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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女儿回伊拉克

2010-04-29拉米斯.易卜拉欣

21世纪 2010年4期
关键词:伊拉克人萨达姆巴格达

拉米斯.易卜拉欣

我在巴格达长大,小时候,父亲常说,“拉米斯,我们家是这个国家的建设者。”他可以告诉我早在奥斯曼帝国时代我们家都为伊拉克做了些什么。因此,上世纪70年代初我来到伦敦国王学院攻读病理学博士学位时,便决心完成学业后要回去报效祖国。

但到英国后还不到18个月,我就有了自己的第一个女儿。后来,拿到博士学位后,我赢得了在国王学院医院任研究员的机会。之后我又生了一个女儿。我的父亲在1973年突然去世,当时我没能回去。1976年,我想办法回伊拉克过了三周。1977年,我的母亲来看望我,当时我的二女儿还是个婴儿。

但自从1979年萨达姆·侯赛因执政之后,我就没法回去了。我担心自己会被困在伊拉克,再也见不到我的孩子们。当然,我的母亲也没法来英国。到她去世时,我已经14年没有见过她了。

美英军队入侵伊拉克时,我看到的毁灭性景象,令我深感痛苦。然而,我也看到了28年来第一个回国的机会。人们警告说这很危险,但我非常渴望再次看到自己的祖国,而且我想带大女儿回去,让她能看一看自己的民族传统,并与她的大家庭见面。

因此,2004年3月的一个黎明,我与丈夫和大女儿美莎(Maysa)飞抵安曼。我们雇了位司机载我们去巴格达。我的丈夫和女儿都睡着了,但我保持着警醒;我不想错过任何事情。汽车穿过边界进入伊拉克境内时,我不断地哭泣。我看到了沙漠和天空,感觉无比亲切。伊拉克的路况非常好,我为此感到自豪。

到了巴格达,我立刻出去散步。我呼吸着童年记忆里茉莉花和烤肉的味道。我的少女时代充满了对这座城市的美好回忆。有时候,我们会去看电影,然后去底格里斯河畔咖啡馆林立的阿布纳瓦斯街。我们吃伊拉克烤鱼,喝葡萄干汁。会有一位诗人四处漫步颂读自己的作品。那里还会有现场音乐会,大家散步的散步,聊天的聊天,相互开着玩笑。那次散步确实让我找回了美好的回忆,但当我看到街上的坦克和士兵,看到荒废的、被炸弹炸毁的建筑物时,也痛苦万分。

第二天,我们到父亲的老房子去看望我的弟弟。一切都和我记忆中的一模一样——连父亲的旧椅子都还在原处。我想让弟弟带我和美莎去阿布纳瓦斯街吃鱼,看看热闹。但我们到达那里时,看到的却是一个垃圾场:底格里斯河畔堆满了发臭的垃圾。我泪流满面。

我尽可能多带女儿去些地方。她非常渴望见见我跟她说过的人,看看我提到过的地方,但这对她而言并不容易。所有在伦敦出生的伊拉克人都有同样的感受。他们很难适应和想象现在的伊拉克。

回到伦敦后,我既沮丧又疲惫。我过去总以为,萨达姆死后,自己就可以回去为养育我的国家做点什么。我从未想过伊拉克会落到这种地步。我的孩子们再也看不到他们祖国原来的模样了。

就是在那个时候,我决定写下记忆中的伊拉克,其中许多记忆都与食物有关——我13岁就开始做饭。我的回忆变成了食谱大全,并最终以《伊拉克烹饪大全》(The Iraqi Cookbook)为名出版。我终于觉得自己以某种方式为祖国作了贡献。在英国出生的这一代伊拉克人永远都不会知晓这个国家过去的样子,而我为他们捕捉到了有关伊拉克的一丝回忆。(摘自2010年2月26日英国《金融时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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