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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现代人和大藏经结缘的前世今生

2010-04-16

市场周刊 2010年3期
关键词:图书

2007年10月22日,千年古刹南京栖霞寺恢弘静穆,著名出版策划人毛文凤投资策划的《频伽精舍校刊大藏经》在这里举行“百年重光首发式暨洒净法会”。百位高僧的洒净法会仪式,让喧嚣浮躁的现代众生与大藏经在宁静中幸运相逢。

何谓“百年重光”?中国佛教协会会长一诚长老说,一百年前,栖霞寺中兴第一代祖师宗仰上人呕心沥血编纂成《频伽精舍校刊大藏经》:百年后,《频伽藏》重新校刊出版。这是我国出版的第一部铅印大藏经,所收经文为历代最多:也是大藏经首次走出寺庙,对社会公开出版流通。是为“重光”。

复旦大学教授、“百家讲坛”坛主钱文忠则评价,《频伽藏》是非常有版本价值的大藏经,如今在民间出版策划人的资助下,再添化身,功德无量。这是中国大陆的第一次民间修藏,是民间资财的刊藏善举,民间学者的修藏宏愿、民间士人的佛藏关怀。

大藏经的前世今生

中国人修订大藏经的信念,是从古代的僧刻藏、寺庙藏、官刻藏绵延至今,有了民间学者藏。

所谓盛世修史,盛世编藏,大藏经是一个好时代的标志。

大藏经,起初叫作“一切经”,后来定名为“大藏经”,“藏”是“保藏”的意思,是将一切佛教典籍汇集起来编成的全集。

“大藏经”主要由经,律、论三部分组成,又称为“三藏经”。“经”是释迦牟尼佛为指导弟子修行所说的理论:“律”是为僧人居士制定的日常生活所应遵守的规则:“论”是佛弟子们为阐明经的理论所作的著述。此外还包括印度、中国的其他有关佛教史,佛教理论研究的专著。由此可见,修编大藏经是一项浩大的工程。

钱文忠教授向记者介绍说,在中国古代,大藏经的编辑,差不多是举国盛事。官方,僧人、寺庙成为修藏的三大主体。

官刻藏自然与国力直接相关。当朝廷在征战和安民之外,有余力指向国家图书计划——大藏经,那这个国家从上到下的心情和国力,就可想而知了。从隋唐辽金一直到现在,编纂大藏经成了一个朝代政治经济鼎盛与否的标志,比如北宋开国皇帝赵匡胤平定江山后最大的文化盛事就是主持编纂了中国第一部木刻版大藏经《开宝藏》——此前的佛经多是手抄本,如果人们为了永久保存,就把佛经刻在石崖或者石板上。

宋以后的一千多年,先后有十几种官刻大藏经,差不多都是这种盛世举藏的情况。明初几十年间,共有三部官版大藏经问世。清朝也是在国力最强的18世纪前期,即雍正,乾隆两朝刻印了《乾隆大藏经》(又称《龙藏》、《清藏》)。

以后的200多年间,中国再没有大规模的官方编纂汉文大藏经之举。一直到当代,改革开放初,国家委派世界宗教研究所所长任继愈调集学者方家,以举国之力编纂《中华大藏经》。经过13年的苦干,160多人的努力,这部共收录典籍1939种,约一亿多字的大藏经,1994年底编纂完成,1997年由中华书局出齐全部106册。

鉴于修藏工程的浩大,僧人,寺庙修藏就格外地艰苦卓绝。像《赵城金藏》、《碛砂藏》等藏经,充满牺牲的氛围,由多代僧尼在血泪中完成,其发起人和弟子都曾断臂明志,激励信众。这些修藏的过程,可以拟于敦煌的诞生,是僧尼寺院和信众以己身,以仅有的一点点财力,以永恒的盼望,在茫茫戈壁中几代雕刻而成。因此,有人说,大藏经是中国人心灵史上的又一个敦煌。

《乾隆大藏经》以后近两百年,中国无新藏经出,一直到了1909年,由哈同夫妇出资,高僧宗仰上人和一群中国民间顶尖学者呕心沥血校刊编纂了中国第一部铅印大藏经——《频伽精舍校刊大藏经》(简称《频伽藏》)。

宗仰上人的背后,站着一群中国最顶尖的学者王国维、章太炎、罗振玉等,这是一份多么显赫的学者名单!专研佛教的钱文忠说,在中国佛藏史上,从未有过如此高层次的僧俗联手。至此,除了僧人,中国学者第一次成为修藏主体。这是中国人心灵史的绵延,也是中国学者佛学关怀的实践。他们的心血凝结,成为大藏经今天能得以与普通百姓谋面的重要基石,也是大藏经得以与现代出版接轨的重要桥梁。

《频伽藏》诞生于什么境况之下?宗仰上人在《频伽藏》自序里记述得相当清楚。1909年前后的中国,“群盲可哀,沉沦垂及”。宗仰是我国近代史上著名的爱国高僧,精通佛典儒经,擅长诗书绘画,通晓英、日梵文;并向往民主,倡言革命。对于时世,他的心愿是:“则将奚从以搓救乎?曰道在张我佛如来之正法而已矣。”

