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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

2010-05-14

中国新闻周刊 2010年33期
关键词:弗莱老罗牛奶

世说

越堕落,越快乐

据说动物性决定了大多数男人有嫖妓情结,而作家圈尤甚。20世纪二三十年代的欧洲,有几位挺操蛋的超现实主义朋友,布勒东、苏波、艾吕雅、阿拉贡、德里厄等,他们常常把聚会场所搬到妓院,一边讨论《文学》的出版,倡导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风格,一边在生活里实践。法国诗人阿拉贡看到法兰西院士于勒·罗曼和一位蒙着面纱的妓女在一起,晚上睡不着,写下四行诗以言志:去妓院/我更喜欢乘坐地铁/那样更便宜/而且温暖。

也许越堕落,越快乐。犹如加西亚·马尔克斯的《苦妓追忆录》,封面上铺满了精致而糜烂的花朵。开篇惊世骇俗地写道:“在我90岁那年,我要与一个未成年的处女度过疯狂的一夜,作为给自己的礼物⋯⋯”

书里的主人公,名单上已经列有514个女人,却自认虚度了90年光阴。他从未结婚,花钱买春,假使女人不肯要钱,他也逼她收下,硬是将她变成妓女。他拥有的唯一长久的性伴侣是家里的女仆。每个月在女仆清洗衣物时,他都会仪式般地来一次交欢。

而在川端康成的《睡美人之家》中,老男人江口经常光顾老鸨旅店里被施迷药的小女孩。他老幻想强奸一个女孩,甚至闷死她,来显示男人雄风,也以此反抗这个对待老人像对待孩子的世界。他还考虑服药自杀,死在一个处女的怀抱里。

瑞典社会学家蒙松说,妓女的床笫代表了反抗女权主义的最后堡垒。或许只有在那里,男人们才能重新确立自己对女性的统治地位。可以想象,一个房间,一张床,一个活生生的女性身体——这身体将如何被处理,都不会被其他人看到,没有丢脸的风险。好比《苦妓追忆录》里90岁的男主角,他需要“肮脏和魅惑的古怪混合”,需要15岁的她的身体。“越来越热,散发出一股疯狂的、野性的香气。⋯⋯没被触摸的乳头像绽放的花一样。”

在这个房间构成的舞台上,性爱如此深不见底,新的、年轻的、美丽的肉体,不断地来到这个世界上。伤心欲绝的老男人们,渴望完成未实现的梦想,为那些从未拥有却已失去的时光懊恼不已。这不正是房子里所隐藏的秘密吗?

我们原谅这些作家,就让他们去抢占道德制低点,然后洋洋得意地歌唱吧。

其实我们懂得他们伤悲。

文/黄亚明

物语

弗莱是条狗

弗莱是条狗,朋友寄养在我家的。她要实施造人计划,婆婆坚决反对家里养狗。弗莱,弗莱,听起来像英文名,朋友说正宗英文读法是“弗莱”,“弗”的发音没变化,不过在“莱”上加了360度的转调,像狗回头咬住自己尾巴在那里转圈圈。我起初叫他来福,顺口,好记,还有土特产的意味,但这个俗气的名字显然对不起他的这身金发,也难怪他不理我。

弗莱一岁,或许还算婴儿期,他初来乍到,吓我一跳。我没见过这么大的婴儿狗,看来是个巨婴。都说金毛温顺,像个小媳妇,有贼进屋也一声不吭,但这只金毛好动得不得了,朋友不无骄傲地称他为“金毛中的战斗狗”。但跟着我这个不好动的主人,他只好自认倒霉。最多叫他坐下,站起,握个手,打个滚,但凡连续几次,他就懒得再理你,自顾自趴着再不起来,以抗议我这个人想象力的单调无趣。

