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途惊魂

叶雪松

1.心酸回忆

初夏某日早晨,江南S市长途汽车站。一个二十五六岁身材高挑的漂亮女子踏上了S市开往W市的长途客车。

她叫陈霞,现在的名字叫沈璐璐。她按着票上的座号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望着车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陷入了对往日的回忆里。

那时候的沈璐璐是个飘逸俊秀的姑娘,大学毕业后就分到了县电视台任节目主持人。这期间,她认识了某国营公司总经理牛得水。牛得水英武的外表和大方的气势深深吸引了她,不久,她就和牛得水相恋了。

牛得水的老婆患了抑郁症跳楼自杀好几年了,家里有一个患了脑瘫的孩子。牛得水办事精明,是个不错的男人,沈璐璐便义无反顾地爱上了他。她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牛得水身上了,曾几次要牛得水和她去办理结婚登记手续,可牛得水却总找各种理由搪塞。直到有一天,牛得水带一位比她更加年轻漂亮的女子走进家门,她才知道,自己的感情被牛得水玩弄了。

沈璐璐是个善良的女人,第一次进牛得水家门的时候,她就被躺在床上患脑瘫的涛涛深深地打动了。这孩子都快十岁了,自打生下来他就一直躺在床上,让沈璐璐没想到的是,涛涛竟然冲着她笑了笑。也就是这一笑,就让她的内心升腾起一种本能的母爱。那时候,她和牛得水的关系已不一般,她想搬进来侍候涛涛。牛得水笑着答应了。于是,沈璐璐就搬了过来。虽然没办理结婚手续,可沈璐璐却把自己当成了牛家的主妇了。

虽然涛涛不是自己亲生的,可她却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孩子那般呵护。让沈璐璐高兴不已的是,涛涛竟然能把她叫妈妈。沈璐璐坚信,母爱的力量最终能让涛涛恢复常态。就在沈璐璐信心满怀的时候,牛得水将一个漂亮的女子领进了家门。让沈璐璐受不了的是,牛得水居然当女子面介绍说她是他们家的保姆。

沈璐璐非常痛恨牛得水。为了涛涛,她甚至辞去了工作,可牛得水却这样对她。因爱而恨,她想毒死牛得水。那天,她从私人药店买来了毒药,正准备把毒药放进玻璃杯的时候,涛涛居然说:“妈妈,我爱你!”沈璐璐蓦地清醒,如果毒死了牛得水,她也活不了,那涛涛怎么办?这一声“妈妈,我爱你”来得多么不容易,这里边溶进了她的爱呀!沈璐璐的手缩了回去,她将毒药藏好,就下楼为涛涛买东西了。回来的时候,她被眼前的情景吓呆了!涛涛被毒死了,楼下停了好几辆警车。面对警察的讯问,沈璐璐的额头渗出了冷汗,说话也变得语无伦次起来。最后警察告诉她这些日子不准外出,随时接受传唤。

警察一走,牛得水就对沈璐璐说:“你想毒死我?”沈璐璐摇头说没有。牛得水说,警察已在玻璃杯上提取了她的指纹,没想到没毒死他,却毒死了涛涛。沈璐璐怎么也想不明白,她并没有往玻璃杯里放毒药,涛涛怎么会被毒死了呢?自己的一举一动难道让牛得水看到了?可牛得水当时并没有在家呀?就在沈璐璐胡思乱想的时候,牛得水将一个信封塞到她手里,说这里有一张卡,卡里有50万元,现在,警察已经锁定你是凶手了,趁现在还来得及,走得越远越好。牛得水还将一张早就给她办好的身份证递给她说,你现在就叫沈璐璐了,那个陈霞已经死了。

在牛得水的安排下,沈璐璐踏上了逃亡之路。本来,她想到另一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城市再找一份工作,然后再找个男人嫁掉,过上舒心的日子。可在这逃亡的日子里,她看透了人生百态,她只想多游玩几个地方,然后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了断残生。现在,她已经逃亡了整整十二个月零八天。

听说W市附近有个全国闻名的原始森林,沈璐璐想到那儿感受一下,并把此行当作她人生中的最后一站。

2.热心乘客

“您好!”