与此同时,旧藏的流通也到了一个需要改革的时节。资料显示,当时的旧藏经籍,经卷繁多,检阅艰难,价格昂贵,一般信众是难以购置的。据宗仰上人在《频伽藏》自序里的记载,刻印藏经,清末多位有志僧人,有财居士,都未能尽这样的事业,故于繁重之中求便益之法。于时,日本弘教书院的《小字藏经》,因为比旧刻版本便利而传入中国。但是这个版本字迹过细,不利阅读。宗仰上人认定刊印大藏经为“救时切要之具”,并愿自身力任校刊编纂之责。于是在频伽精舍主人哈同夫人罗迦陵的资助下,确定在日本《弘教书院缩刷藏》基础上放大翻印,重加校订,并定名为《频伽精舍校刊大藏经》。1909-1913年,宗仰与学者们从清朝修到民国,历经印刷变数,物价飞涨各种坎坷,由国学大师章太炎作序的《频伽藏》终于由中国图书公司印制出版。

2007年10月22日下午,在“《频伽藏》重修学术座谈会”上,来自中国社科院,复旦大学,华东师大,南京大学的专家学者们一致认为:《频伽藏》是具有相当版本价值和学术价值的大藏经。由于有一群顶尖学者参与,它在我国已编修的大藏经中成书最晚,规模最大,收经种类最多,其内容大部分涵盖了前代藏经,并且是我国历代众多大藏经中唯一有句读的版本。由于采用铅印,又将以往藏经惯用版式——梵英本改为方册线装,大大缩减了经本的体积。清《龙藏》收经1669部,7167卷,装724函而本藏收经1916部,只有414册,装40函。字体放大,读者无分老少都能看到这“照世明灯”,而且装帧简便,一共不过十箱,无论巨刹茅庵,在家出家,都能购置阅读,使大藏经得以进入寻常人家。这些都是以往大藏经所无法比拟的长处。

因为时局动荡,百年前,这部《频伽藏》印数很少,流通并不广泛。百年之后,《频伽藏》与民间资财、民间学者再度结缘。

江苏可一集团董事长毛文凤既是资深的出版策划人,同时也是华东师大哲学系博士,南京师范大学艺术教育学博士后。他回忆起缘起的那个夜晚:

2002年冬的一天,我在长春一个茶馆里和几位从事出版的老编辑、老学者聊天。大家随意谈道,我国这么多年来没有真正大规模修过藏,而且绝大多数图书馆和寺庙没有完整的大藏经,这对佛学研究和佛教文化的传播都是巨大的空白和缺憾。少数大寺庙的大藏经都是木刻本,体积和数量都很庞大,不适合收藏和阅读,更无法大范围传播。

大家说到,大藏经中有一个很好的版本《频伽藏》,经文最多,民国时印刷,适合现代出版。但是由于当时印得不多,流传有限,

很多地方的版本都残缺不全。如果要做这个项目,投入很大,工作艰巨,时下的出版社几乎无法完成。

老编辑和学者们慨叹,现在很多出版社一切向钱看,经济指标大于一切,这样好的出版项目被束之高阁,实在是出版和文化的双重遗憾。

深受震动的毛文凤未多思考就说,我来投资做这个项目。6年后,粗粗一算,这个项目已经投资2800万元。印刷前的准备工作,做了4年。为将本子配齐,就花了半年时间,他们跑了数十家图书馆和寺庙,没有一家是全的,有时候为一个页码要跑好几个地方。

本子配齐后,则开始请专家校看。吉林出版集团召集一群专门从事佛学和社科出版的老编辑,吉林和北京两地的专家学者,以及一批中国佛教协会的高僧共同参与,校刊错误,查漏补缺,与其他大藏经版本核校不清楚有歧义的地方,更是多方推敲,慎重确定。1亿多字4年间8次校对,直到2006年1月,才把版本敲定。

毛文凤说,当时接下这个项目,有一个心理准备,这个书有可能国家不允许正式出版,因为很长时间以来,我国对宗教经文的出版极其慎重。如果不能正式出版,这个项目就只能像其他大藏经版本一样,只能在寺庙间流通,影响极其有限,既达不到重修以推广佛教经典开人心智的目的,也更谈不上回收投资。

吉林出版集团为正式公开出版作着积极争取。2005年12月19日,在中宣部、国家宗教局相关职能部门的支持下,国家新闻出版总署作出批复,同意《频伽藏》由吉林出版集团正式出版,不限量公开发行。

这是一个创纪录的出版盛事。大藏经从来都是寺庙流通,现在得以社会流通,并且是公开,不限量,佛教界将其视为一个信号,说明国家对佛教越来越开放。

中国佛教协会会长一诚长老在《频伽藏》序言中说,不限量公开发行大藏经是中国佛教界的一件大事,也是太平盛世的标志,这不仅表明祖国的日益开放,也表明我国政府对宗教信仰自由,对传统文化和宗教文化建设的支持:这不仅在国内,也将在国际佛教界产生重大的影响,同时也使历来由宫廷,官府,大寺院珍藏的大藏经有了走进寻常百姓家的可能。这对传统文化的弘扬,社会人心的净化,道德标准的提升、社会和谐的发展各个方面,都有着深远的意义。

