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美学与小说学
——何永康教授学术思想研讨会综述
2010-04-11黄颖
黄 颖
(南京师范大学 文学院, 江苏 南京 210097)
红楼美学与小说学
——何永康教授学术思想研讨会综述
黄 颖
(南京师范大学 文学院, 江苏 南京 210097)
“红楼美学”是何永康教授开辟的重要学术领域,他把“红学”研究中的艺术研究,提升到美学高度,并且成为一个学科,开辟了红楼梦研究的新领域。这样的研究,既体现了研究对象《红楼梦》的特色,又提升了研究的高度、深度和系统性。“小说学”则是何永康教授学术研究的核心,他提出的“小说学”的观点,建立在大量的文本考证的基础上,综合了中、西古典与现代小说的总特点,丰富了小说学的学术内涵,拓展了小说理论、人物性格世界、中国古典小说、西方现代派小说,以及中西比较小说学研究的领域。青春的活力、诗意的感悟、灵性的境界,是何永康先生学术的重要特征。
何永康;学术;红楼梦;美学;小说学
2009年12月26、27日,“红楼美学与小说学——何永康教授学术思想研讨会”在南京举行。来自江苏、浙江、安徽等地高校的共40多位知名学者、专家和社会名流齐聚金陵,围绕何永康教授在“红楼美学”、“小说学”以及“诗学”、“语文教育”等方面的学术贡献,展开了热烈而深入的讨论。
一、红楼美学方面
在大会上,骆冬青教授首先就何永康教授在“红楼美学”研究上的成就做了总结。他指出,在中国古典名著《红楼梦》的研究中,从文艺学的角度来看,以往有三个学者的成果最为重要。第一个是王国维,他写的《红楼梦评论》,开辟了“红学”研究的现代学术思路,把对《红楼梦》的研究提到了一个哲学和理论的高度。王国维运用叔本华的哲学观点阐释《红楼梦》,是属于美学研究文章;但是,他以“评论”为题,文章也确实属于“评论”性质,未上升到“学”或者“学科”的高度。第二个是王昆仑,他写的是《红楼梦人物论》,着重对人物灵魂的剖析和体察,对《红楼梦》的艺术特征进行了深刻的论述。第三个是蒋和森,他写的《红楼梦论稿》,是以现代文学理论所做的一种诗意的评论。何永康教授写的《红楼美学》,则把“红学”研究中的艺术研究提升到美学高度,并且成为一个学科,开辟了红楼梦研究的新领域。这一研究,既体现了研究对象《红楼梦》的核心特色,又提升了研究的高度、深度和系统性。骆冬青教授认为,“红楼梦”的“梦”字,体现了在感性与超感性、现实与想象、现象与本体之间的一种生存状态,本身就是“美学”的标志。“红楼美学”以“美学”置换“梦”,抓住了“红楼梦”的“魂”。何永康教授在研究中对这一主题做了多方的阐释,既勾画了“红楼梦”的美学精神,体现了人生体验和感悟的哲学精神;又对中国文化、尤其古典文化的传承和发展是一个很好的总结与提升。陈文育副教授就《红楼美学》的悲剧美学特点,进行了阐释。她从英国唯美主义作家王尔德的一篇童话《快乐王子》出发,指出“快乐”王子在目睹了人间的种种苦难之后而落泪,眼泪的出现正是悲伤的开始;悲剧之中的“心灵”内容,最值得重视;美与悲有不解的渊源;所以何永康教授在《红楼美学》开篇提到“美学境界:悲歌绝唱”。她还认为,正是将美学中最深刻的主题“悲”提到了前所未有的重要地位,“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悲凉之雾,遍被华林”,红楼之美正是这千古一哭,从而把美学境界推到了极致。这种美与悲的结合,不能不说是一种大智慧、大手笔。