一个散发着磁性的声音打断了沈璐璐的回忆。沈璐璐扭头一看,一个和她年纪差不多长相帅气的男子坐在了她的身旁。

“您好!”沈璐璐客气地回应着。

那男子将包放到行李架上后,就和沈璐璐说起话来。当他听说沈璐璐要独自一人去W市感受那神秘美丽的原始森林时,男子说他叫冯远征,正好也去W市旅游,也对那个原始森林非常感兴趣,他问沈璐璐可否当他的驴友一同去原始森林探险?沈璐璐见男子并无恶意,再加上自己一个人旅行不免有些孤单,就非常愉快地答应了。这时,一个瘦高个儿的小胡子也上了车,坐在了他们后边斜对面临窗的座位上。

冯远征笑着问:“做我的驴友,就不怕我是个坏人?”沈璐璐笑了笑:“在我的眼里,还是好人多。为什么我偏偏就遇见一个坏人呢?”冯远征也笑了:“可坏人的脑门上又没贴上标签。”沈璐璐被逗得忍俊不禁笑出声来了。

路上,冯远征和沈璐璐谈天说地。沈璐璐发现,冯远征是一个非常有修养的男人,能和这样的男子成为驴友,无形中就增添了安全感。

这时,沈璐璐突然小声说:“我怎么看着身后邻窗的那个小胡子老往咱们这边看?”冯远征用眼角的余光一扫,那个小胡子正在往他们这边看呢!见冯远征看他,小胡子这才将脸掉过去望着车窗外的景色。

沈璐璐小声说:“会不会是小偷?”冯远征轻声说:“别怕,有我呢!”沈璐璐这才放心了。

车子走到半路,遇上了特大暴雨。更糟糕的是,前面的一段公路被泥石流给堵了,至少得等一天一夜才可能通车。想打车回去也没了可能,来时的路已被暴雨冲毁了好几段。

到了傍晚,人们纷纷下车寻找食物。沈璐璐也想下车,冯远征说:“既然咱们是驴友,就得风雨同舟,患难与共。你在车上坐着别动,我去买吃的。”

那个小胡子也下车了,冯远征喊:“嘿,哥们,咱们一起去。”

小胡子和冯远征一块去了公路下边。沈璐璐趴在车上睡着了,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她被冯远征叫醒了。

冯远征说,他到了公路下边的一户农家的小吃店里买了饭菜。沈璐璐一边吃饭,一边说着感激的话。

沈璐璐说着说着,眼睛竟然湿润了。冯远征就问她怎么了,沈璐璐就说,以前,她爱过一个有权有势的男人,可她却从未体验过他对她的关爱,没想到,她渴望已久的关爱竟在一个陌生的驴友身上得到了。

冯远征笑着安慰她:“你这么漂亮,还愁没有人关爱?”

不知为什么,沈璐璐发现,冯远征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脸上竟然闪过一丝变幻莫测的神态,不过,这种神态很快就消失了。

第二天中午,W市到了。W市是一个县级市,只是最近几年旅游业的发展,不少人才知道它的存在。

初到W市,两人都很好奇。初夏的W市繁花似锦,踩着古老的青石板路,两个人的兴致都很高。

这时,沈璐璐在一家名叫醉客轩的画店前停下了脚步。一个留着长长头发的男人冲着他们打招呼:“本店的画均系本人手笔,如遇有缘人,低价出售。”

沈璐璐酷爱美术,尤爱梵高的作品,经常参观一些名家的画展。她见长头发说他的画作出自他的手笔,就想进去欣赏一下他的大作。

沈璐璐刚刚迈进去,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从楼梯上冲过来,抱着沈璐璐哭着叫道:“妈妈,妈妈,你可回来了……”

沈璐璐非常惊讶,这女孩儿怎么管她叫妈妈呢?

