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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古代女性在传统婚姻中的悲剧

2010-04-22范爱菊

文学与艺术 2010年1期
关键词:男权悲剧

【摘要】由于受传统封建礼制的影响,从女性的角度去分析,“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姻大多数是存在着悲剧性的。在文学作品中,形成了一个共同的倾向,就是向命运安排给他的男人,或者是向命运本身,表达着她们作为臣服者的倾心爱恋,或者作为薄命者的不安。当我们静心相视,终于能够在极端模糊的爱的幻影中,大体探寻出游离于那个时代女性悲剧原因的真实面目了。

【关键词】悲剧;男权;女性权利

中国传统的婚姻是在漫长的历史演变过程中逐渐形成的。由于受传统封建礼制的影响,从女性的角度去分析,“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姻大多数是存在着悲剧性的。《诗经》里面写到了一个“氓”,一个有着早期商人身份的负心人:

氓之嗤嗤,抱布贸丝。非来贸丝,来即我谋。

就是这个笑嘻嘻地来引诱蚕桑女的小商人,一旦引诱得手,将女子和她积攒起来的嫁妆运回家去,就不再“嗤嗤”而笑了,而是让蚕桑女起早贪黑地进行艰辛的劳动。等到她的颜容和双手在辛苦的劳作中衰老了,粗糙了,也应该把他的家“旧貌换新颜”,或者让他积攒下一些资本了,他就决然违背了自己当年“及尔偕老”的“信誓旦旦”,把女方推入了万劫不复之地——让她成了被娘家兄弟所讥笑的弃妇。

这个男子是先秦时代典型的负心汉形象。这首叫《氓》的诗歌,是一个被抛弃的女子留在《诗经·卫风》里的怨歌。

他不是偶然出现的,也不是唯一的一个。在后代文学作品中,这样的负心人还以近似的姿态重复地出现:引诱——受用——负心。更有些聪明的才子负心汉,还要表白一番不得不负心的道理,好让别人都去认为那个被他抛弃的女子之所以落得如此下场,错不在他,因为她是尤物,是祸水,是不抛弃就足以伤害他的“狐媚子”。俗语有“一阔就变脸”,而在“始乱终弃”者这里,还可以加上一句:“未阔脸也变”——为了追求能给自己带来最大政治、经济收益的婚姻,他们可以毫不犹豫地割舍自己的一时嗜好,这嗜好假如是个女人,那就该她遭殃了。

当然,为了证明男权统治的合理性,为了更顺利地实施自己的统治,女人这个概念失去了内涵的丰富性,她只是作为男人的臣服者、服侍者和异己力量而出现的。伴随着文化上的被重新命名,女性在政治、经济上的地位也沦落到底:她是桃色的性,是不可理喻的异己,是凭借其“美”而生存的依附者,也是纺织烹饪的家庭奴隶,是败坏了男权江山的恶人,也是王位的阴谋篡夺者……她是被剥夺、被限制、被言说的人类次等生命,她失去了自我表达的机会,成了“他人决定”的男权文明的历史文化中的牺牲品。

在一个女性权利被严重剥夺的时代,要让男子都像东汉宋弘那样,信奉“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真是拿关于夫妻关系的高尚道德,来约束普遍有着利欲之心的普通人,在那个时代根本是行不通的。于是,就像我们在前面谈到弃妇问题时所见到的一样,已经对妇女带有单方面歧视和束缚的休妻法律条文,比如“七出”,根本就挡不住妻室因为失“爱”、失“恩”而被休的事实。弃妇和负心汉,实际上是从不同角度去看待同一个事实。

在女性爱的幽怨中出现的男子,虽然在先秦时代以商人开场,在后世却以文人词客为多。这也充分说明了文人词客的多情并不是深情,而是其风流情绪特别旺盛的表现。所以,喜新厌旧几乎是他们普遍的心理特点。因他们的多情而感受到他们的可意的女性,也复因他们的滥情而感受到负心的伤害。那些大受女性宠爱的文人词客,每遇新目标,总是千方百计追求,不惜像《水浒传》里的王婆所说的那样“做小伏低”,一副多情公子的模样。而一旦追求到手,新成了旧,“路边的”成了“屋里的”,就收起多情公子的嘴脸,做出许多凉薄的举动来。李汝珍在《镜花缘》第55回里,曾借两面国强盗的压寨夫人痛斥过此辈:

假如我要讨个男妾,日日把你冷淡,你可喜欢?你们做男子的,在贫贱时原也讲些伦常之道。一经转到富贵场中,就生出许多炎凉样子,把本来面目都忘了。不独疏亲慢友,种种骄傲,并将糟糠之妻也置之度外。

男子不仅因其风流情绪的旺盛而对属于弱者,并希望与他们“一心”的女子负心,他们的地位和处境上的改变,也刺激着情感上的改变。

有人曾把物质的世界划分成两个基础层面:食与色,而以食隐喻纯粹的物质财富,而以色来隐喻美女。在这里把她打当成一种人化的财富,用以衡量男子的富贵程度。这样的划分是粗糙的。但是,对于说明男性世界一以贯之的物质观和女性观,也是非常切用的。自古以来,除了极少数愿意“杀生成仁”、“舍生取义”的道德高人以外,财富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就是他们“追求”的最大动力,而女性就是他们衡量“富贵”的一个标志。两汉到唐代之间,只有权豪势要才够有资格蓄养声伎,唐宋以后,男性占有妻房的多少,仍然是衡量其富有程度的一个直接标准,这一切都说明了在男性心中女性的“人化财富”性质。既然他们心照不宣,只不过是把女性或者说美貌的女性,当成是一种物质财富的指标,那么对于女性的追求多多益善,或者弃旧图新,不正是他们的必由之途吗?

