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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虫夏草究竟怎么吃?

2010-05-30柏鲁克任蕙兰

新民周刊 2010年36期
关键词:雪峰冬虫夏草虫草

柏鲁克 任蕙兰

冬虫夏草药用价值极高,西方医学界近年来也在努力地进行定性、定量的研究,却收效甚微。在冬虫夏草的开发利用上,传统医学与西方医学都面临各自的困境。

在青海互助县一个青翠的山谷里,湿地里碧水淙淙,张雪峰的发明改变了一千多年来利用冬虫夏草的历史。

这女人显然是高原的藏民,面色黑里透红,一言不发,却固执得很。

真的固执得很。双手捧着虫草里筛出来的沙土,里面残留着些许断草,一定要放进袋子里。买家护住手上的袋子,努力要把她推开。一来二往,相持不下,引来勤奋巷不少人驻足围观。

这些沙土想必也是她风尘仆仆,从一千公里以外带来的,里面的辛苦,也许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买家最后累了,让步了:

“最多放一半!”

她仍然不服气。搀杂着断草的沙土是刚刚用簸箕从虫草上筛下来的,如果加回去称重,其价钱抵得上一辆摩托车。虫草堪比黄金,随着虫草一起挖起来的土渣也身价百倍。

青海西宁勤奋巷——一条狭窄、简陋、只有几百米长的街道,却是每年交易额100个亿的世界虫草交易中心,这样的场景天天都在发生。

“一两虫草三两金”

人们喜欢用黄金来衡量物品的珍贵程度。青海顺口溜说,一两虫草三两金。又说,“吹口气,一头牛”。冬虫夏草的神话从何时开始?

上世纪80年代中期,冬虫夏草的价格慢慢抬高。东南亚的虫草消费市场慢慢兴起,冬虫夏草被当作珍贵的养生滋补品,价钱因此逐年提高。

但西宁虫草市场上的原草价格飙升,是前几年的事情。2006年,虫草的价格猛增到一公斤5万元至16万元;2007年,如果在源头收购,800条至1000条一公斤的最优品价格已经达到18万元一公斤;比较受欢迎、1000条至1200条一公斤的中等虫草价格也达12万元;而到2010年,青海冬虫夏草的价格达到了新的巅峰,其中800条至1000条的价格每公斤高达20万元。

每年五六月虫草采集季节,在西宁附近的河卡山、拉脊山、青沙山上,挖虫草的农牧民络绎不绝。而在2000年以前,这里的虫草因为个头比较小,人们都不愿意在这里采挖。

藏族孩子们会过“虫草假”——采挖季节,藏区学校会放假让学生去山里采虫草。每天交一根给学校,其余的虫草拿到市场上卖了补贴家用,交纳学费。“有些家庭鼓励孩子,采一斤虫草,就给孩子买一辆摩托车。”

勤奋巷是虫草买卖的晴雨表。2005年起,街两边的小档口日益增多,多是20平方米左右的门面,每年租金在3万左右。在新建的国际虫草交易中心“落户”,原先一个铺面年租金在十几万,现在飙升到30万,依然一铺难求。

档口老板在市场上收货,固定供给一些药厂,将原草进行加工包装或制成成品,销往广州、上海、香港等地。我们在上海药店里看到的最贵的虫草礼盒,一盒2.88万元,里面只有虫草80克。

市场火了,流通像一台高速旋转的马达。一位老板告诉记者,“进的货三四天就能出干净。”专门在勤奋巷替青海春天药业采购虫草的尼玛才仁说,最大的档口一天就能收500斤的货。

虫草还在涨价。每年都在涨价。是什么让这不起眼的东西变得如此昂贵呢?

冬虫夏草为什么这么贵?

“冬天是虫,夏天是草”,在明、清两代笔记体小说中充满了对冬虫夏草传奇性的描述:“交冬,草渐萎黄,乃出地蠕蠕而动,其尾犹簌簌然带草而行。”有关冬虫夏草口耳相传的神秘起源,和它的独特药效一样,构成了广受追捧的理由。

比较学术的说法,实际是一种真菌寄生于一种名为“虫草蝙蝠蛾”的幼虫体内,这种被真菌感染的幼虫冬季潜伏在土中,到了春夏交季时,真菌从虫体顶部长出地面,发育成草状,因此被人们命名为“冬虫夏草”。

科学解释打破了冬虫夏草超越自然的神话,但它的稀缺性也使得近乎疯狂的价格多少有些合理:世界上共有500多种虫草,却只有一种能称为冬虫夏草,也只有冬虫夏草才具有极高的药用价值,被历代杏林圣手誉为阴阳同补之神品。

