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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代鹿造型的文化考释

2010-06-04王妩明

改革与开放 2010年6期
关键词:升仙鹿角文化

王妩明 王 铮

摘要:保存至今的汉画像、瓦当、楚式鹿角镇墓兽等器物中均有鹿的造型,这不只是因为鹿本身特殊的自然属性,更重要的是其被赋予的深刻文化内涵。本文以汉代风俗、思想观念为背景,对鹿的艺术造型进行文化考释。

Abstract: Preserved since the Han Dynasty, Vatan, Chu-style antler artifacts in the tomb are deer and other animal shapes, not just because of their special natural properties of the deer, more importantly, its been given the profound cultural connotations. In this paper, the Han customs and ideas for the background, the cultural style of art deer Textual.

关键词:鹿鹿角文化功能升仙观念

Key word: DeerAntlerCultural functionRises the immortal idea

作者简介:王妩明,(1983-),女,河南郑州人,郑州轻工业学院艺术设计学院07级研究生,研究方向:设计文化与民俗民艺研究;王铮,(1980-),女,河南郑州人,郑州轻工业学院艺术设计学院07级研究生,研究方向:设计文化与民俗民艺研究。

鹿,在汉代已广泛存在,是先人生活的一部分,在当时的美术、文学等艺术创造中常有体现。保存至今的鹿化石、楚式鹿角镇墓兽、木鹿鼓、鹿瓦当、汉画像等等器物都有关于鹿的内容,本文对目前的发现进行整理分析,遵照汉代社会生活,以汉代风俗、思想观念为背景,对鹿的艺术造型进行文化考释。

一、自然鹿与汉人关系密切

“鹿”这一物种早在数千万年前就已出现,头顶的鹿角从无到有,经历了漫长的演化。先秦古籍《山海经》中西山经、东山经都有“其兽多麋、鹿”的记载,《诗经》中也有咏唱鹿群、记录猎鹿的诗句:“呦呦鹿鸣,食野之苹”“兽之所同,麀鹿麌麌”[1] 等;青海省循化县出土的“鹿纹彩陶双耳罐”,罐身描绘了鹿栏、群鹿、牧场场景,说明鹿早在殷商时期已被圈养。在汉画像中,自然鹿多在“生活狩猎”场景中出现,奔于溪流山间,后有猎狗、猎人追捕。奔鹿造型简练,“高脚而行速”的自然特征突出。先民将鹿编入诗歌咏颂,绘于日常器身,雕刻在墓室砖石之上,艺术的再现了当时鹿融入人们生活的现状,证实了上古时期鹿广泛存在。

先人与鹿长期共处,对鹿产生了特殊感情,并逐渐发现其不仅“高脚行速”,且啃食毒草而不怕病秽,在《酉阳杂俎·毛篇》有记载:“耶希,有鹿两头,食毒草,是其胎矢也。”意思就是说鹿能够吃毒草而不中毒。日积月累的经验使人们逐渐总结出鹿的诸多药用性。马王堆汉墓出土的帛书《五十二病方》就有三个有关鹿的处方,成书于先秦的《神农本草经》也对鹿茸、鹿角等的性味、功效进行了详细论述,直至明代《本草纲目》记载鹿的药目达二十余种,“鹿食百草,全身是宝”的说法深入人心,逐渐产生“鹿寿千岁”的观念。《述异记》言“虎及鹿兔,皆寿千岁,寿满五百岁者,其毛色白。” [2] 《太平御览》中也有“玄鹿为脯,食之,寿至二千岁”的记载。

二、鹿的文化功能

鹿在被人认识的长期过程中逐渐被赋予神性,成为一种文化符号,被赋予了丰富的文化内涵,在其神化过程中产生了几种观念:

1、鹿能“辟邪”

《抱朴子·登涉篇》有云:“麋及野猪皆啖蛇,故以厌之也。”其中“麋”即“鹿”,是说鹿有时能吞食毒蛇,而被认为具有“辟毒”、“驱邪”的功能,人们将其放置于墓葬中来镇魇毒蛇。如卧鹿鼓和鹿角镇墓兽,都具备“辟邪”之功能;汉画像中也有独立、完整的鹿造型,笔者认为这些写实的鹿造型首先体现了“辟邪”功能,而非作为“瑞兽”取祥瑞之意。

2、白鹿被视为符瑞

西汉时期,祥瑞灾异思想形成体系,董仲舒在《春秋繁露》中对祥瑞灾异做了详尽记载。《白虎通》中也谈到:“符瑞至,天下太平,帝王治理国家有条有理,皆应德而至。德至天则斗极明……”在当时,人们将帝王的德行与吉兆联系起来,认为符瑞至,国昌盛,反之则国衰。“德至鸟兽则凤皇翔,鸾鸟舞,麒麟臻……白鹿见,白鸟下……” [6]其中的白鹿就是“符瑞”之一,麒麟也由鹿衍生而来的瑞兽。清代整理成书的《金石索》中收藏了汉代的图像,就有嘉禾、白鹿等图案及榜题,以图文形式证实了白鹿被视为符瑞,成为祥瑞的象征。