王光文教授则指出,在《红楼美学》的序言中,从悲入手,以绝开篇,抓住了《红楼梦》的基本内涵,也抓住了古典美学的重点,是值得美学界学习和借鉴的。张强教授论述了美学研究和学术探索之中“童心”的重要作用。他指出,现在的学术界太注重枯燥的理论而忽视了童心的本真,何永康教授在《红楼美学》中用心灵去感受,用生命去体验的做法正是“学术童心”的最突出的表现;童心者,真心也,以真心进行研究,才能够抓住《红楼梦》这部著作的灵魂。也正因为此,《红楼美学》才无愧为“美学”;“童心”是学术之根,是红楼之根,也是我们所追求的生命根源之所在。陈文育副教授也指出,“活”的美学就在于它的灵动、生气,而这些都来自于人的真心,忽视了这一点,就会距离美学越来越远。
王光文教授就“红楼美学”的风格和品位方面提出了自己独到的见解。他指出,风格,就字面意识来解,风就是智慧风范,格就是追求学术境界的“格致”。何永康教授在他的著作中体现了独到的“格致”,实现了红楼梦研究中两个方面的跨越:一是超脱了传统的文本研究和考据研究;二是反对用现成的美学理论进行套用,从红楼梦研究中创造自己的理论。谢冬冰副教授就此提出,现代的美学无论是考证派还是学理派,都把美学搞得过于艰涩,而失去了美的本质;如何把文章真正地看透,如何还原生命的本真状态,在其中找出真性情,发掘新的美学感受,才是最重要的。王光文教授指出,何永康教授在红学研究中的重要贡献不仅是开拓了红楼美学研究的新领域,还在于他坚持不懈地匡正辟邪,在红学研究中一直坚守着两大原则:一曰,“中国出了个曹雪芹”;二曰,“《红楼》归去来!”“中国出了个曹雪芹”:从中国大舞台、文化大视野中观照《红楼梦》;“《红楼》归去来”:回归《红楼》本体。这两大原则从根本上瓦解了传统研究中迂腐的探究性研究的根底。在学术品位方面,王光文教授提出了“气、势、趣”的说法。他指出,《红楼美学》在笔风和文风上都与众不同:一个是气,表现为大气、生气和灵气。《红楼美学》很大气,不拘泥于点滴的东西,从中国美学入手,从美学的发展脉络入手,开拓了新传统,大气磅礴;生气表现在活灵活现,语言中注重短句和问句,非常灵便;而灵气是诗性的表述,集中表现了何永康教授诗心的智慧;第二个是势,主要有内势和外势。无论是文章诗词,都是一气呵成,气势比较磅礴,这是内势;外势则表现在叙事功夫很强。外势加内势就是一种清心风骨的体现;第三个是趣:情趣、雅趣和妙趣。文章句句含情,引人入胜,真正地体现了一种“趣”味。骆冬青教授对王光文教授的观点表示赞同,并指出,王光文教授总结的气、势和趣,里面其实就是一种养气的功夫,何永康教授的文章就是把养气的功夫融化进去了,方能灵活自如,而且他注重还原,还原至最本质、最核心的东西,因此才有了红楼美学的智慧和情怀,才将红楼美学的美表达得浑然璞玉,本身成就了一种美。
二、小说学方面
在小说学方面,骆冬青教授指出:“小说学”之名,首见于康有为的文章,但是,与传统的诗学相比,小说学的研究,一直未有明确的学科意识。何永康教授提出的“小说学”的观点,建立在大量的文本考证的基础上,综合了古典、西方与中国现代小说的总特点,丰富了小说学的学术内涵,拓展了小说学之中关于小说理论、人物性格世界、中国古典小说、西方现代派小说,以及中西比较小说学研究的领域;何永康教授和陈焘宇教授在20世纪80年代主编的《外国现代派小说概观》,对外国现代派小说进行了深入研究,体现了中国学者独立思考的精神;将外国现代派小说的有关贡献与中国小说相比照,使得外国小说与中国小说的精神相互融合,具有大视野,其中,何永康教授对“反英雄”和“意识流”等观点的探讨,对于中国当代的小说创作具有深远的意义。