3.画家父女

沈璐璐的脸儿红了,她蹲下身子,轻轻地拂去女孩儿脸上的泪水,并将她抱在怀里。小女孩搂着沈璐璐的脖子,亲了又亲。

看着小女孩可爱幸福的样子,沈璐璐回应着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这一吻不要紧,小女孩和沈璐璐就更亲热了。让沈璐璐没想到的是,长头发走过来居然说:“羽佳,听话,妈妈远道而来,又困又累的,你去别的地方玩一会儿。”长头发说着接过小女孩,小女孩抱着玩具跑到外面去了。

长头发说他叫老叶,小女孩是他的女儿羽佳。老叶说她妈妈生下她不久后就走了,所以,羽佳时刻盼望着有一天能看见妈妈。昨天晚上她还吵着要妈妈,老叶说,明天早上妈妈就来了。没想到,沈璐璐进门,羽佳想起昨晚的话,就把她当成妈妈了。老叶对沈璐璐说对不起,沈璐璐笑了笑说没什么,她说她喜欢小孩,尤其是小女孩儿。

为了对刚才的事情表示歉意,老叶端过来两杯清茶。沈璐璐和冯远征一边喝茶,一边欣赏老叶的画作。老叶说他毕业于鲁美,不过,他并没有像那些同学那样出国挣大钱开画展,而是选择回家开了间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画店。他卖他自己的画,陶醉在山水间,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欣赏他作品的人并不多,就连和他生活了好几年的妻子也在生下女儿后不久就离去了,老叶对此并不以为然,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他的画要卖与有缘人。没想到今天遇见了识货的沈璐璐。

老叶对沈璐璐说,她要是喜欢就送她一幅,不收钱。沈璐璐为老叶的才气所折服,更为他的大方的性情而感动。

沈璐璐说:“叶老师,我是个旅游者,我不要你的画。如果你愿意,能否给我们当几天导游?至于费用嘛,只要你满意就成。”老叶说什么钱不钱的,他最大的爱好就是和驴友们走遍祖国的山山水水,见沈璐璐和冯远征请他当导游,就非常痛快地答应了。沈璐璐说,他们今天来到这里,还没好好睡一觉,希望老叶给安排一下。老叶将他们领到楼上住下。因为昨晚没睡好,沈璐璐和冯远征不一会就进入了梦乡。

晚上,羽佳把她最好的玩具和吃的东西都放在了沈璐璐面前,沈璐璐被感动得泪花直闪。羽佳非吵着要和“妈妈”一起睡,沈璐璐非常愉快地答应了。睡觉的时候,羽佳的小手在她的身上摸来摸去,一种母性的本能促使沈璐璐轻轻将羽佳拥在自己的怀抱里。夜半时分,沈璐璐听得清清楚楚,羽佳梦呓的声音竟然是“妈妈,我爱你”。看着熟睡的羽佳,听着这句熟悉的话,沈璐璐的思绪回到了和牛得水相识的日子里。

这时,有人敲门。沈璐璐轻轻下床,开门一看,是老叶。

老叶说他睡不着,想找她和冯远征聊会。老叶说,他之所以没有走出去而在这个偏僻的小镇开一间画店其实是因为一个女人。老叶说,那女子是他在美院的同学,两人爱得很深。结婚前几天,两人来到小镇上写生,有一天中午老叶去山下买东西,回来时发现女友出事了。原来,女友遭到了歹徒的强暴,女友觉得无颜面对他就跳崖死了。女友生前对他说,她最希望的就是和他住在这个小镇上过无忧无虑的日子。安葬了女友后,老叶就在这儿安下家来,他决定陪着女友的亡灵在这儿过一辈子。

“羽佳是你和她的吗?”沈璐璐问。

老叶摇了摇头说,他和女友还没结婚,羽佳是他和另外一个女人的孩子。那女子也爱他的才华,不过后来嫌他贫穷,在生下羽佳不久后和一个有钱的商人走了。打那时起,他再也没找过女人。老叶还告诉沈璐璐,死去的女友的坟墓就在后山,每到月圆之夜,他就会拿酒去陪她。

