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的青春赛跑
2010-05-14陈志朋
一天24小时,一小时60分钟,一分钟60秒。日日夜夜在86400这个数字里冬去春来。多挣得一分是一分,仅仅多得60秒也是睡眠的魔法蛋糕。
季节变换时光荏苒。那些歌曲音符依旧常驻我耳。我的血液是沸腾的,如此燥热的气息令我撼动而泪湿。媒体报导下酷似张国荣的我,陈志朋的我,哪一个才是我?我在我们的青春之歌里迷失不见了“我”……有人发现吗?连我自己都没有发现:我不是我。我叫做“小虎队”。我的灵魂我的世界里只有那3个字。它主宰了我的喜怒与哀愁……
经过8个月的培训以及测试人气度,公司停掉我们的助理主持工作,“小虎队”正式出道。
公司针对我们3个人不同的特质以及形态包装我们:吴奇隆有运动选手般完美的体格,俊帅的风采,还有他那帅气的后空翻,因此他是“霹雳虎”,并且是我们的领袖,我们的大哥;苏有朋一路上从建国中学考到台大。他斯文优秀的好学生形象无疑让“小虎队”正面评价加分不少,年纪又是最小,“乖乖虎”由此而来;至于我。无论歌曲或是舞蹈平均分数皆在80分以上,然而武不过吴奇隆,文有苏有朋,除了酷似张国荣成了我出道以来的话题之外。没有一项特殊个人特色分数高于其他两个人,公司给我“小帅虎”的封号。
为什么我们竟不知道我们走红呢?其中还有一个小故事。
除了我们的工作课业忙碌之外,我们少与外界接触。每个星期公司会请同事去华视电视公司扛回几个布袋装的信件,而这些歌迷写给我们的信,当年我们3个人从来没有看过。公司的出发点是不想我们受到这些信件的影响,小小年纪因为大受欢迎自我膨胀进而骄傲自大。
小乖苏有朋的功课向来是最好的,他没有我天生的舞蹈细胞,也没有吴奇隆的运动神经,日积月累下,因为“比较性”压力很大,有朋长期以来对自己很没自信,情绪低落得很严重。那是唯一的一次,公司为了让他明白,其实有很多歌迷非常支持他、鼓励他,才破例让他看了歌迷的来信。除此之外,我和吴奇隆从未看过歌迷们写给我们的信件,更不晓得我们竟然已经是大受欢迎。
年纪尚轻的我,在当时隐隐约约明白这层“比较性”的痛苦。媒体拿我们3个做比较,歌迷们也各自有其拥护的对象,同时也比较着我们3个。而我们3个人也默默地在心底做着比较,就像滴水可以穿石,那种不在台面上的暗流。从那一刻起在我们3个人之间无形地侵蚀,但是我没细想更不愿意去承认,我是骄傲的,我知道我唱得最好,舞蹈学得最快……
我选择独善其身般的工作态度,默默做好我分内该做的事情,就像在家中排行老二的情形一样,我不是最受老人家重视的长子嫡孙,也不是最受宠爱撒娇的老幺,那种老二情结从那个时候开始让我尴尬至今。
我还记得日本NHK特别来台湾采访我们。记者透过翻译告诉我们,在日本的偶像团体几乎都是休学专心闯荡演艺圈的,他们十分惊讶并好奇,我们3个人居然都还在念书。
接下来有了更多更多的第一次,我们发了第一张专辑、第一次开大型演唱会,之后更有“小虎队巡回演唱会”,我们出了写真集、漫画书等等。
对于“偶像”这两个字我是感到骄傲的。甚至我以“小虎队”为荣。像现在有许多年轻艺人可以大大方方在镜头前做出不雅的举动或行为,这对当时的我们来说,那是不可思议的。在我的认知里面,我们是青少年模仿崇拜的对象,自然而然那些不好的言行举止怎么可以在媒体前展露出来呢!
由小看大一点儿也没有错。那个时候,吴奇隆身边就有一堆死党,有时我也会参加他们的聚会。他常常会在大家面前诉说他的理想,未来他想要投资个人的事业,他想要做什么样的生意、想怎么做……事实上他也是我们3个人里面最有生意头脑,并且最早拥有副业的人。这些朋友到现在10年有余了,我也和他们某些人变成好朋友,每次回台湾,都会和他们相聚或是通电话。
有朋从来就是课业工作两头忙得不可开交。他念的是著名的男子高中,课业繁重。我和吴奇隆毕业了,我也搬到台北来住,那一年有朋正值高三,准备考大学。
我们都知道他最大的压力还是来自于他的学业,尤其他是明星,常常有许多歌迷下课后会跑到校门口等着要看他,造成其他同学对他异样看待的眼光,然而他一直保持着很好的成绩,实属不易。
公司为了他的学业,经过开会讨论后决定将小虎队所有的发片计划以及工作全部往后延期,直到他考完大学。突然间,我从一个老是睡不够睡不饱的人,变成有大把大把时间空在那里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闲人。
我习惯了被安排着过日子,我习惯了忙碌,我习惯了当一个公众人物,我习惯了当一个偶像。从忙碌不已的日子一下子变得清闲,每天醒来,我为了自己一天不知道如何打发而感到苦恼。甚至,我还跑去公司上班,帮同事做一些杂事,或是剪报等等……
日复一日,对于这个长假我非但没有任何喜悦,反而感到无比的空虚。将“小虎队”抽离以后的陈志朋,只剩下躯壳似的浑浑噩噩。我不懂得如何去安排自己,我不懂得如何跟自己独处。
我感觉好无助,那种几近是掏空般的茫茫然令我不知所措。我本来就是少与公司在公事以外有交集、或是懂得和同事表达些什么念头的人。加上老二哲学态度,以往是骄傲得自我武装,现在无事太平的情况之下,我更不会开口跟公司说出我的空虚,我的问题。
更甚者,我没有朋友。一直以来我们身边总是围绕着许多人。然而我回过头去看这段时光,我必须承认我是没有朋友的,那些围绕在我身旁的人皆是肤浅地想认识明星而已,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我实在再也支撑不住那样的情绪时,我学会了喝酒。
我知道喝酒不好,但是,只有喝了酒,我才可以暂时忘却压在心头的“比较性”的痛苦难堪,甚至是我不明来由的深沉的失落以及彷徨。
我没发现我的问题,我鸵鸟似的给予自己解释:当工作再度来临后,这一切都将迎刃而解。
(紫云英摘自《有志者,朋》农村读物出版社图/志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