初来时,似乎男女有别,他不进我房间,顶多站在门口瞅。午休睡过了头,他会来瞅几遍,喷鼻息,嘴里咬着皮球,提醒我应该陪陪他。我走近,他就叼着皮球跑,暗示我去追他。为不辜负他的一片盛情,我懒洋洋地绕着沙发追他几圈。最后,皮球抛起,趁他意气风发去追球,赶忙回房间,关上门,留下他那一脸无辜与迷惘。

虽说当狗的每天吃两顿就够了,但每到午餐时间,仍要给他一个交代。撒几粒狗粮吧,对他那大块头,杯水车薪;多给他吃点,又担心体重超标。所以,只有苦自己了,狼吞虎咽,赶紧吃完,还要眼观六路,防止他的长舌头扫进菜碟,而他看你的眼神,好像随时可能把你的碗夺过去。计算朋友造人时间,我只好给自己准备了一堆健胃消食片。

下楼遛狗,我得一面死死牵紧狗绳,一面死死抱住栏杆,慢慢往下蹭。这是朋友再三叮咛的。我的基因没有弗莱好,长了几十年也没他壮,可以料想,他若狂跑起来,我会像皮球,骨碌骨碌被他拖着从楼梯滚下去。他的大尾巴也很可怕,在小客厅里懒洋洋地摇过来摇过去,像摇芭蕉扇,所到之处,茶几杯壶,全都应声落地。然后他回头,瞧着地上的狼藉,一脸困惑与无辜,分明在问:不会吧!是我干的?

回想弗莱在我家的第一个晚上,他胃口出奇地好,竟然偷吃卫生巾。我吓懵了,花容失色。这是什么招式?性倒错?连忙去网上查,原来狗们像孩子,啥都往嘴里塞。有一只金毛朋友,吃的不是卫生巾,是袜子,最后屙出来,主人才发现自己袜子少了一只。奇怪的是,屙出的袜子还是完整的。那主人是否洗洗继续再穿,就不得而知了。

我最满意的,还是弗莱的卫生习惯。有一晚凌晨两点,我和他同时冲进厕所。我也管不了什么非礼勿视了,先下手为强,马上蹲在便池上。他看着我,有那么几秒的错愕,原地转了几个圈,最后在我跟前的地板上,留下一摊黄滋滋的液体,那颜色看起来像啤酒。

文/寇研

阅人

律所主任老罗

老罗面目清瘦,不苟言笑。他上世纪80年代转业到地方工作,担任司法局律师管理科科长。在部队时是教导员的老罗非常注重律师无产阶级价值观的培养,开会时多次讲律师要抵制资产阶级自由化,不要一切向钱看。

1990年,有律师要去广东办案,老罗也想去改革开放的广东看看,再顺便探望一下战友,于是就一起去了。临行时他说南方不安全,带上了局里的五四手枪。一个星期的广东之行,使老罗思想深受震撼,回来后感慨万千,说那几个战友都是他接到部队的兵,过去家里穷得叮当响,现在个个脖子上挂着小手指头粗的金链子,今非昔比啊。说着,他拍拍腰间的五四手枪,叹了口气,咱们是一人一个铁疙瘩,人家是一人一个大哥大。从那以后,老罗的思想与时俱进,反对拜金主义的态度就有点暧昧了。在律师事务所与财政脱钩,改为自收自支时,他主动请缨到律师事务所担任了主任。

老罗上任后致力于律师社会形象的树立,他对全所律师讲,改革开放让一部分人先富了起来,我们要跟上他们的前进步伐,要像高尔基笔下翱翔在潮头的海燕。老罗身体力行,一次跟当事人去南京出差,他主动要求住在三星级酒店里。看到牙具是送的,他以为口杯也是送的,临走时就装进了自己的包里。退房时服务员一查少个口杯,就问他。他不好意思把已经用报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口杯再拿出来,只好装糊涂,你再查查。服务员说她已经全查过了,没有。老罗问怎么办,服务员说我们有规定,口杯丢失需赔偿10元。无奈之下,死要面子活受罪的老罗只好从口袋里拿出10元钱照章赔偿。