没想到满面胡须的老叶竟是一个如此重情的男人,沈璐璐不由得对他刮目相看。老叶说:“知道我为什么痛快地给你当导游吗?”沈璐璐摇头不解。老叶说:“那是因为你和我那死去的女友长得非常相像。”见沈璐璐有些将信将疑,老叶拿出了女友的相片。沈璐璐一看就笑了,没想到天底下竟然还有和她长得如此酷似的女子。老叶的女友虽然死了,老叶却如此痴情,而她的企业家情人却另觅新欢抛弃了她。

三个人越聊越投机,一直聊到天亮。沈璐璐去门外刷牙,却意外地发现,对街楼上,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仔细一看,竟是在车上那个跟冯远征一起去买饭的小胡子。沈璐璐心想,怎么这么巧?

4.旅途涉险

吃罢早饭,因为要走很远的路,老叶想将羽佳安顿在一个好朋友家里。可羽佳嚷着非要和“妈妈”在一起。沈璐璐对老叶说,她背羽佳同行。没办法,老叶只好带着羽佳一同出发了。

不知为什么,沈璐璐老觉得身后有人不紧不慢地跟踪他们,可当她回身的时候,却什么也没看见。

老叶是个出色的向导,每到一处,他都会滔滔不绝讲起一些有趣的民俗和风物传说。羽佳大概真的把沈璐璐当成妈妈了,一路上“妈妈妈妈”地叫个不停。刚开始弄得沈璐璐有些不好意思,可游玩过了几个景点,她就有些自然了。每当羽佳叫她妈妈时,老叶就会非常温柔地打量她。几个人过得非常愉快。

到了原始森林深处,沈璐璐被广袤美丽的山林深深吸引了。冯远征让沈璐璐和老叶先走,他想方便一下。冯远征走后,老叶背着羽佳和沈璐璐在前边走。突然,两人感觉到脚下一滑,眼前一黑,竟然掉到了一个几丈深的坑里。幸亏坑底下有落叶,三个人才没有伤着筋骨。老叶说这是猎人们挖的,没想到他们却成了第一个光顾这里的“猎物”。坑挖得直上直下,四壁光滑,沈璐璐和老叶使尽了种种办法都没有成功爬出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一条长长的藤条从天而降。顺着藤条,两人爬到了坑外。沈璐璐没有想到,救她的竟然是在汽车上跟她坐一趟车的小胡子。

两人向小胡子致谢,小胡子说,他也是旅游爱好者,不过,他喜欢独来独往,没想到在这儿救了他们。这时候,冯远征赶来了。沈璐璐看看小胡子对冯远征说:“是他救了我们。”冯远征拍了拍小胡子的肩膀笑笑:“兄弟,没想到我们这么有缘。”小胡子点了点头:“我也没想到会遇见你们。”

有了小胡子的加盟,几个人的游兴就更足了。不知为什么,沈璐璐发现,小胡子看她的眼神仍是那么怪怪的。

老叶告诉大家,原始森林里还会有许多意想不到的凶险,他要大家遇事不乱,互相协助。沈璐璐虽然经历了刚才这一幕,可她不但不为此后悔,反倒说不虚此行。特别是羽佳,此时竟然用她那嫩嫩的小手环抱着沈璐璐一个劲地说:“妈妈,你真漂亮!”沈璐璐回吻了一下羽佳:“宝贝,你也漂亮,妈妈爱你!”逗得大家都笑了。

下午,他们听到了前边湍急的水流声。不久,沈璐璐就见到了奔流的河水。老叶介绍说,这就是著名的虎跳峡,水流湍急。老叶建议扎竹筏子过河。几个人七手八脚,没用两根烟的工夫,竹筏子就扎完了。大家上了竹筏子,老叶执篙,冯远征抱着羽佳,竹筏飞速划向河心。虎跳峡是长江支流最大的峡谷之一,竹筏子到了河心,老叶撑篙的手就哆嗦起来。竹筏遇到了一个漩涡,老叶一不留神,竹筏子就转到漩涡里打起转来。

就在老叶手忙脚乱的时候,一个浪头袭来,沈璐璐就掉到河里去了。水流很急,沈璐璐的头在水面上冒了几冒就不见了。羽佳急得大哭:“妈妈,我要妈妈!”

