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为卑微祈祷
2010-04-16刘梦
刘 梦
我喜欢贝多芬的交响曲,当那灵动的音符跌宕起伏,立刻使人感到作者灵魂的高贵。我觉得,这远比肖邦的轻柔,莫扎特的明快,更令人精神振奋。贝多芬的高贵,源于他认清了金钱、地位与艺术的区别。当他拒绝为王室出卖人格的时候,权势、金钱这些卑微的东西,就永远地失去了价值。他已将他的音乐定格为天籁。
不为卑微的东西祈祷。贝多芬做到了。他的追求是艺术,不是地位与金钱,他向上帝祈祷的,是艺术的灵魂。
克莱门斯小的时候,曾花了一整天向上帝祈祷,让他得到一块很大的面包,就像那个有钱的同窗手里的一样。但全天的祈祷,并没有换来诱人的面包。那个同窗感慨地说:“你为什么花这么多时间祈祷而不是赚钱买一块呢?难道一块面包也只得向上帝祈祷吗?”克莱门斯顿悟,在此后无数个艰难的日子里,他都记着:不要为卑微的东西祈祷。他需要祈祷的,是对前途的希望与信心。当他以马克·吐温为笔名创作的时候,他说:“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为卑微的东西祈祷。”正因如此,他的作品才成为一柄利剑,穿刺那些不为人知的腐朽与黑暗。
权势、金钱这些卑微的东西,远不值那些高贵的灵魂为它祈祷。
凄风苦雨,孤灯残酒之下,一个枯瘦的诗人,用那支饱蘸了世态炎凉的秃笔,痛苦地喊出: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一个个嶙峋的字眼,凸现的是天下与黎民。杜工部虽穷,但决不独善其身,硬是要在赢弱的心头,压上苍生这一副重担。他没有为自己祈祷一块面包,哪怕早已饥寒交迫。他只是希望为天下芸芸众生祈祷一个太平盛世。
杜子美的诗向来比太白的有味。一个个血泪交织的画面,一句句石破天惊的悲鸣,在太白的汪洋恣肆间,放荡不羁间,天马行空里,根本找不到如此的凄苦与厚重。人们喜欢杜工部的诗,是为他心系天下的胸襟所倾倒。
与天下相比,一个人算什么呢?高贵的灵魂不值得为卑微的个人生计祈祷。
读拜伦的《哀希腊》,感受到这位伟大的英国诗人对于整个希腊文明的衰落的悲哀,我记得有一段是:“祖国啊,你在哪里?你那美妙的诗情,怎么全然归于无声;高贵的琴弦,怎么落入我这平庸流浪者的手中?”拜伦不是希腊人,但对于别国文明的衰落,他想到的是世界文化的损失。
还记得雨果写给巴特勒上尉的信,他并没有为自己祖国的胜利献上热烈的赞颂,而是怒斥了英法联军火烧夏宫的兽行。他知道,一个国家屠戮他国的“武功和伟绩”怎堪比上人类那古老文明的光荣?怎值得向上帝祈祷?
还记得《道士塔》中,余秋雨说过,与其让文献零落消亡,还不如放在大英博物馆里。丝绸古道上失落的经文,与文化相比,与悠久的历史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我读过许多追忆古代的文字,许多都在无病呻吟。对于整个世界,整个宇宙,太多“呻吟”,不过是鸿毛之于泰山!请不要为卑微的东西祈祷,我们要做的还有许多。
曾经的金戈铁马,曾经的魏晋风骨,曾经的哲思滔滔,曾经的帝王盛况。都已是过去了。历史记录下人类社会最古老的光荣,但,留给我们的是前行。
无论过去多么崎岖坎坷,但前进的步伐仍要轻快。只有轻快,才有广阔;只有广阔,才有浩然。
与将来相比,过去是卑微的,不值得为它祈祷,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