3、乘鹿升仙

汉代人认为生命由阴阳二气结合,人体有魂和魄,魂升天,魄入地。人们希望灵魂能飞升天国,逝者能羽化成仙,而在升仙过程中有特定的仪式、专门的工具等。例如,人驶向天界需乘车,车行要有动力,拉车的神兽或者瑞兽必然出现在升仙这一主题中。人们认为瑞兽能将人的灵魂带到美好的天国世界,这种观念在汉代墓葬中多有体现。仙人乘鹿这一母题在汉代广为流传,如汉乐府民歌《长歌行》:“仙人骑白鹿,发短耳何长!导我上泰华,揽芝获赤幢。”王逸在《楚辞章句》中注解 “浮云雾而入冥兮,骑白鹿而容与”[7]曰:“言己与仙人俱出,则山神先道,乘云雾、骑白鹿而游戏也。”除文献记载外,在河南南阳汉画像中有仙人驾鹿车、仙人骑鹿、羽人驾鹿等图像内容;山东武氏祠祥瑞图中亦有题榜为“皇帝时南夷乘鹿来献巨畼”的画像内容。文字和图像的双重考释足以证实汉人将鹿视为仙人(羽人)的坐骑,是引领墓主人灵魂升天的工具。

三、鹿角的文化功能

鹿角是鹿身上最具代表性的特征,也是鹿被神化的重要原因。

鹿角造型奇异,逢春脱换,周而复始,犹如“重生”,被先人视为神物。河北省兴隆县发现的纹饰鹿角化石,被鉴定为旧石器时代晚期的刻纹角器,由赤鹿的眉枝做成,经磨制后刻画、染朱色;青墩遗址也曾出土大量的麋鹿角化石,出现时代晚于前者,但是其角枝上的有一味的刻划纹被学者看作是易卦的早期数字卦画形式[3]。先人选择鹿角为刻纹的载体非完全偶然。在远古时期,人类对神秘的自然想象无法解释,从而产生了自然崇拜。鹿角与众不同的生长特性、较强的防御功能,以及其奇特的造型本身所具有的特殊美感、神秘感都使先人對鹿角产生敬畏之情。因此,人们将鹿角作为刻画、占卜、记录的载体,赋予了其特殊的神性,并视为人与天地沟通的渠道。

居住在我国东北地区的鄂伦春族至今保留着关于鹿的传说,并称英雄“席勒特根”能登上鹿角到达天界,而且天神也能以此为天梯下到人间;曾侯乙墓也曾出土一件青铜“鹿角立鹤”铜器,由于造型奇特,无类似参照物或文献考释[4],但笔者认为“鹤身”与“鹿角”均是被认为具神性的象征物,在墓室中出现,应是具有助墓主人分别象征“飞升”、“升天”的意向,具有“沟通天地”的功能。

楚国诸侯墓通常伴随一种插有鹿角的器物,在学界被称为“镇墓兽”,其下部是一木雕髹漆卯榫结构小方体,器身绘红黄龙、卷云纹,其上插真鹿角;马王堆二、三号汉墓斜坡墓道两旁,发现两个头插鹿角的跪坐“偶人”;湖南长沙国王后“渔阳”墓的墓道与墓室相接处也发现一对木骨泥胎“辟邪佣”,头插鹿角,跽坐于竹垫之上。对于楚式“镇墓兽”的功用,众说纷纭,笔者认为该器物中的鹿角是鹿的突出部位,底部木质方体是其副件,其中的鹿角示鹿以辟邪,护佑死者的亡灵不受侵扰,升往天国。即,“镇墓兽”兼具镇墓避邪的实用性动能和引魂升天的文化功能,是帮助墓主人灵魂升天的神器。出现较晚的鹿角偶人与鹿角镇墓兽具有某种联系[5],虽然两者的造型不同,位置相异,但其功能相似,鹿角偶人不再作为墓中显赫的神器,而在墓道“引魂升天”,其作用更加明显。至此,鹿角的“通天”神性已经确立。

总之,汉代的鹿的造型具有避邪、符瑞、引魂升仙等多重象征意义和文化功能,鹿角也被视为能够帮助逝者升入天国的神器,体现了汉人对天国的向往和美好的升仙观念。

注释:

[1],《诗经·小雅·鹿鸣》,《诗经·小雅·吉日》,王秀梅校注,中华书局,2006年版

[2],《抱朴子内篇·卷三·对俗》,葛洪著,王明撰,中华书局,1985年版

[3],青墩遗址出土的一些带卦属带占卜形式的麋鹿角刻纹,被认为是易卦起源的初始符号,进而被称为是“东方第一卦”

[4],目前多称其为“飞廉”,但据《山海经》记载,飞廉乃“雀首鹿身”,此造型为“鹿角鹤身”,与文献记载不符,故其命名仍存在争议

[5],高至喜先生在其《马王堆汉墓的楚文化因素分析》一文中认为偶人是由江陵等地楚墓中常见的鹿角镇墓兽发展演变而来的,用以镇墓避邪、保护死者,《湖南省博物馆文集》,岳麓书社,1991年版

[6],《白虎通疏证·卷五·封禅》,陈立(清)注释,中华书局,2007年版

[7],《楚辞·哀时命》,林家骊译注,中华书局,2009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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