老叶急切地看着冯远征,就见冯远征将羽佳递给老叶,一个鱼跃,扎进急流里不见了。小胡子大概不会水,看得呆了。因为竹筏上的重量减轻了,竹筏子顺利地冲出了漩涡,老叶来到对岸,心情坏到了极点。就在老叶心急火燎的时候,冯远征抱着沈璐璐从水里钻了出来。

沈璐璐醒来了。因为救沈璐璐,冯远征被水里的石头刮破了胳膊。沈璐璐忙撕下裤角给冯远征包扎起来。

这时,羽佳就扑进了沈璐璐怀里,用小胳膊搂着沈璐璐的脖子,亲亲热热地叫着妈妈。老叶被这个场景感动得眼睛都湿了。

沈璐璐感激不已,冯远征冒着生命危险救了她。要是没有冯远征,今天,她的命就交待在这儿了。老叶也为冯远征的果敢竖起大拇指。冯远征受了轻伤,沈璐璐也受了惊吓,老叶想给当地的朋友打电话,让朋友绕路开车过来把他们接回去。冯远征说他只是受了点轻伤,没什么大不了的。老叶就征询沈璐璐的意见,沈璐璐却说虽然经历了生死,但她却越发感受到了旅行探险的快乐。小胡子也表示说,没有惊险的旅行会让人感到索然无味。

最后大家意见达成一致,继续前进……

5.午夜遭劫

晚上,大家在森林深处的一个开阔地上搭起了三顶帐篷。

因为一天的劳累,老叶和小胡子很快就睡着了。沈璐璐和冯远征在唠着嗑。沈璐璐说了不少感激话,冯远征只是说谁见了都会这么做的。冯远征越是这样说,沈璐璐越发觉得冯远征是个男人。还有后来加盟的小胡子,大家从风浪里闯过,又都年纪相仿,短短的时间,就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了。

羽佳和沈璐璐越来越亲密了,沈璐璐走到哪儿,她都在后边跟随,晚上,非要和沈璐璐睡在一块。此时的羽佳,嘴角露着微笑,一只手搂着沈璐璐的腰,睡得正甜。

冯远征问沈璐璐:“看你对这孩子这么有耐心,你真的要当这孩子的妈妈?”沈璐璐叹了口气说:“我是看这孩子挺可怜。”

沈璐璐的心情也越来越好,没事的时候,就和冯远征在一起聊天。沈璐璐发现,冯远征的眼神里蕴含着一种既亲切又让她捉摸不透的东西。而面对冯远征的眼神,自己竟然有一种心慌意乱的感觉。她也说不上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反正愿意和冯远征在一起独处。沈璐璐发现,无论是老实的冯远征还是小胡子,就连树上的一只猴子,她都会看得很亲切。一年多了,她从未像最近这几天这样开心过。

冯远征和沈璐璐聊了一会儿,冯远征说困了,钻回自己的帐篷睡觉去了。沈璐璐搂着羽佳想着涛涛,最后也迷迷糊糊睡着了。矇眬中,她似乎觉得有人钻进了帐篷,紧接着一双大手捂住了她的嘴,然后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当沈璐璐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大亮,她本能地想动一下,却发现自己被捆绑在一棵树上,小胡子竟然站在她面前看着她呢!

沈璐璐惊恐万分:“你、你要干什么?”

小胡子一反常态冷笑:“陈霞,因为你知道的太多了,所以,有人希望你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这个人居然知道自己的名字!难道是牛得水派人来杀她?就在沈璐璐惊讶不已的时候,小胡子说:“陈霞,我总算将你找到了。得人钱财替人消灾,你应当明白下一步我要做什么了吧?”