冬虫夏草为我国独有,仅分布于我国青藏高原海拔3500米-5000米之间的高山草甸和高山灌丛带。夏季,虫子卵产于地面,经过一个月左右孵化变成幼虫后钻入潮湿松软的土层。土里的一种霉菌侵袭了幼虫,在幼虫体内生长。经过一个冬天,到第二年春天来临,霉菌菌丝开始生长,到夏天时长出地面,外观像一根小草,这样,幼虫的躯壳与霉菌菌丝共同组成了一个完整的“冬虫夏草”。菌孢把虫体作为养料,生长迅速,虫体一般为四至五厘米,菌孢一天之内即可长至虫体的长度,这时的虫草称为“头草”,质量最好;第二天菌孢长至虫体的两倍左右,称为“二草”,质量次之。因为僵化后会长出根须,所以被称作冬虫夏草。

由于对生长环境要求很苛刻,冬虫夏草真菌对蝙蝠蛾的侵染过程尚未清楚等诸多因素,目前人工培植的技术远未突破。

当然,最重要的是,在所有的虫草中,冬虫夏草的药用价值最高——遇到不止一位行家这么说。而其他的品种,虽然和冬虫夏草外形非常类似,但并不是所有的虫草都有药用价值,有的甚至还有毒副作用。

“不是所有虫草都叫冬虫夏草。”萧融一路上在反复强调这一点。她面容温婉,说话却有股子四川女子特有的爽朗。她在西宁打拼了多年,时不时还会抱怨青海的气候不如四川养人,吃不到麻辣够味的川菜等等,不过显然并不把这些放在心上,因为她有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冬虫夏草。

和许多来青海掘金的生意人一样,萧融深信这片土地蕴含着许多尚未被开发的财富。几年前,一次机会见识到冬虫夏草的神奇功效后,萧融和朋友从四川来到青海,投入全部家当,创立了青海春天药用资源科技利用有限公司,研制以冬虫夏草为原材料的高端滋补品。

冬虫夏草的深度研究开发是非常有意义的事,冬虫夏草属阴阳同补药。中医认为其性平,可以益肾补肺、止血化痰,用于治疗肾虚引起的阳痿、腰膝酸软,肺肾两虚引起的久咳虚喘,以及肺阴虚引起的肺痨、劳累咳嗽和咳血等。清代的药典《本草从新》中记载,虫草具有“甘平保肺、益肾止血,化痰治劳嗽”的作用,稍后的《本草纲目拾遗》对其功效的记载也大致相同。近来研究表明,冬虫夏草具有提高免疫力的功效,对癌症能够起到一定的治疗和辅助治疗作用。

虫草怎么吃,这是个问题

冬虫夏草虽有“百草王”的美誉,服用、食用虫草的历史,至少有2000年,有文字记载的历史,也有1300年,但怎么才能将虫草的药效尽可能地发挥出来,业界一直存在争议。

存世最早的藏医学著作《月王药诊》(公元710年),首次记载冬虫夏草功效:治肺部疾病。公元780年《藏本草》也记载了冬虫夏草“润肺、补肾”的功能。

1300年前,和其他中药配着煎药汤喝。300多年前,将虫草泡在酒里做药酒喝,200多年前,已经出现了虫草老鸭汤的食谱,而这20年来,开始流行用蟲草泡水喝,然后嚼着吃,更讲究一点的吃法是用小钢磨打成粉直接吃或装胶囊服用。

买回来的冬虫夏草原草,洗一下就常温生服。这是最常见的误区。2004年,张雪峰在勤奋巷买了几公斤虫草,放到显微镜下看,上面不仅粘附着很多泥沙,还有很多细菌和寄生虫卵,如果直接服用这样的虫草,往往会引起腹泻,甚至危害人们的生命。

有人会问,洗一下服用安全吗?

“本来想洗洗虫草,拿牙刷刷一下就行了,把泥土洗完以后,然后通过冷灭菌的方法把它灭菌就行了。”

但在洗的过程中发现很多问题,首先洗了以后的冬虫夏草严重缩水,有些冬虫夏草竟然缩短到将近三分之一,而通过显微镜,对冬虫夏草的切片进行观察后,张雪峰发现,这些缩了水的虫草,不仅没有被完全洗干净,竟然连一些营养成分也在清洗过程中流失了。

“很多消费者每天泡一根到两根在茶里面放着,他认为就有功效了,其实这样吃的话,基本上就是浪费原材料。”

东南亚流行的吃法是将原草用小钢磨打成粉,直接吃或装胶囊;藏区的服用方法是每天几根冬虫夏草泡水喝、然后嚼着吃;中国内地一般则每天三五根冬虫夏草,放在汤里,炖着吃。这些方法的共同问题是,原草里的病细菌、霉菌、寄生虫(卵)难去除,泥沙残留、重金属超标;一旦浸泡刷洗时间长,虫草中的有效成分又会丧失。

