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的电梯

(意大利)贾尼.罗大里 著 张 密 张守靖 译

罗莫莱托十三岁时被意大利酒吧聘为助理勤杂工。他的职责就是提供送货上门的服务。他整天控制着装满茶杯、酒杯和小碟子的托盘的平衡,从大街到楼梯来来回回上上下下地跑动。最使他讨厌的是楼梯,和世界各地一样,罗马的门房老太太都特别谨慎地看管着她们的电梯,要么亲自出面,要么竖牌宣布:禁止酒吧送货、送奶、送水果及类似人等入内。

一天早上,大街十三号楼内十四号住户打来电话,订四杯啤酒、一杯冰茶,“立刻送来,不然我就把它们都从窗户扔下去!”一个粗暴的声音补充着。这是老侯爵威南峭的声音,是送货员都闻风丧胆的声音。

十三号楼的电梯是管得最严的,但罗莫莱托知道如何躲避正在门房打瞌睡的老太太的戒备,他没有让任何人发现,就悄悄溜进电梯,在开关里投入了五里拉硬币,又按了一下六层的按钮。电梯吱吱嘎嘎地开动了。二层,三层,四层,过了五层以后,电梯不但不减速,反而加速运行,竟然跃出了威南峭侯爵的那层一直上升着。罗莫莱托还没来得及表示惊讶,整个罗马都已经静静地躺在他的脚下了,电梯就像火箭似的升入天空。天空是那么蓝,蓝得有点发黑了。

“再见了,威南峭侯爵。”罗莫莱托有点哆嗦地低声说。最可笑的是他还一直用左手控制着装满饮料的托盘的平衡。他觉得电梯周围的星际空间在向四周扩展,地球在下面,在遥远辽阔无际的蓝天的尽头,带着正在等待四杯啤酒和一杯冰茶的威南峭侯爵进行着自转。

“至少我没空手来到火星人中间。”罗莫莱托想着,闭上了眼睛。当他睁开眼睛时,电梯开始下降,罗莫莱托松了一口气。

“总之,茶还是一样冰凉地送到了。”

可惜的是电梯在热带原始森林中心地带着陆。罗莫莱托透过玻璃向外一瞧,电梯被长胡子的怪猴围住了。它们兴奋地对他指手画脚,用一种难以理解的语言快速地交头接耳。“我可能是到非洲了。”罗莫莱托心里想。这时,猴子圈中让开一条路,过来了一个不速之客:一个骑着超大三轮车、穿蓝色制服的大猴子。

“是卫兵!快点,罗莫莱托。”

来不及喊一二三了,意大利酒吧年轻的助理勤杂工罗莫莱托,按了一下他手指首先触摸到的电梯一个按钮,电梯以超音速再次起飞。到了一定高度,罗莫莱托看看下面,认为他刚刚逃离的星球不可能是地球,它的大陆和海洋形成的图案与地球的模样完全不同,在太空中,地球对他来说是深蓝色的,而这个地球则是绿色和紫色相互交织的。

“该是金星吧,”罗莫莱托断言,“但是我对威南峭侯爵该怎么解释呢?”

他用指关节摸了一下托盘里的杯子,和刚出酒吧时一样冰凉。总的看来,只不过是几分钟的时间。

电梯以难以置信的速度穿过一大片旷野之后,又开始下降。这次罗莫莱托不再有疑问。

“天啊!”他喊道,“我正往月球上降落,我到这儿干什么?”

很快接近了著名的月球环形山,罗莫莱托用不托托盘的手指指向电梯的一排按钮。

“停!”他在随意按一个按钮前以命令的口气道,“我得先想一想。”

检查了一下这排按钮,最低一个显示出红色字母T,意思是地球。

“我试试看。”罗莫莱托叹息着。

按了一下T层的按钮,电梯直接改变了方向。几分钟后,再次穿过罗马的天空,十三号的楼顶,电梯井,在门房标志旁边落了地。门房老太太全然不知这次星球旅行的发生,仍在打着瞌睡。

罗莫莱托急速冲出电梯,没有回身关上电梯门。这次他是从楼梯往上爬,敲响了十四号住户的门,一声不吭地听着威南峭侯爵的训斥:

“好啊,这段时间你去哪儿了?从我订这些倒霉的啤酒和冰茶到现在已过去了十四分钟。有这十四分钟,如果是加加林,都该到了月球上啦。”

“比那儿还远呢!”罗莫莱托心里想着,但是没有开口。幸运的是饮料还有点凉。

唉,意大利酒吧负责送货上门的助理勤杂工整天都得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