“可你总得让我死个明白吧!”沈璐璐鼓起勇气说。

小胡子对沈璐璐说,他是一名黑社会的杀手,雇主出20万元要她的命。他跟踪了她好几个地方,他发现,沈璐璐是一个非常好的女人,再加上有老叶和冯远征在旁,所以迟迟不忍下手。可今天是最后的期限,他不能再无动于衷了。无论沈璐璐怎么问,小胡子就是不说出那个幕后人是谁,不过他告诉沈璐璐,那个人不是牛得水。

小胡子说:“陈霞,我们本无冤无仇,可我接受了人家的条件,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要恨,你就恨牛得水,恨这个与牛得水是一条线上的蚂蚱的人吧!为了怕你出声,昨晚上我将你麻醉后劫持到这里。”

小胡子说着,掏出一把匕首来。出乎意料的是,沈璐璐丝毫没有一丝惊恐,非常平静地说:“其实,我早就抱定必死之心,你给我来个痛快点的死法吧!”

“陈霞,别害怕,很快就会过去的!”小胡子说着,向沈璐璐扑了过来。沈璐璐惊叫一声,闭上了双眼……

6.绝处逢生

沈璐璐在战栗中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忽听“哎呀”一声,沈璐璐本能地睁开眼睛,就见小胡子正在那捂着手腕,手中的匕首掉到了地上,冯远征出现在小胡子面前。

冯远征目光犀利地盯着小胡子:“你想干什么?”

小胡子变戏法似的掏出一支小巧的手枪声嘶力竭地说:“哥们儿,识相的就离这儿远些,不然的话,让你和她一块去西天。”

冯远征拍了拍胸脯:“哥们儿,你们刚才的对话我都听见了。咱们无冤无仇,难道仅仅因为那20万元就丧失做人的准则吗?”

小胡子冷笑:“别在这儿讲什么人性大道理,实话告诉你,接受了人家的钱财,就意味着没有了退路。如果你想活命就赶快离开这儿,否则的话,别怪哥们不义气!”

“哥们儿,我走可以了吧!”冯远征满面无奈地看了看小胡子,然后冲着沈璐璐说,“沈璐璐,对不起,我救不了你。”

冯远征转身就走,就在小胡子洋洋得意的时候,冯远征突然转身,让小胡子和沈璐璐绝然没有想到的是,冯远征的手里竟然也有一把手枪!

小胡子有些慌神了:“你、你究竟是谁?”

冯远征说:“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必须把沈璐璐给放了!”

一旁的沈璐璐看傻了眼。怎么会有两个持枪的汉子在跟踪她?那个小胡子是黑社会的杀手,那么这个让她倍感可亲的冯远征又是什么人呢?

就在冯远征和小胡子对峙的时候,沈璐璐惊奇地发现,老叶竟然出现在小胡子背后。老叶蹑手蹑脚,手里拿着一根棒子。老叶以手指示意沈璐璐不要出声,冯远征也看到了老叶,故意和小胡子说话,以便分散他的注意力。

沈璐璐屏息静气,生怕小胡子回头。小胡子正聚精会神看着沈璐璐和冯远征,根本就没有看到老叶在身后出现。老叶走到小胡子身后,照着小胡子的肩膀就来了一下子。小胡子猝不及防,被打晕在地。

老叶跑过去将沈璐璐的绳索解开,冯远征冲过去将小胡子的手枪捡起,然后又将小胡子给捆上了。沈璐璐绝处逢生,高兴得泪花直闪。羽佳扑到沈璐璐怀里。

原来,半夜老叶起夜,恰巧看到了冯远征追踪小胡子,就背上羽佳在后面尾随过来没想到遇到了这惊险的一幕。他见冯远征和小胡子持枪对峙,就将羽佳藏好让她别出声,然后捡起一根木棒绕到了小胡子身后。

7.真实身份

“你究竟是谁?”沈璐璐问。

冯远征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证件递到了沈璐璐面前,沈璐璐一看,S市公安局刑侦科长冯远征。沈璐璐一看就明白了,尽管她逃亡了一年,还是没有跳出公安人员的手掌心。冯远征说,他已经跟踪她走过了许多地方了。

