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恩”关门始末

邵乐韵

作者KrisFedorak,来自加拿大,目前在上海生活,曾在凯恩工作过近4年。凯恩事件后,12月19日,他在自己的博客上撰写了这篇文章。

我想我应该谈谈关于凯恩英语培训中心倒闭的事,毕竟我曾在那里工作了大约4年。我认识凯恩的老板,在凯恩工作时,我见证了凯恩从小到大,像英孚这样的大型培训中心的进入以及后来凯恩走向衰败。

虽然凯恩的关门显得很突然,但事实上这个结束持续了大约1年半的时间。随着大型英语培训机构携巨资进入上海市场,疯狂砸钱做广告,像凯恩这样的小型培训中心根本无力竞争。即使是直到凯恩开出2到4个新的中心的时候,整个局面也不理想。凯恩有一个很好的教学系统,但从来没有发挥它的潜能。

自从ChinesePod(博客)建立后,凯恩就成了Brian自己的私人金库。不过Brian知道他自己并不是一个商人,因此他需要一个CEO来帮助他运营整个学校并且扩大。很不幸的是Brian选了一个糟糕的人Alex,此人曾帮另一家企业扩展过业务(该企业后来倒闭了)。Alex大约在2008年中期进入学校,时值凯恩的销售额开始下滑。尽管以长期的趋势来看,Alex不应该被指责,但是看起来是他加速了下滑。

在2008-2009年度的秋冬季,凯恩英语培训中心的大部分时间都没什么人。虽然这很正常(当时正值全球经济危机),但其实凯恩的状况显得糟糕得多。在凯恩浙江中路校区,许多晚上只有我和另一个老师在教课。房租浪费掉了,却没有多少新生报名。至于杨浦校区,那一直就是一个失败,古北中心也没有多少课。当时已经有学生开始问我是否凯恩碰到困境了。所有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的老师都在自欺,当然最后被套牢也不能怪他们。管理层将问题归咎于全球经济危机,我认为那其实都是废话。

在非典时期,凯恩曾不得不关门数周,没有任何的收入,当时都能度过,显然也应该能够度过这次的金融危机难关。关键问题是2009年春节过后,许多学员带着现金来报名,情形却并没有改变。我认为,这与英孚及其他学校大量的广告宣传有关,凯恩依靠口碑传播的营销方式力量毕竟有限,而大型机构则能把宣传触角伸到小社区里。此前许多年,Ken一直是凯恩的“形象代言人”,后来Brian取代Ken成为凯恩的市场脸面,这显然伤害了凯恩的品牌。Ken过去常常出现在许多电视节目中,这在很大程度上提高了凱恩的知名度,所有人都知道Ken,所以不得不说Ken转入博客ChinesePod严重损害了凯恩品牌。与此同时,上海英语培训市场也出现了新的格局:迪斯尼英语(针对少儿)、华尔街英语(针对富人)、英孚和新东方(针对其他人)。

在销售很差的情况下,有一个计划是给老师们一些“打折卡”,送给一些潜在的学生,搞得我们好像是销售代表一样。我们好像变成了推销员。不过我真的在大街上问碰到的人是否有兴趣学习英语……我想Brian和Ken在1996年也干过这样的事情。大部分的外教在这里呆1到2年,他们所能见到的本地人也就是来凯恩学习的学员和在凯恩工作的中国同事。据我所知,没有一张“打折卡”返还到课程顾问手里。因此一直到2009年夏天,凯恩依然惨淡经营。当时另有一个半途而废的类似于“加盟”学校的计划——在四川,加盟方可以打上凯恩的名号和Logo,由凯恩提供外教(Brian本人特别喜欢他的教师培训团队),然后派遣到四川去上课。正如我刚才说,这个计划半途而废,从来没有实施过。别忘了,当时的CEOAlex在负责凯恩。

Brian一直在寻找投资,被拒N次后,他才发现原来凯恩在外界看来已经是混乱不堪了。合作方、那家合资公司不同意Brian,Ken和Steve提的计划,于是他们总是在背后动点儿手脚。我觉得在中国这没什么不正常。所有大的学校都是注册为培训公司的有限责任制企业,而不是学校,所以他们对投资者更有吸引力,要不然新东方股票也不会那么耀眼了。2008年Brian曾叫我到他的办公室,问我是否能找几个新的律师来帮助收拾乱况。从法律上来讲他们是有一些问题的,但比起大部分其他企业也并不是太差,而且其实只需要一点点的工作就能使凯恩看上去很有吸引力,毕竟当时凯恩的牌子还是相当的坚挺。Brian的计划是吸引投资以进一步扩大规模,尤其是能和英特尔那样的大型公司合作。

整个公司渴望着钱的到来,这种情形持续了至少1年了,可是从来没有获得任何的额外的投资。我听说3个礼拜前Steve和Ken离开了:Ken去了台湾,Steve回了英国。我知道Steve和他的妻子一直想离开中国,但这次走得似乎太突然了。有人告诉我说Brian,Ken和Steve应对公司债务负责。凯恩不是有限责任公司,这就是导致事情变坏的真正原因。学生们在报名后第二天就发现学校没了,老师们在发薪日发现学校大门紧闭。是的,凯恩就这样华丽地结束了。

据说老板们看到写在墙上的字(催债),然后找时间卖了他们的房子,在凯恩正式倒闭前举家离开。有传闻有人上门催债,我也听说其中可能也卷入了放高利贷的人,不过谁知道呢。当地的银行是不会给一些小企业贷款的,所以我也不知道是谁在过去的几个月里帮助并给予凯恩这些现金流度过难关的。

Brian一直留着,直至凯恩倒闭。之前他召开了一个会议,说2到3个分中心很快会关闭。有一个投资方出手帮助学校,然后忽然所有人都领到了10月份的工资,甚至连过去几个月里工资状况更为糟糕的中国员工也拿到钱了。劳动部门曾接到投诉并给凯恩施加压力,要求其支付员工工资或公开账目。我是7月31日离职的,也是好一番斗争才拿到了钱,我甚至在电话里冲着财务主管大叫,然后当面威胁她。最后,除了他们狡辩硬扣掉我2000块,其他钱我都拿到了。当我某天打电话给HR的时候,那个可怜的女孩正在处理更多的和我一样的问题(原人力资源部经理Michelle至少在半年前就聪明地辞职了,她几乎是与凯恩一起长大的老员工),那个女孩说Brian的电话已经好几天打不通了,由于12月15日是发薪日,大部分员工都开始认为凯恩可能就此结束了。第二天他们大部分都没有去上课,当学员和部分老师到达时发现课程都被取消了。有人打电话叫来了记者,于是这个事情就上了6点钟的新闻。

应该是10日或11日的样子,也许更早,Brian关了手机,和他的妻女一起跑路了。希望他卖掉了他的房子。我可以想象他的苦楚。Ken和Steve在Praxis(当然是国外公司)是有投资的,我估计Brian也有,但他们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回到这里(上海)了。凯恩的关门就像一些健身中心招募会员,然后突然有一天关门,老板却在香港安然无恙。不过我真的很怀疑Brian是否有一箱子的现金,因为已经没有现金可以拿了。有消息说CEO和财务总监掏空了公司,不过这无法证实。那个可怜的财务女孩大概2个月前离开公司,但我觉得这是出于工作压力,而不是盗窃。我觉得,如果凯恩是有限公司,无论如何也不至于落得这样的收场。老板们应该坚持住并提前通知员工和学员,凯恩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