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那么接近幸福

苗炜

和旅行社、导游这类人离得越远越好,让他们对你的帮助在最低限度以内,而不要依赖他们,他们的服务很难让人满意。

我在国庆节前两周确定了一个度假产品——直飞沙巴,在某个著名酒店住4个晚上,基本上是自由行。去的飞机是晚上6点,到达当地是夜里12点。交钱,交护照,很快就得到了第一条不好的消息——包机改在晚上11点起飞,这样到当地是早上6点。我相信,这构成了其所销售的度假产品的第一条“欺诈”——晚上12点到酒店睡觉,第二天在沙滩上晒太阳或游览市容,这是舒服的,而经过一夜飞行,早上到酒店是不舒服的。

飞机总是要延誤的,我们夜里1点才上飞机,有一位乘客,显然没接到旅行社的通知,他以为飞机还是晚上6点起飞,所以下午3点就赶到了机场,上了飞机他就勃然大怒,“把你们机长找来,不然我就拉开舱门!”乘务员显然生气了,他向上通报——有人要拉开舱门,对飞行安全构成威胁。很快,警察登上飞机,调查取证工作持续了一个多小时,这位发怒的乘客没有被带下飞机,他和他的家属终于可以和我们一起飞往沙巴了。

第二条“欺诈”跟着到来,我们订的酒店,游泳池正在整修,整个泳池部分被施工围栏围了起来,从餐厅看不到海景。第三条“胁迫”也接踵而至,导游拉着众游客开始市区游览,吃早饭午饭晚饭,据说是酒店的房间要晚上才能收拾好。面对这样的度假产品,我们只能各显神通了——你可以直接向酒店要房间,放弃“城市游”部分,你还可以对酒店没能通告游泳池的问题提出投诉,让酒店给你的房间升级。当然,你还可以换酒店,但原来付出的费用可不能退还。

我安慰自己说,我是出来度假的,不是出来吵架的。但还是感叹,这样的度假罐头产品实在不把中国人当人看。要说我出国游玩多次,最大的感慨是什么呢?最大的感慨就是,人家怎么生活得那么像个人、那么有尊严?当然,在马尔代夫海边,在马来西亚海边,都能看见麻将牌,这是服务中国游客的表现,是旅游产品中的“中国特色”,但我希望,旅游度假,先把我们当作有尊严的人来对待——不欺诈,卖出去的产品说好的飞行时间不要更改,酒店的基本设施是在良好运行状态之中,飞行了一夜要睡觉而不是跟着导游去逛土特产商店。

美国有位经济学家,叫加尔布雷思,他在《丰裕社会》中有这样一段话被多次引用——一家人驾着带空调或带助力的车外出旅游,经过路面不平整满地垃圾的城市街道,杂乱无章的建筑,年代久远广告牌和电话亭,穿越乡间。他们来到一条水质受到污染的河流旁,盒里拿出包装精美的食品野餐。晚上在一个有碍公共卫生的停车场过夜。在腐烂垃圾的冲天臭气中,他们躺在尼龙帐篷的充气床垫上入睡之前,也许还模模糊糊地思考着自己的幸福来之不易。多年前,我去九寨沟玩,加尔布雷思这段话就进入我脑海里,在一处风景点叫老虎海,一个10岁左右的胖小子看着水里的鱼,感叹:生活在这里的鱼一定很幸福。他妈妈拍着他的后背,似乎要赶走他的疑虑:你也很幸福呀。

另外有一段中国风景区导游攻略也流行甚广——不要接近峨眉山的和尚。不要买三峡船上的玉器珠宝。不要参加北京当地的长城一日游。不要在北戴河吃海鲜。不要在西双版纳参加抢亲游戏。说实话,我完全信赖这个旅游攻略,如果极端一点儿,我宁可这样说,中国的旅游景点能不去就不去了,有机会多去外国转转吧。但最好听听我的劝告——不要参加“八国十二日游”这样的行程,如果有可能,不要参加任何旅行社组织的团队游!如果经济条件允许,选择悦榕庄、CLUBMED这样国际品牌的度假村吧,万一你有什么不满意,直接投诉还是能得到改善的!谨慎对待自由行项目,但不要对所谓“半自由行”抱有幻想。不要幻想哪里中国人少就去哪里,哪里的中国人都不少,造成旅行不舒适的,并不是我们出国人数多,而是我们的要求太低,旅行社提供的服务太差!不要低估自己的钱,1000美元的旅行产品,在欧美国家也算不错的东西了,认真对待自己的钱和权利。

话说回来,我在泰国、柬埔寨的自由行还是丰富多彩的,基本上是满意的。其关键一条是,和旅行社、导游这类人离得越远越好,让他们对你的帮助在最低限度以内,而不要依赖他们,他们的服务很难让人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