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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

2010-05-14

中国新闻周刊 2010年15期

媒人的尴尬

做媒不是师奶的专利。自大学时期成功撮合室友和我高中同学起,我就对这类好人好事特别上心。

我所在的公司,以经济适用男居多,因为专业所限,很多人大学读的是“和尚班”,毕业后又直接被扔进了资源更为荒芜的公司。虽然HR很敬业地组织各类联谊活动,但矿泉水解不了海水渴,况且很多女孩一来就问,“还有没有经理级以上的”,又让约会的积极性和可能性缩水了一大半。

这种情况下,民间力量开始发挥作用。年后开会,和其他部门的已婚同事聊起开年时的“利市损耗率”(在广东,新年上班第一天,有未婚者向已婚者讨开门利市的习俗),老肖说:“你们部门那个长辫子的姑娘,来找我逗利市,才知道原来还没有结婚啊。”我心领神会地搭话:“不仅没结婚,还没男朋友呢。”

老肖立刻眼里放光:“她有什么要求?我手上可是有个不错的货色。”人家都说做媒是现代女性难改恶习之首,怎么还有男士不怕趟此浑水?老肖说,这是攒人品,而且多解决些单身青年,部门和谐稳定,过年利市都可以少派几个。

最近,我又打上了老同事兼好友小古的主意。认识他多年,深知他人品收入俱佳,是属于“如果我没结婚,就将他私有化”的类型,可他神秘又浮浮沉沉的感情生活始终没有正果。而坐我附近的Lemon,虽不是倾城绝色,也算中等以上美女,据说大学毕业结束了一段神伤的恋情后,一直感情真空。

我最见不得这种社会优质资源的闲置,并认定很多优秀的男人女人之所以还单身,是因为缺乏彼此认识的机会,所以北京的中山公园和电视相亲节目才有那么高的人气。至于把男女双方往餐桌一凑,然后借尿遁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属于上一代媒人的旧招。我推崇的是 “制造机会,不着痕迹”。比如我有一次休假,但有份文件是要给小古的,于是很顺理成章地请Lemon帮忙送去;另一次小古生日唱K,我以约多“几个美女”的名义也把Lemon叫上,因为这种灯色酒迷离的聚会最适合电流的产生。

很快,小古察觉到了。我顺手推舟想听听他的感言,没想到这厮不领情,冷冷来了句:“这事儿以后别提了吧。”为什么呢?小古不说,我也不好多问。但很快有人跳出来跟我八卦:“之前Lemon倒追小古不成功,这次小古怎么还约人家过生日呢,莫非,事情有变化?”

我彻底被自己对八卦界的无知所打败了。作为一个媒人,连基本的男女关系都没有搞清楚,就企图去制造新的男女关系。

作家程乃珊说过,做媒于女人,像是window shopping,不花钱也尽兴,谈的是别人的恋爱。可是,办公室恋情是高危区域啊,稍不留神就赔了名声又赔友情,属于高风险低回报的投资行为。

后来再见Lemon,我只得扮无知到底。

文/亦桑

忏悔与偷窥

据学者研究,西方文化是以罪恶感为基调的。举个例,一个人逛超市,“不小心”往自己口袋装了一条口香糖过安检被揪了出来,若他想的是“上帝啊,宽恕我吧”而不是中国人常有的“别人会怎么看我”,就属于罪恶感。

有罪恶感的负重,自然也有相应的“减震”方式,所以西方人擅长忏悔。至于忏悔内容,当然是形形色色,五花八门,远比口香糖私密、不可告人,但又万变不离其宗,直抵人性。

忏悔室,虽未像审讯室高悬“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条幅,但似乎人一进到这个暗室,就会自动打开心扉和话匣子,那些隐秘的、邪恶的、贪婪的经历与思想就转化为词语,欢天喜地从嘴里蹦出来。这得归功于牧师的专业素质。忏悔中,牧师的职责就是鼓励你交代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最后以一句“主会宽恕你的”来结束座谈。

其中,与性相关的忏悔是重头戏。这首先因为,不管哪个时代的人都对这档子事好奇,越压抑越好奇。其次,源于西方人特有的伊甸园偷情事件引起的原罪意识。其结果便是,“三个世纪以来,西方人一直坚持全部坦白自己性事的这一目标”。

17世纪的教士守则主张,“严格地叙述性活动的操作细节对于忏悔的完整性是必不可少的”。所谓“细节”,包括“熟练的性活动、感官抚摸、一切邪恶的目光、一切淫猥的话语”⋯⋯试想,伴随着牧师的启发性问题,诸如“接着发生了什么”“他触碰了哪里”“你当时的感受如何”等等,悔过者难保不会巨细无遗地描绘出一幅春情颤动的情色地图。而在这一来二去的交流中,忏悔也就演变成了对床笫韵事的偷窥。

据说维多利亚时代的牧师与教民好这一口的程度,远胜其他时期,原因自然归咎于自上而下的假正经成风。该时期的许多漫画都讽喻了这一事实,其中的教士僧侣无不丑态百出,有一位肩膀上直接安装了颗哈喇子长流的猪脑袋,他正要去揭开一角裙裾,好像要揭开茶壶盖⋯⋯

或许正基于此种荒谬,各类艺术中,历来都不缺乏对教堂和忏悔的恶搞。法国喜剧《传教士》中,从教堂传来划破夜空的女人的尖叫,着实是“有了快感你就喊”,镇上居民却道是圣母显灵。另一个电影桥段中,一位老年妇女去忏悔,但她没在忏悔室看见牧师虔诚的面孔,却撞上一颗屁股。这颗屁股光鲜饱满,显然正在忏悔进行时。

文/寇研

贪小便宜得永生

近来热衷上淘宝网购土特产。

“老板你不是说满一百送酱卤吗?”“哎呀我是说四种不同的食品满一百元才送。你只买腊肉和香肠两样不送哦。”

一个小时后⋯⋯

“老板我现在腊肉香肠香干蕨根粉四样了,怎么还不送?”“哎呀我说的一百元不包括运费呀!”