在这样的情况下,渴望“一心人”的女性,她们的心理承受力,以及他们的灵肉应该同样具有的、对于“食色”和“感情”的有限需要,就不容易被负心汉所虑及了。就连曾经为陈皇后写赋陈情、试图挽回汉武帝对皇后的旧爱的司马相如,也对他下过功夫追求的卓文君有负心的打算。不仅卓文君自己感受到这一点而写过《白头吟》,后人也为司马相如对门外的女子多情,而对“屋里的”寡情深表遗憾。司马相如这个大才子,大词客,不是像赳赳武夫一样不容易体会到女性失意的哀愁,他曾经为失意的陈皇后写下那样缠绵动人的《长门赋》,但他仍然有让卓文君叹白头的打算。也就是说,他们多情而敏感的神经,很容易与女性的心理发生共鸣,但这并不能挡住他们去做或弃妻、或多娶三妻四妾来冷落妻子的负心事。过度的自由,让那些不懂得负起自由的责任的“强者”得到,结果只能是导致对于他人的侵权,和强者私欲的膨胀和满足。在极端男权时代的男女关系史上,这样的悲剧一直上演不断。

文人词客的风流意趣,男性世界那占有美丽的女性当作追求富贵的动力和富贵标尺的半公开心理,已经制造出一批批对女性而言是负心者的人了,而男权社会的宗法制度,又暗中鼓励男性多占有妻妾以接续香火,光大家业。结果,家中的妻子能不能生育子嗣,又成了男子弃旧图新的原因和借口——说是借口,因为将生育子嗣的功过完全归于女方,是不公正的行为。那时候的笔记之中,就有妻子在前夫家不生育、而被休憩后再嫁后夫却生儿女的记载。这说明在科学还没有进步到足以解释生育现象之前,立足于此点之上的妇人无子而被休的法律,以及因此而冷落妻子的事实,其合理性应该受到怀疑。再说,妻子20岁不生子,焉知她30岁或者40岁不生?但是怀疑归怀疑,妻还照样休,不如此,怎会便宜地得到一个受到法律支持的借口去弃旧图新?

有多少女子面对无可奈何的分离“相去日已远,衣带日已缓”,又有多少女子有着过多的猜测“浮云蔽白日,游子不顾返”,同样更有多少女子“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在宽慰着自己……

我想有许多原因,使男性成为负心人,让专一地爱着他们的女性承受着残酷命运:她们或者要遭到“新人从门入,故人从阁出”的弃妇之悲,或者被有经济能力的主人作为摆在家庭中、无需光顾的“收藏品”在本质上,无论为君为臣,在上在下,男子对于“食色”的想法是完全相通的,所不同的,不过是实现这种想法的能力而已。而被休弃的她们,假如带着一份心灵创伤去改嫁,不仅“价格”会降低,从而不得不忍受情感的挫辱委委屈屈地下嫁,而且也会使希望遵守男权的礼教“从一而终”的她们,在内心里承受更多的伦理道德折磨——像老是询问灵魂有无、惧怕灵魂被锯成两半的祥林嫂那样。历史上绵延不绝的负心汉,就这样打破了她们专心去爱一个人,也得到她同样的爱的幼稚幻想,打破了这个弱者所建立的“精神的空中楼阁”,使她们大多数踽踽独行在回娘家、或者入空门的路上。

当然,在那个时代,男性负心的原因还有很多。男性,是以十分模糊的影像出现在女性的爱情小唱中的,所以在文学作品中,形成了一个共同的倾向,就是向命运安排给他的男人,或者是向命运本身,表达着她们作为臣服者的倾心爱恋,或者作为薄命者的不安。于是,我们静心相视,终于能够在极端模糊的爱的幻影中,大体探寻出游离于那个时代女性悲剧原因的真实面目了。

【参考文献】

[1]袁行霈《中国文学史》 高教出版社1999年8月第一版

[2]张燕瑾《中国古代文学作品选》 中国社会出版社 2006年8月第一版

[3]陈东原《中国妇女生活史》 商务印书馆 1998年版

[4]西蒙·德·波娃著,桑竹影等译《第二性》 湖南文艺出版社 1986年版

作者简介:

范爱菊(1972--),女,河北邢台人,讲师,邢台学院中文系教师,研究方向:古代文学教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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