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爱远行

雷 博

新婚之夜,他问她有什么梦想。她说,从孩提时代起,周游全国的愿望,就如一根藤蔓,紧紧缠绕着她的心。

然而,贫困的生活锁住了她的脚步。初中毕业后,她在家门口卖起豆腐,一年365天,风雨无阻,连县城都没出过……

说话时,她眼中有泪光闪动。他抱着她安慰说:“等条件好了,我一定带你去旅游!去周游全国。”

她听了,轻叹一声,摇摇头。因为他是个盲人。

平日,他靠摆摊修自行车维持生计,日子捉襟见肘,哪有闲钱奢侈出游?再说,纵然他身家百万,他能带她一起去观赏美景吗?

有一天,他的朋友将一辆新三轮摩托车送到家中,她一脸不解。丈夫说,他打算学车,将来要用三轮车载着她去远行,这样省力又省钱,沿途还能随时停下来观赏风景!

她突然泪流满面。她摇着头,劝他:你眼睛不好怎么驾车?怎么可能万里奔波?我也只是说说罢了,算了吧!

他不听,从那以后,他每天提前一小时收起修车摊,让她指挥他学车。点火,挂挡,启动……一次次,车翻人仰,他摔得头破血流。她一再心疼地劝他放弃这个危险计划,他总是不听。

此后两年,他每天坚持练车,每天都是一身伤,报废了两辆三轮车后,才学会挂低挡慢速直行。

看他这么努力,她心里更急,索性跳到车斗里,把双手搭在他肩膀上,用身体为他导航:如果车子要左拐,就摸他左腰,反之摸右腰,如果要紧急刹车,就用双手抱他的腰,遇到障碍物,她则用手在他腰上顺一下……

经过两年的演练,苦与爱终于磨合出奇迹:只要她将手搭到他双肩上,他就能发动车子快跑,并能根据她触摸他身体的部位、时间长短及快慢,知道应该左拐还是右拐,以及拐弯角度的大小。时间久了,仅从身边车辆的马达声中,他就能知道路上的状况:红灯,绿灯,可以起步了。更绝的是,他门前有一条窄巷子,正常人骑摩托车都容易擦墙,可他每次外出谈生意、买菜和接小孩子,都能顺当地将车子开进开出!

学驾车期间,他转行开了个副食店,积攒了5万元钱,正好可做旅游经费。车技练到出神入化后,他将三轮摩托车改装成“房车”,然后在她的指挥下,出发了。

在持续4年多的旅程中,他们驾着“爱情号”三轮车走过中国的大江南北,每个城市的著名景点都留下了他们的脚印。北部边陲漠河的极寒世界,南方特区深圳的繁华喧嚣,沿海舟山的诗情画意,以及异域高原西藏的神秘风情,都令她大开眼界,大饱眼福。

2009年7月1日,他们游完全中国,回到老家河南驻马店,在一条小巷里开了一家按摩店,过起了平静而充实的生活。

日子如流水一样淌过,很少有人知道,这个叫郭永忠的盲老板,曾创造了天方夜谭式的壮举。他们心里明白,在梦想实现之后,能够相伴长长的一生,才是世间最伟大的壮举。

(曹龙彬摘自《现代妇女》

2010年3月5日图/迟兴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