原来,半月前,冯远征接到上级指示,缉捕一个叫陈霞现在改名沈璐璐的女人,并要求务必在半个月内将她缉拿归案。牛得水因为贪污腐败案落马,沈璐璐杀害涛涛一案便浮出水面。作为此案重要证人,缉捕陈霞势在必行。

接受任务时,领导告诉冯远征,专案组获取了沈璐璐近日的踪迹。沈璐璐居无定所,在这儿住上一段时间后马上又换另外一个环境,这是她逃亡一年来的规律。所以,领导批示冯远征,见到沈璐璐后,马上抓捕归案。冯远征接到任务后很快就找到了沈璐璐所住的旅社并在她对面的房间住了下来。冯远征想要看看这个沈璐璐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所以,他静伏在暗处等待时机。

在冯远征看来,能给牛得水当情人的女人一定妖艳妩媚,可当他见到沈璐璐的一刹那,就被她的端庄外表和淡雅气质深深地吸引住了。她就像一朵沉寂的雪莲花,美而不艳,他怎么也想象不出这般优秀女人曾做过总经理的情人。

冯远征是个老练的刑侦高手,他时而化装成粘上胡须的老者,时而又化装成长发披肩的青年,总之,沈璐璐丝毫也没有感觉到他的存在。

冯远征发现沈璐璐在S市的一家旅馆里住了三天,买了张去W市的长途汽车车票,随后,冯远征也买了一张,和她一起踏上了开往W市的汽车。他要看看,她去下一个目的地做什么。当他得知她去W市原始森林旅游时,就决意当她的驴友了。

一路上,凭着侦察员特有的敏感,冯远征早就留意小胡子了。昨天,冯远征早就看到了在暗处跟踪的小胡子了,于是假说方便躲在了暗处。老叶和沈璐璐掉进陷阱,小胡子正要拿起石头往下砸,见到了远处的冯远征,这才将藤条扔了下去。其实,冯远征从小胡子看沈璐璐的眼神里似乎发现有不安的因素,一直没有中断过对小胡子的监视。

果然,小胡子偷偷钻出帐篷,将沈璐璐劫持了。冯远征一路尾随,当见他正对沈璐璐行凶,这才用飞石将小胡子手中的匕首打落。可冯远征没防范小胡子竟然拿出手枪对峙。他手中虽也有枪,可这时小胡子穷凶极恶,弄不好就会前功尽弃,只好装作轻松的样子和他周旋。

听罢冯远征的诉说,沈璐璐哭了:“我是不会跟你回去的!”冯远征就问她为什么,沈璐璐苦笑说,她已经抱了必死之心,此次,是她旅途中的最后一站。

冯远征说:“可是你并没有死罪,为什么要寻短见呢?”

“你说什么,我没有死罪?”沈璐璐愣在那儿。

冯远征见沈璐璐满面疑惑,就说牛得水早就交代了犯罪事实,涛涛是他毒死的。

原来,牛得水早就防范沈璐璐了,他在房间里安装了监视器。那天早上沈璐璐中止了犯罪后,牛得水就将她没有完成的动作继续完成了。他巧妙地利用了沈璐璐在玻璃杯上留下的指纹,还有那包毒药,戴着手套用玻璃杯里的水毒死了涛涛。牛得水做梦也没想到贪污受贿案会牵扯到沈璐璐,所以当时也就没有将她赶尽杀绝,而是给她留了一条活路。他想自己这一招,就等于把她从地球上抹去了。冯远征说,只要她能配合专案组把她替牛得水办的事情说清楚,一定会得到宽大处理的。

沈璐璐逃离牛得水家后,公安局就在网上对她发布了通缉令,警方经过侦查,确定沈璐璐就是杀害牛得水儿子的凶手,杀害动机是要扫除她和牛得水结婚的障碍。不过对此案,牛得水并没有过多追问。公安局局长是牛得水的铁哥们,很快就领会了牛得水的意思,所以就没有拿出过多的精力去追捕沈璐璐。可是前不久,事情发生了变化,牛得水因为贪污受贿被双规了,随着案情的深入调查,终于牵出了沈璐璐的杀人案。因为牛得水的腐败案涉及了上层领导,很多事情都是牛得水让沈璐璐去办的,因此,沈璐璐就成了此案的重要证人,只是她已经失踪快一年了,寻找她如同大海捞针,这时候,被双规的公安局局长将功赎罪,交代说牛得水曾经找他给陈霞办了一张身份证,上面的名字叫沈璐璐。