这种购物心态相信你一定见怪不怪了。我妈去菜场买豆制品从来只买贵的不买对的,因为贵的那家白送香菜和葱。所以,什么买勺子送不锈钢锅、买银送金、买手机套送手机,买笔记本送电脑⋯⋯牛皮吹到天上去,反而有人会相信。

其实买就送造就的是双赢的局面。所以古时候的男子喜欢娶大家闺秀,为什么呢?因为讨老婆,送丫鬟啊。

话说日本原来是不兴吃烤肉的。后来韩国人去日本开了好多烤肉店,韩国人的饮食风格豪迈,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竟然一下子就成了风潮。于是日本人也学着做日式烤肉店,无奈生意就是比不过韩国店。有心人一琢磨,原来人家韩国人白送泡菜不要钱,日本人呢,用精致的碟子装着呈上,卖得比肉还贵。

去韩国餐馆吃饭,白送泡菜,但饭要收钱;去泰国餐馆吧,饭既好吃又免费,但下饭的汤好贵;本地餐馆的例汤倒是不要钱随便你喝⋯⋯反正不管什么店,你总得白送点什么吧。即使那种走公款吃喝路线的大酒家大食府,连支牙签也要列在账单上的,也会在你入座之后呈上一块冒着热气的毛巾,朋友戏称送温暖。

我前两天接到女友电话,说是在香港给自己买了一份保命保病兼投资的保险。“知道吗?如果我死了,我女儿没妈妈了,起码有三百万。就是自杀也照样赔。我还特地跟我的保险经纪确认了呢,真的自杀可以赔吗?他还问我想干什么。”

“真的自杀可以赔吗?”我听完第一反应也是确认这点,有些跃跃欲试。一般保险公司都不保的呢,可是一个SUPER大便宜啊。

女友也问我想干什么。但其实我们都知道大家活得兴致高昂恨不得炼长生不老药。其实保险公司也知道,连一个自杀险的小便宜都会去贪的女人,才不会自杀呢。

文/上上签

青春期偶像事件

我刚上初中的时候,是林志颖和小虎队的时代。表姐当时超级喜欢“小虎队里面最小的那一个”,我当时并不知道陈志朋和苏有朋究竟谁更小一点,也从来不好意思问。在当时的小城,没有太多的资讯来源,对偶像明星的支持无非是在路边地摊上买张明星照片、贴画等,完全无组织无纪律式的喜欢。

好友微微,钱包里总放着一张郑中基的照片,但我偷偷觉得他长得可以用来辟邪了。

我妈不知出于一种什么心态,对当时的青春偶像都极其敏感,经常试探性地问:“林志颖是你们这样大的少女的偶像吧?”我本能地否认,并且,在以后很长时间内,出于一种奇异的自尊,听到这些名字的时候,做出一脸不屑的神情。

《还珠格格》之后,跟着播了赵薇和苏有朋主演的《老房有喜》,我决定在文具盒里放一张苏有朋的照片。但这个想法并没有来得及实施。

那天,我去老师办公室拿作业本,远远地就听到一阵哄笑声,听得我们语文老师朗朗念道:苏有朋,我爱你,假如我能见到你,一定会最热烈地拥抱你、吻你,请不要让我看到你在电视剧中和赵薇在一起了,我会吃醋的⋯⋯我顿时面红耳赤,脖子根发紧。

这是我们班成绩最差的一个女生写在作业本反面的。我站在走廊上,脑子里浮现出那个总是吸溜着鼻涕的沉默女孩,诧异、羞赧、愤恨等复杂的感觉一齐涌上心头。她也喜欢他?她怎么敢这样?!

窗边有一只苍蝇在嗡嗡地撞着玻璃,微醺的春天让人有种浮躁的感觉。在那样一个春日,老师们围观一个小女孩的作业本,笑得俯仰生姿。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我也常把主角代换成自己,生成一个恶梦。

我像打胎一样打消了喜欢一个明星的念头,并且在作文中大肆批判这种无聊的事情,宣称所有的追星族最终一定会改邪归正,爱上高雅的舒伯特和肖邦。微微也不再喜欢郑中基。我们都渺小而卑微,跟光鲜的偶像距离很远。这样的氛围让大家保持清醒,谁也没有成为杨丽娟。

到我上大二的时候,有一天收到微微的一封信,拆开来,掉出一张照片。那是苏有朋年少的时候,笑得一脸灿烂。那个时候,小虎队的照片,他们的公司要求吴奇隆不能笑,苏有朋必须笑,陈志朋可笑可不笑。

想起那个躁动不安的春天,有一点忧伤的感觉。我喜欢的苏有朋,成了一枚剩男,眼神中不再飘缈。微微喜欢的郑中基,不再酷酷地唱歌,而是不断在烂片中搞笑,然后,又神奇地离婚了。

《老大的幸福》中,傅老四抱怨说,原来演员都是艺术家,到自己当演员的时候,却变成了艺人,艺术圈变成了娱乐圈。我想,像罗玉凤那样的女孩,或许扮演惯了在角落里默默喜欢过别人的角色,无法抗拒自己被万众瞩目的满足感吧。

我也不晓得,相对于我们狭窄逼仄的青春而言,这样的时代是不是更好一些。

文/闫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