老罗从教训中总结经验,谆谆告诫年轻律师,海燕只能在风暴中成长。一次,当地领导要外出招商引资,安排老罗作为政府法律顾问全程陪同。考虑是到大城市,又是和外商打交道,老罗先恶补了十几天英语九百句。领导请外商吃饭,点好了丰盛的酒菜,等到尊贵的客人远远走来,老罗激动地起身挥手示意,想说hello结果一张嘴喊成了bye-bye!外商一头雾水不知如何是好,翻译急忙上前救场。这顿饭老罗吃得很不是滋味,一滴酒没有喝,回去后写了整整3页纸的检讨。

虽然出了一些洋相,但是老罗一边干一边学,很快就成了内行的领导。国办所实行合伙制改革时,老罗坚决反对,他说一旦改制成合伙制,律师就变成了农贸市场上的个体户,我们一定要坚持国有性质不动摇。在老罗的固执下,年轻人纷纷跳槽。后来,当律师事务所按照修订的《律师法》规定全部改成合伙制时,老罗的所里只剩下几个年龄和他相仿的老律师。

改制后的律师事务所就在法院附近办公,挂在门口的牌匾已经油漆脱落,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并不醒目。经常有人看到,老罗端着茶杯站在门口,落寞地望着过往行人,一看就是很久。

文/半岛斋主

后窗

牛奶哥的营销态度

又在院子里见到那个订牛奶的男子时,我女儿开心地喊道:“牛奶哥来啦!”

牛奶哥和他的同行不一样,他既不会把自行车往水池边一靠,自动变成一尊注定被忽略的雕塑,也不会逢人就毫无技术含量地机械化推销。当别人推着牛奶车在我们小区里无目的地探索还要接受保安的目光审视时,他已经成为大人小孩眼中“最熟悉的陌生人”。

牛奶哥比很多住户都清楚,每一个季节,小区里哪里的人气最旺——冬天是中庭的和煦阳光,夏天是南门林荫走廊的凉爽和风。而在时间上,周一到周五的黄金时段,是幼儿园放学后4点半到6点。斯时斯地,全是等待晚饭的孩童和他们那既有购买力又容易被说服的爷爷奶奶们。于是,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他来了。

他的开场白通常是一个会在空中窜来窜去发出“啾啾”声的气球,小朋友的注意力很快都被吸引过来,接着他会继续放几个,以吸引更多追逐气球的小孩。等达到他满意的数量和期待度时,他会说:“小朋友,我是来卖牛奶的,这几个气球只是广告。”初初一听,直白而没有技术含量。紧接着他会继续说:“我现在的钱,只能买得起这里的一个厕所,你们要是买我的牛奶,我赚了钱和你们成为邻居,这些玩具全送你们玩!”

接下来,牛奶哥开始第二波的广告。他拿出一辆遥控车,把更多的小孩吸引到身边。更吸引小朋友的是,只要订上三个月,遥控车马上就送给他们。“牛奶能从体格上开发人的潜能,玩具能从智力上开发人的潜能。在我这儿,是牛奶和玩具的完美搭配。”这话引得大家一阵笑声。立竿见影的效果是,有小童跟爷爷奶奶撒娇:“买嘛,反正你们都要给我订牛奶的。”

在家长们犹豫的时候,牛奶哥打出第三波:亲情牌。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我家儿子也这么大,虽然我们租房住、省吃俭用给他交幼儿园学费,但牛奶补充还是不能少,就是想让他将来有出息,以后别像我一样卖牛奶。”这句话真比很多大片的台词都煽情,不知击中了多少家长心中最柔软的那一处。反正我是被他打动了荷包。

牛奶哥既没有芙蓉姐姐那般“獠人”姿态,也没有凤姐那样的“雷人”语录,当然,最重要的是,他没有试图侮辱消费者的智商,也不挑战我们的审美。

文/亦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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