听了冯远征的话,沈璐璐的泪水涌了出来。她答应冯远征和他回去。冯远征说,明天就到了抓捕她的期限了。本来,他在半路上任何一个角落都想将她缉捕归案,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想看看她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通过这几天的追踪,冯远征发现,沈璐璐是一个非常好的女人。所以,他一再推迟抓捕她的时间。可他没想到,那些和牛得水有关联的幕后人怕事情败露竟派杀手小胡子来除掉沈璐璐。要不是他防范及时,沈璐璐早已被灭口了。

8.人间有情

在当地警方的配合下,冯远征押着沈璐璐和小胡子与老叶父女一道回到了W市。冯远征说:“我知道羽佳对你很好,你也很喜欢她。我不忍心见到你们分手的一幕,我明天早上6点在对面的小酒馆门前等你。”

沈璐璐笑了:“你就不怕我跑了?”冯远征笑了笑,押着小胡子走了。

老叶炒了好几个菜,算是为沈璐璐送行。听着沈璐璐的故事,老叶被感动得泪水直流。直到晚上10点,老叶竟然喝醉了,不一会进入了梦乡。羽佳没有困,她似乎预感到什么似的,搂着沈璐璐不撒手,她扑闪着一双可爱的大眼睛说:“妈妈,我不让你走!妈妈,你不要我了吗?”

沈璐璐心痛地将羽佳拥在了怀里。羽佳吻了一下沈璐璐说:“妈妈,我爱你!”想起明天一早就要离开羽佳了,沈璐璐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流了下来。许久,沈璐璐才将羽佳哄睡。

沈璐璐给老叶留下一封信,信的内容大意是:老叶,我得走了。原谅我不能在这里继续给羽佳当妈妈了。你告诉羽佳,妈妈说话不算数,又出差去了。如果有来生,我再来当羽佳的妈妈!羽佳是个好孩子,你要替我好好照顾她。谢谢你了,老叶。

写完了这封信,已是凌晨四点,她流着泪水吻了吻熟睡中的羽佳,轻轻地走了出去。

沈璐璐见到了早已等候在那里的冯远征,随同冯远征在一起的,还有被缉拿的杀手小胡子。冯远征掏出手铐铐在了沈璐璐的手腕上。几个人正要上车,沈璐璐忽然听见有人喊:“妈妈,妈妈……”这不是羽佳的声音吗?顺着声音望去,沈璐璐看见,老叶领着羽佳跑了过来。羽佳一边跑,一边哭着喊:“妈妈,妈妈……”

父女俩跑到沈璐璐面前,老叶说:“璐璐,我希望有一天你还能回到这里,当羽佳的妈妈。”羽佳扑到了沈璐璐怀里,用她的小手一遍遍抚摸着她的脸哭着说:“妈妈,我爱你!我和爸爸等着你回来。”

面对这父女俩,沈璐璐的泪水再也止不住地流了出来,冯远征也被感动得掉下了眼泪。他弯下腰,将羽佳抱在怀里说:“好孩子,妈妈只是出差去了,过些日子就会回来,你在家听爸爸的话,好吗?”

羽佳非常乖巧地点了点头,沈璐璐用一只胳膊从冯远征怀里接过羽佳,在羽佳的脸上亲了一遍又一遍,最后笑着说:“羽佳,听爸爸的话,妈妈过些日子就会回来。”羽佳将小脸贴在沈璐璐的脸上,小声说:“妈妈,我过几天就要上学了,我想让你送我上学。”

沈璐璐点点头,想起和老叶父女相处的日夜,泪水再次模糊了她的双眼…… ■

(责编:丹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