更重要的是,冬虫夏草跟茶叶、西洋参、枸杞等不同,后者均为植物,其中的有效成分比较容易溶出。冬虫夏草不仅结构更为致密,而且很多精华成分属于大分子,比如蛋白质、核苷等,这些精华成分泡水无法充分溶出。即使连冬虫夏草一起食用,牙齿的咀嚼对冬虫夏草的粉碎度也达不到精华成分充分释放的程度,我们的身体能够吸收到的成分是极为有限的,也正因为吸收有限,所以需要服用量要很大(每天至少3克,约10多根冬虫夏草)才可能会有效。

而且,当泡茶时水的温度超过60℃,还会造成冬虫夏草中一些核心精华成分的破坏。即使水温低于60℃,长时间浸泡,冬虫夏草中的一些多糖成分也会水解而失效。

“有个朋友父亲患了肺癌,手术切除后需要做化疗,听说冬虫夏草对癌症效果好,而且化疗时吃会减轻反应,马上去买了冬虫夏草,每天三五根给父亲炖汤喝,但却效果甚微。”

张雪峰表示,冬虫夏草对癌症病人的恢复和放化疗时的辅助作用是很强的,可以减轻恶心呕吐等胃肠道反应,减轻骨髓损伤,抑制白细胞的下降。但关键在于要服用足够量的冬虫夏草,而且使身体能够吸收到足够的药效成分。

在炖汤时,加热会造成冬虫夏草中重要精华成分的损失,比如,在80℃下加热15分钟,冬虫夏草中的酸性非限制性内切酶(一种抗肿瘤的酶类)会彻底失活,多糖由于降解抗肿瘤作用也会消失,冬虫夏草功效下降。

“冬虫夏草发生霉变,有些人用刷子刷干净煮了吃,或者用太阳晒然后放冰箱,用50度以上的白酒浸泡消毒,然后晾干。”

然而,未经处理的冬虫夏草由于细菌、霉菌甚至寄生虫的滋生、水分含量高等原因,在贮存时极易变质、蛀空、发霉,不仅不再具有药用价值,还会对身体产生危害。

研究表明,霉变的物质会导致肝癌及消化道癌症的发生率明显升高。变质、发霉的冬虫夏草,即使用白酒、酒精浸泡,也绝对不能再食用。一则药效已经丧失,更重要的是,即使去掉霉斑,里面含有的黄曲霉毒素等也不能去除。黄曲霉素是一种强致癌剂,黄曲霉素的毒性是氰化钾的10倍,砒霜的68倍,亚硝酸胺类的75倍。动物实验证明,黄曲霉素致癌所需时间最短只要24周。而且黄曲霉素具有比较稳定的化学性质,只有在280℃以上高温下才能被破坏。

一切为了吸收

冬虫夏草药用价值并无争议。西方医学界近年来也在努力地进行定性、定量的研究,却收效甚微。这也是中国传统医学和药材共同面对的难题和困境。而且,虫草的功能效用虽然会因个人体质不同而存在差别,更重要的区别取决于吸收——这取决于人们食用或服用虫草的方法。

张雪峰想让冬虫夏草既能够保证达到国家食用标准,以便直接服用,又能保留最大的药效。

在冬虫夏草清洗过程中,张雪峰逐渐摸清了一个规律,当水温在15摄氏度左右,清洗时间极短时候,冬虫夏草收缩很少,营养成分也流失得最少。因为冬虫夏草小,容易折断,张还为此制作了一些专用的工具。“当时就做了很多的草图,拿去找相关的厂家加工。”

张雪峰将这项虫草清洗技术申请专利后,与青海春天药用资源科技利用有限公司合作,投入实践,并且创立了全新理念的国家冬虫夏草直接服用级标准,使冬虫夏草做到了清洁、灭菌、干燥并密封包装,可以直接安全食用,并减少了在运输、储存过程中的污染和损耗。

“我在上海、在北京都看到,消费者买了以后,就在柜台上,就拿小钢磨打成粉。”

未经清洁灭菌的工业原料级“脏虫草”用小钢磨打成粉时,不仅会混入很多泥沙、更可怕的是会将大量致病细菌、霉菌、寄生虫(卵)、重金属也同时带入到冬虫夏草粉中。不仅会给健康带来极大隐患,也极易发霉、变质失效。如果再将粉装入胶囊中,即使变质发霉也看不出来,仍然当成补品吃下去,反而适得其反。而且研究表明,长期食用霉变的物质会导致肝癌及消化道癌症的发生率明显升高。

