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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锦传承,青黄不接

2010-06-23

市场周刊 2010年5期
关键词:双喜云锦研究所

刘 苏

南京云锦有1500多年历史,是元,明、清三代皇家御用珍品。北京定陵出土的明万历皇帝300多件随葬品中,绝大多数都是南京云锦。在古典名著《红楼梦》中,曹雪芹也如数家珍地描绘过那些王公贵族,公子小姐身上雍容华贵的云锦服饰。

如今,在南京城里闲逛,就可见到不同品牌的云锦专卖店散落于闹市繁华之中。数量虽不算多倒也足以叫人眼花缭乱。对于云锦的未来之路,南京云锦研究所所长王宝林心中有一个美好的蓝图。2009年,云锦织造技艺被列入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云锦的传承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这也是云锦产业发展的根基。但有媒体报道称,现在全国真正懂云锦技术的不过50人,目前的整个云锦行业都处于新老交替的关键时期,传承人的培养,可谓是迫在眉睫。

非遗传承是人的传承

故宫博物院专家宗凤英在一次“保护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之传统手工工艺国际研讨会”上曾发出呼吁现在日本对发展纺织工艺十分重视,每年都派出人员到中国考察,学习,他们不仅对产品感兴趣,对云锦织造工艺更是认真研究。“如果中国再不加强对云锦织造工艺的保护,恐怕十年后就要到日本学习了!”

南京云锦与成都的蜀锦,苏州的宋锦并称“中国三大名锦”。织造云锦的大花楼木织机,长5.6米,高4米,宽1.4米由1924个部件组成。与一般的织机不同,“大花楼”由拽花工和织手两人配合完成,“楼上”的工人称作“拽花工”,“楼下”的则被称作“织手“。独有的环形花本,用丝线和棉线按照古老的结绳记事方法记录图案设计的所有信息,再由花本大纤棉线连接机上的每一束蚕丝经线,通向花楼机上的拽花工手中。拽花工按照花本的过线顺序提起相应经线,机前的织手在其上织纬,妆彩,牧金、妆翠羽。即使两人不停织造,一天也只能完成5-6厘米的匹科。这一“通经断纬”技艺,至今不能为机器所取代。

谈及云锦人才培养,南京云锦研究所所长王宝林表示,南京云锦手工织造工艺学艺周期长,劳动强度大,青年人多不愿意从事,木机妆花手工织造工艺仍处在濒临失传的境地。该工艺的传承目前主要是口传手授,离开了传承人就意味着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消亡。而目前全国能称得上是云锦传承人实际上只有两位——周双喜和金文。

全国仅有云锦两位传承人

据南京云锦研究所副所长张玉英介绍,历尽沧桑的南京织锦业在新中国成立之初几近失传。1954年,南京市组建了云锦抢救工作小组。1957年正式成立的南京云锦研究所,承担起抢救这一古老珍稀手工织造工艺的任务,在城南新桥胭脂巷的厂区里办公。文革过后,老云锦艺人因为不会操作现代化的纺织机械只能在丝织厂里做些零工,赚取微薄的薪酬。有的就是直接退休赋闲在家了。当时,南京云锦研究所还隶属于工艺美术公司当年的老所长一心想把中断了的云锦织造延续下去,于是一边在工艺美术公司挑人做学徒,一边把尚在人间的老师傅请回来传授技能。当时一共选中了5位年轻人,如今只剩下周双喜、金文二人还在云锦行业中坚守。30多年过去了,当年的那批老师傅早已不在人世,如今也只有周双喜、金文两人可以称得上是云锦传承人了。

周双喜现任南京云锦研究所的技术总监,负责云锦的生产织造技术以及学员培训工作。周双喜自1973年高中毕业后就被分配到刚刚组建的云锦研究所的实验工厂当学徒了。那年,他18岁。在周双喜的带领下故宫博物院,十三陵定陵博物馆、太平天国历史博物馆等收藏的一大批珍责丝绸文物被复制成功,许多失传已久的云锦老品种也得以发扬光大。让周双喜为人熟知的一件事,是他复制了明万历帝定陵出土的妆花缎龙袍料。这活儿他整整干了5年。现在这件明黄色的龙袍保存在定陵。

