营战略。他吸取欧美银行经验,收缩信用放贷,明确通知各分支行:“信用放款宜少做,信用透支限定额,侧重抵押放款。”此项政策施行使聚行的呆坏账大减。

抗战全面爆发后,重庆成为中国的战时首都,金融、商业、工矿企业纷纷内迁,大后方人口骤增,为西南经济大发展开创了新的局面。聚行在杨粲三经营西南方针的指导下,多年经营,此时已有相当实力,尽管北方财团和江浙财团也纷纷涌入重庆设立银行,亦无法压制基础深厚的聚行。抗战给了聚行重大发展机会,为聚兴诚银行的跃进开辟一片新天地。

1943年,聚兴诚银行在全国各地开设分支机构达33个,业务辐射整个大后方。1944年,聚行存款额达法币6.5亿元。

抗战前后,聚行买卖公债,获利丰厚。抗战胜利前夕,聚行买入大批外币公债,在通胀加剧、法币贬值的情况下,聚行握有大批外币公债,对货币的保值发挥了极为重要的作用。

聚兴诚旧址

早在1923年,聚行就在西南收购赤金转运申、汉牟利,后干脆将收购的沙金、金首饰炼成十两重金条,打“诚”记牌号,运销上海。1939年,国民政府财政部规定,非中、中、交、农四大行委托,一律不许经营黄金,聚行将收购黄金向中央银行交兑,获利近百万元。聚行历年收购黄金不下两万两、生银30万两、银元1700万枚,为聚行带来巨额利润。

1935年,聚行涉足保险业务,投资设立“兴华保险公司”,获利可观。1937年,四川省财政厅长刘航琛将几家川帮银行联合起来,说动杨粲三同意将兴华保险公司改为股份制,由聚行控股。保险业务在聚行其后的岁月中益发红火。

1937年,聚行在代办部的基础上设立信托部,转为商家提供商品流通过程中报关、运输、保险、仓储等方面的业务服务,聚行在此中获益匪浅。至1940年,国民政府明令取缔银行代客买卖业务,聚行信托业务才基本中止。

1932年至1937年,聚行在重庆、成都、内江、天津、上海、南京、昆明等地兴办或与人合办了59个农、工、商企业,共投资1200多万元,超过其注册资本总额,为民族工商业发展,发挥了积极作用。

经过多年发展,至1943年,聚兴诚银行资本总额由1937年的200万元(法币)增至1000万元(法币),资产总额达4.59亿元(法币),为资本总额的45倍多。成为首屈一指的川帮银行,在全国金融界有相当地位。1946年,聚行被国民政府定为全国少数几家可以经营外汇的民营银行之一,这使聚行蜚声中外金融界。聚兴诚银行步入它发展的巅峰。

1949年五月中旬,人民解放军解放上海战役打响,上海多家银行纷纷抽逃资金,杨粲三坚信父亲杨文光“要想富、险中做”的格言,拨出20万至50万美金维持聚行上海分行的正常业务经营活动开支。1949年10月,正在重庆的杨粲三再次面临人生事业的抉择。九弟杨季谦从香港给他发来急电,速调美金100万到香港注册银行,逐步向南洋和欧美发展,以确保聚行基业之不衰。犹豫中,杨粲三收到中共中国人民银行行长南汉宸口头和书面邀请,请他进京面谈。杨粲三决定亲赴北京。出发前,他召集在渝各董、监事和高级行员开会,向他们宣布聚行将不逃资,不出国,并抽调部分资金维持银行业务,保障员工生活,等候解放的决定。

重庆解放前夕,杨粲三绕道香港、上海,天津去了北京。中国人民银行行长南汉宸接见他,对他决定不逃资、留下来并来北京表示欢迎和感谢,但对其要求保留聚兴诚银行私营性质继续经营的要求,作了否定回答,并阐明中共对金融机构的政策:“银行国民经济命脉,必须实行国有制,聚行也不能例外。”第二天,杨粲三1944年在渝结识的熟人,中央人民政府政务院秘书长林伯渠设家宴款待杨粲三,也向其说明国家的规定。1950年初,南汉宸、胡子昂在上海与杨粲三三次面晤,再三向其阐述新中国金融政策,希望其尽快加入国家统一的金融组织。

1950年8月,杨粲三在其儿子杨受百起草的文件上签字,参加上海、浙江兴业、国华、金城、大陆、中南、和成、源长八家银行的联名组织。聚兴诚的业务经营范围被划在青海地区,聚行各分、支行及总行呈现整体亏损局面,银行运作陷入入不敷出的境地。但杨粲三也不愿将尚存于美国的数十万美金调回国内,投入继续亏损的运作。在这种举步维艰,机构生存难以为继的情况下,中共西南局统战部、人民银行西南区、重庆市委统战部负责同志主动上门给杨粲三讲解党的金融政策,聚行职工和杨粲三的后辈杨晓波、杨受伯也纷纷给杨粲三做思想工作,终于使杨粲三明白顺应历史潮流,参加公私合营,依靠国家力量扭转经营的亏损局面,才是聚行的唯一出路和正道。

1951年11月11号,中国人民银行西南分行根据聚兴诚银行的自愿申请,报请人民银行总行批准,聚兴诚银行实现了公私合营。历经36年时间,聚兴诚银行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并为自身的结束画上了一个完整的句号。

其后杨粲三被选任公私合营银行董事会副董事长、四川省政协常委、重庆市工商联常委。1962年3月21日,杨粲三因心脏病医治无效,在重庆市第三人民医院病逝,享年76岁。

聚兴诚旧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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