同时,把冬虫夏草用小钢磨打成粉的目的,是希望通过粉碎增加对精华成分的吸收率。但由于中药的精华成分多包含在细胞内,必须经过细胞级“破膜和破壁”,才能充分“释放”。而小钢磨打粉仅能够将冬虫夏草粉碎成较粗的粉末(粒径在200目以下),达不到明显提升精华成分释放、极限吸收的目的。

而且,簡易设备如小钢磨在制粉时会产生高温,造成冬虫夏草中精华成分的流失与破坏,降低功效。

“但是微粉化这个思路追求是对的,胶囊剂、片剂肯定会使得资源的利用更合理。”有了这样的想法,张雪峰与青海春天公司合作,希望用现代化的手段,再一次对冬虫夏草进行粉碎。

“我们刚开始做实验的时候也是把冬虫夏草直接清洗,干燥以后直接就打粉,我们发现效果始终达不到这种理想的效果。后来我们有一次无意中想到一个问题,就是子座是致密的菌丝。破掉它的细胞壁需要多大的力和多少的时间?那么虫体是西方医学界近年来也在努力地进行定性、定量的研究,却收效甚微,它需要多长的时间才能破掉它的细胞膜?我们分开打粉,一做实验,这个效果就非常好了,比原草提高了7倍以上的溶出率,这一成果我们已取得了国家发明专利和科技成果鉴定。”

粉末虽然有了,但是问题还远远没有结束,由于粉末非常细小,在运输过程中哪怕是轻微的空气扰动,都会产生流失,携带起来也非常不方便。起初,制药厂的工作人员建议把粉末装成胶囊,这样就可以解决携带的问题,但是张雪峰却始终觉得,把粉末装成胶囊不是最好的办法。

“因为冬虫夏草里面有很多物质是可以直接被人体吸收的,我们希望能够把它做成含片形式。”

把粉末压成药片,这原本是一项成熟的工艺,但不添加任何辅料把冬虫夏草的纯粉压制成片,却是一项全新的挑战。在研制纯粉压片的过程中,张雪峰遇到了意想不到的困难。“压的时候稍微压力大一点就糊了,发出一股像头发烧焦的味道,拿出来一看,不仅没有压成片,边上都是糊的。压力稍微小一点,进去是粉,出来还是粉。”

国内的专家表示满足不了张雪峰的技术要求,但张雪峰不肯认输,到国外去考察了一圈整个压片设备和工艺。在德国,张雪峰找到了发明世界上第一台压片机的企业,在张雪峰的要求下,对方企业也愿意给予技术支持,积极配合,张雪峰就把冬虫夏草粉寄了过去。

第一批10公斤的冬虫夏草粉末寄了出去,得到的答复是没有成功,第二批10公斤冬虫夏草粉末寄出去了,得到的答复还是一样,张雪峰坐不住了,他又亲自带着冬虫夏草的粉末去了德国。

在那里,他遇到了一位很有经验的工程师。“对方先是提出加入2%的塑形剂,我说不行,非常珍贵的资源,一旦加了其他物质,消费者就会产生信任危机,不知道你加的是2%还是更多,而且,更重要的是,研究表明,只有无任何添加,冬虫夏草含服才能发挥最佳的效果。”张雪峰异常坚定地要用100%的冬虫夏草粉末压制成片。因为他认同中医对冬虫夏草阴阳同补功效的肯定,不愿意加入其他物质去改变它的阴阳五行结构。

“这个专家给了我一个很好的建议,就是他觉得干法制粒的过程中是不是可以考虑水分和环境温度的变化?使冬虫夏草里面本身的一些有用的黏结物质,就是有黏结力的物质变成它本身的一种塑形剂。”

张雪峰要生产“含着吃”的冬虫夏草。清洁、安全、完整,能够快速高效地被吸收。这个想法最终变成了现实。“含着吃”看似简单,可其中所结合的是世界最新的粉碎、压片、包装工艺,站在科技的高点,让冬虫夏草功效瞬间提升7倍以上。

张雪峰的冬虫夏草极限利用课题已经获得了多项国家发明和实用新型专利。在距离西宁数十公里的互助县一个青翠的山谷里,春天药业的厂房坐落在一块碧水淙淙的湿地公园里,这里的科技人员专心致致,把这项专利技术转化成工业化生产。

张雪峰的冬虫夏草传承了1300年来冬虫夏草利用的历史,又将改写这段历史。他埋头研究了很久,也想了很久,想用一句话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从冬虫夏草中受益的人们。他想出来了:

“冬虫夏草,现在开始含着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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