一个民营出版策划人的出版理想之路从疯狂教辅到大藏经,中国民营书商在灰色地带中的自我拯救和社会责任。

2006年底,《频伽藏》终于进入印制阶段。印刷厂进行了全国范围内的公开招标。听取很多高僧意见后,毛文凤决定印制三种版本:精装本,海外本,线装本。2006年底,他开始对纸张、绸缎,函套等所有材料进行——的实地比照和选用。为了深入了解烫金技术,他和印刷厂专业技术人员一起到具有传统烫金技术的寺庙和刻经处参观学习。对于纯手工的线装书,则极为考究宣纸的质量,克重,色泽。目的只有一个,确保大藏经的印制高质量完成。印刷的准备工作,做了足足3个月。

2007年10月22日,三种版本大藏经在栖霞寺亮相。80卷的精装本,普通人买得起,收藏方便,80卷的24K烫金海外本,恍如金书:此外,配1900多年前的金丝楠木明式书橱的414卷40函宣纸印制线装本,则是极有收藏价值的珍贵版本。

“在我的出版策划史上,这是第一次对出版的每一个环节都如此认真,因为我要策划的是我国第一部公开出版的佛教万世经典,又是由民营图书公司第一次策划参与,无论对于佛教还是出版,都意义重大。”

事实上,在中国,民营书商极难有机会,也少有实力像国家出版社一样介入大型出版项目。而毛文凤与大藏经的结缘,从出版策划人角度来说,是出版理想的实现进行时。

说到中国的民营书商,这是一个在灰色地带生存、活跃的特殊行业和群体。

中国民营书业由两部分组成,通俗地说,一部分是卖书的,做图书发行:一部分是做书的,相当于出版选题策划。民营出版选题策划,主要是指民营工作室或民营图书公司直接投资参与图书的选题策划,体例设计,编校出版,印制发行全过程。

不过,所谓“民营出版业”其实有些言过其实。因为在中国,民营出版业只是作为“出版策划人”存在着,并没有真正得到各方认可。但实际上,中国的民营出版业已经成为一种不可忽视或者说也无法忽略的一种出版力量。这种“现实”的存在,目前大部分是附属于与国有出版社的合作基础之上的,极少数干脆隐藏在与国有出版社合作的外衣下。从公司规模和年实销码洋看,目前中国民营出版业的主流公司,是以文教图书出版为主,社科类图书为辅,中国民营出版业销售量很大一部分程度上是由民营教育图书出版业支撑的。

江苏可一集团成立于1995年。15年来,他们以策划出版发行教辅,教育图书为主。2009年实销码洋接近7个亿,在全国民营图书市场占有一定的份额。

多年的出版选题策划经验,已经使可一集团积累了人,财、物方面的相当实力。跳出低层次竞争,毛文凤的目光投向了项目图书。项目图书,就是某领域、某行业的学术类、典籍类,文献类等大型工具类图书,一般由国家全额投资或部分投资,由国家级出版社运作的课题和出版项目,投资大,风险也大。毛文凤选择这条路,第一动因是项目图书投资大,跟风不起来。其次,做一本书,毛文凤还是要问问它的意义,在意义这个价值取向上,项目图书显然大过教辅材料。

毛文凤策划的第一个项目图书是艺术教材开发。我国从小学到初中,音乐和美术课程设置都是分开的。毛文凤吸取美国教育理念,不侧重技能培养,侧重人文素养的培育,感悟能力的提高,投入1000多万元,开发了一套将音乐和美术合二为一的艺术课教材,共18本教材,18本教师用书,18本艺术成长记录册,18套音像资料。这套教材被教育部教材审定委员会审定通过,全国推广使用,目前全国每年大约有50万学生使用。不过,由于跟传统教育理念的不同这套书目前还处于亏损状态。

第二个项目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法律通典》。传统的出版模式中,法律书籍大多是法律条文简单汇编,法律工作者使用不方便,也不利于条线部门之间的协调和印证。2003年开始,毛文凤邀请了100多位法学权威对我国法律进行整体梳理,在此基础上,打通各部法律之闻的关系,使得不同的法律在同一事件上可以相互应和。全套书籍一共40卷,7千万字,由全国人大法工委审定。这套书投资了1000多万,做了5年时间,2007年5月正式出版发行。

这两个项目都开了民营出版图书公司涉足教材和法律巨著的先河。大藏经是毛文凤的第三个项目图书。接下来,他的出版计划还有道藏典籍、中华医典,中华药典等等。这个从做教辅起家的民营书商,渐渐走出了一条不一样的出版路径。

“中国的民营出版策划人,整体素质不高这是他们迟迟不能为国有管理部门认可的一个重要原因。90%的民营出版人是在做教辅图书,而教辅的门槛低,从业人员素质参差不齐,低层次的克隆跟风极其普遍。这几年我们创意的多种出版理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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