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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次 我做决定

2010-04-29郑进耀

海外星云 2010年20期
关键词:刺青阿爸画画

郑进耀

人生就是由各种决定的片刻组合而成,这些抉择是人生的试炼,我们也在这些试炼里重新认识自己。

缝合心的破洞

8个月大的小儿子有唇颚裂,3个月大做缝合手术,我每天帮他按摩伤口,儿子痛得大哭,当妈妈的怎能不心痛?但做决定就是这样,你只要想到日后他的伤口因为有按摩而看不出疤痕,不管怎样痛,你都能做得很干脆。

产检时,医生说儿子有唇颚裂,而且极可能还有唐氏综合症等遗传疾病,要我们考虑要不要生。那时候,几乎每天掉泪。

我也曾动念是不是要拿掉,我不知道我有没有能力承担一个“有问题”的小孩,但我想到一辈子要承担夺去一个孩子生命的内疚,那是我绝对做不到的事。我听过有朋友第一胎产检是唇颚裂,拿掉后,第二胎还是。要面对的事,终究还是要面对。

还好胎儿的染色体检查没有其他遗传疾病,我更肯定应该要把他生下来。不过,我还是每天祈祷,希望小孩出生的时候,嘴的裂缝会自己黏合起来。生完,缝并没有合起来,但我心情很平静,心里想:“也还好嘛。”

我妈并不这样想,她在育婴房看到小孩的第一句话是:“怎么裂成这样?”在场的护士开导她,台湾的技术很发达,这不会是什么问题,从此之后,她不再说什么。3个月后,儿子做了表皮的缝合手术,看起来几乎跟一般小朋友没有什么差别,我推他出去时,别人看到他插着手术后的护具,我都自动跟他们说,我的小孩是唇颚裂,刚动过手术。

不过,做妈妈的还是会担心小孩日后手术会不会受苦,但医生告诉我,现在技术很发达,通常幼儿做过了一次手术之后,终身不必再做,他们追踪过有90%青少年即便唇颚裂造成嘴上有疤,仍自己决定不要动美容手术,因为他们已经自我接纳,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

那我现在担心这些做什么呢?也许他长大根本不在意这些。我突然明白,有问题的并不是儿子,有问题的是我们这些“心里有缝”的人。(李太太,37岁,台北家庭主妇)

开刀后的新朋友

刚上技校那年,我常常有幻听甚至幻觉出现,我的家族有精神疾病的病史,所以我很担心,看了身心科,医生说这是焦虑,要我放松心情。为了放松,我跟朋友去旅游,回来当天,我在家里抽筋昏倒。

这次,医生才查出我的大脑长了一颗水泡,导致脑部不正常放电,造成癫痫。医生建议我开刀,但水泡很接近负责记忆功能的脑部,后遗症是可能会失忆。我才20几岁,人生才刚开始,最大的愿望就是当护士,好不容易考上技校,如果失忆,我还能毕业吗?如果一醒来,我忘记了爸妈和男友,这样我怎能接受?

不开刀的结果就是我反复发病,轻一点是突然记忆空白,严重一点,是整个人昏倒并且抽筋。快毕业时,一次严重的发病,我整个人昏过去而且还失禁,同学围在旁边看,还说:“啊,那不是诗敏吗?”我觉得实在很难堪,毕业后,决定马上开刀。

还好,一切顺利,我并没有失忆,但身体还是起了变化。

我的记性变差了,常常见到认识的人叫不出名字,情绪不能太波动,太高兴、太悲伤都会发病,甚至昏倒。比如,我不能去KTV,不能熬夜,曾经见到心仪的男生,竟然也会发病,心跳太快,说不出话。不过,我总告诉自己,癫痫是我的“朋友”,它提醒我要过健康的生活,提醒我过日子的情绪不能太过头,只是我这个朋友有点“任性”,连我看到喜欢的男生,他也要管……

我的病轻微到不足以影响我的生活,有时候太累,会小发作,仅仅只是说不出话或是心跳很快而已,只要找一个角落安静几分钟就可以了,但我妈很紧张,还是当作是天崩地裂的大事在处理。

家里离我工作的医院只有2个路口,我大半辈子的世界就在这2个路口,有时很想离家到外面的世界看一看,但妈妈担心我的身体,不放心我离家。当时害怕忘记的男友,也分手了,当时最害怕忘记的人,后来有的成了亲情的羁绊,有的则是记住反而难过……(李诗敏,30岁,花莲教师)

改变人生的疤

我是家里的独子,阿爸在云林画电影广告牌,我书念不好,可是很爱画画,小时候就学爸爸画广告牌上的龙,带去学校,连老师看了都觉得很惊讶。可是,阿爸不想我像他这样辛苦,反而泼冷水说:“要画画,还不如去捡猪屎。”

家里拦着我画画,学校又不爱念书,交了坏朋友,初中毕业就天天逃家,阿爸为了等我回家,每天睡不着到处在庄仔头找我,生气就抽烟解闷,抽到后来肺和心脏都不好,还几次为了我的事,气到昏倒。

17岁那年,和“兄弟”去跟隔壁村的人打架,几个人被警察捉到,这些兄弟平常有什么事都是我出面处理,被欺负也是我去出头,结果竟然把过去的做的坏事,什么卖毒、吸毒、暴力犯罪这些都往我身上推。虽然最后罪证不足,但我最信任的兄弟都会出卖我,彼时不知道世上还有什么可以相信的?

在警局里,一下子觉得好孤单,看到阿爸走进警局,他只说:“你自己好好想一想。”我看他头发白了,人变得好苍老,那一刻,我决定要当一个“好儿子”,让他过好日子。

最后,我到夜市摆摊帮人刺青。做了一年,不知道要怎么跟阿爸说,便在自己的左臂上刺了一个狮头,坐在客厅,他走过来,看了一眼,其实他早就知道我在做这个,只淡淡地说:“你这个狮头刺得不够凶猛啦。”我知道他还是同意我做这行了。

这几年,每天醒着就是想要怎么刺青,终于连续两年得到世界刺青冠军。最近,我打算用刺青去美化修饰身体上的伤疤,其实,只要下定决心,什么都能改变,人生是这样,身体的疤也是如此。(高斌,35岁,台中文身师傅)

(编辑/王克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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