与周双喜同一批分配到研究所的金文于上个世纪90年代从研究所辞职后发展起了自己的云锦工作室,被授予“中国工艺美术大师”的称号。2007年5月24日,台湾首富郭台铭之女郭晓玲与曹斯杰身穿“云锦情侣装”出席婚宴显得传统又现代。“出阁富家女,云锦做嫁衣”,成为台湾媒体报道的亮点。这云锦嫁衣的制作者就是金文。他曾有一幅《一品麒麟补》被南京市政府选作礼品,赠给前国际奥委会主席萨马兰奇。当南京云锦被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后金文被南京博物院聘任为民俗研究所传统工艺研究室主任,研究方向主要是云锦。

废弃仓库中寻回第一台云锦织机

回想当初,周双喜表示“谁也没有想到云锦名气会这么大,这么多人关注”。上个世纪70年代,人们对云锦并不了解周双喜在云锦研究所工作,还时常被人误会成“冶金研究所” 。当5位年轻的小伙子被分配到云锦车间当学徒时,尽管请来了老云锦艺人当师傅,南京云锦研究所却一台云锦大花楼织机都没有。好在有老师傅忆起,丝织厂在绒庄街的废弃仓库里还保留了两台闲置的老机器。赶去仓库,众人发现这“闲置”的机器已经被拆成了一堆木棍。抱回来后老人们凭印象组装勉勉强强搭出了一台可以生产的木织机。

“那个时候老师傅带徒弟,都是最传统的观念,先从磨性子开始,”周双喜说他最初做学徒时,用丝打结就打了一个月。两年之后,才开始独立操作。年轻好动的小伙子怎么会耐得住这份寂寞?周双喜介绍,按照现在的说法是学习云锦这项工艺有学制短,工资高的优势,才坚持下来。原来当时一般学徒三年才可满师,学云锦只需两年,且第二年工资比其他行业多2块钱:满师以后拿二级工资,又比一般单位多1块钱。“1块钱也很不错,那时候基本生活费才8块钱。”那时候他最大的消遣就是每天工余之后,看一场1角钱的电影。

能干肯干如他,很快成为技术骨干,负责起了工人的招募,培训和管理。计划经济时期,云锦一度发展得还可以。国家下达生产计划,研究所找生产队联营,上交后的织品统一调配去少数民族地区,效益有保障。然而市场放开后,嗅觉灵敏的浙江人用机器和化纤捣腾出了价格低廉的仿制品联营厂迅速崩溃,许多机器拆了,人则流落到了各处周双喜也离开了。这些年来政府日益重视云锦保护,还专门下拨了水西门附近的土地和楼房用于云锦生产车间和博物馆的建设,施展的空间较过去大大扩宽。他于是也受邀回来,并找回了许多当年技术过硬的老人,潜心做起了古代丝绸文物的复制工作。2009年9月30日南京云锦申遗成功,周双喜也被国务院授予了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代表性传承人”称号。

人才断层的现状

云锦织造是慢工出细活。入行四五年,也只不过掌握基本技术。周双喜自己是从学徒一步一步过来的,所以特别看接班人的细心和耐心。

蔡向阳是周双喜正式收的第一个徒弟,徐州人28岁,是个学法律的大专生。毕业那年随学校安排到研究所旁边的大屠杀纪念馆接受爱国主义教育,结束后顺便参观了一下这里,很受触动。这么宝贵的一项技艺,怎么没有人愿意学呢,不如我来学。今年是他在云锦研究所工作的第六个年头,升任生产部主任,管理着150多位云锦织工。葵向阳刚进所的时候,王宝林很好奇,一个大学生怎会愿意来这里?出于爱惜,王宝林先把他安排在设计部门增加感性认识。两个多月后,蔡向阳主动要求下一线学生产。在那里他从不告诉别人自己是大学生,因为怕被骂做傻子,也不想与工人们拉远距离。

研究所现在不仅实行传统的培养方式由知名师傅手把手带徒弟,还采用现代化的培养方式,和中华职校,浦口中专等学校合办云锦培训班,培养高素质的技术人员,每年为云锦研究所输送三四十名毕业生,并从中挑选优秀人才作为传承人由知名师傅培养。但是像蔡向阳这样的徒弟,这么多年来,周双喜就带过这么1个。周双喜带蔡向阳这个徒弟带了4年,他说这个徒弟是个“例外”。早晨最早来,把上机前的小活全部干好,晚上最晚走,把收尾的事情了结。一天八个小时重复一个动作他肯一干一年多。“这些年云锦的名气大了,有些条件不错的家庭便把小孩送来学手艺,说起来也体面。开着汽车来上班,一月工资都不够汽油钱。”到底能不能出人才,周双喜抱着迟疑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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