他认为,何永康教授不仅在外国小说研究方面颇有建树,而且深谙中国古典小说,对四大名著的见解深刻,提出的独到观点对于中国小说学具有开创性的意义。王洪岳教授指出,何永康教授是一个真正把小说的研究用一种“文学的”的方法和风格体现出来的学者,他不是板着面孔玩弄概念,而是非常自然地运用平常的话语,来表达文学尤其是小说这种审美文体的微言大义。在这方面,与现代文学史上的鲁迅、老舍和现代文学研究家唐弢先生相似。何永康教授的小说学研究与其研究对象——小说艺术相得益彰,浑然天成,且自成一家,不仅对小说学、小说美学影响深远,而且对文学研究的话语即学术语言的修辞学方面,也作出了独特的贡献。
王洪岳教授指出,何永康教授在他所主编的《二十世纪中西比较小说学》一书中,在探讨20世纪这个“大时代”的小说特点时,不是拘泥于20世纪,而是从胡适评说杜甫诗学所提出的“反对时政”、洞察时代风云、关心生民疾苦、揭示社会矛盾的“问题诗”出发,提出他关于20世纪小说创作的“问天、问地、问苍生”的大时代文学主题。如何永康认为20世纪的小说家们“送目古今,指点江山,激扬文字,推出了超越前贤、振聋发聩的小说‘天问’”;而作为创作于20世纪的中国小说及小说学,又必须关注那个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的动荡、惨烈的时代背景。何永康教授认为“当时的总目标就是‘解放’,小说创作和小说学只能服务于它,只能因时、因地、因情、因势地做出自己的价值判断和理论取向”。这是一种历史唯物主义的观点,对新生代学者忽视历史情境而想当然地做出轻率结论的做派不啻是一副清醒剂!而谈到对“文以载道”观的认识时,何永康教授的观点则显示了他作为文学理论家精深的辩证法思维。他指出,对文以载道观,不能一概反对和拒斥,要看“道”的本质,如果它是民主的、进步的,那么就应该乐于“文以载道”。在关于政治标准与艺术标准关系的辨析上,何永康教授从历史和现实的辩证角度来考察,指出:一方面任何时候艺术都离不开政治,即使反对在作品中张扬政治的现代派如新小说,也是以极端的反叛的形式表达了某种人生和政治诉求;另一方面谈文学的政治标准又不能无视艺术的独特性和独立性诉求。在小说学的叙事技巧方面,王洪岳教授还提到,何永康教授在现代派的小说叙述技巧方面的论述有不少创新。何永康教授鲜明地指出了此类作品的弊端:“注重小说的叙述行为是值得肯定的。但是,如果只侧重纯粹叙述行为的展现,小说将会陷入形式主义的泥淖,走向另一种极端。”王洪岳教授认为,何永康教授对现代小说史、小说理论史的把握,以及关于苏俄和西方小说及理论对中国的影响等的解析,使读者进一步认识了中国当代小说及小说学艰难前行的背影及特点。
三、诗学方面
诗歌是文学的精华,诗学研究代表着文学研究者的学术高度和学术风格。骆冬青教授指出,何永康教授对中国古典诗歌有独到的解会,他关于唐诗、宋词的鉴赏,自成一种特别的研究,就文章本身而论,则无愧为美文。当然,亦有志外之趣,特别是诗歌创作。正是有了高度的古典诗歌素养,才使得何永康先生的红楼梦研究综合了中国古典文化的精华,达到了学术上的高境界。骆冬青教授认为,青春的活力、诗意的感悟、灵性的境界,是何永康先生学术的重要特征。张强教授指出,何永康教授的学术语言简洁,富有逻辑性,尤其在诗词创作方面有很高的造诣。钱雯教授用何永康教授曾经跟他说过的两句话:“不到黄河心不死”和“黄河之水天上来”来说明,学术是活的,是“天上”来的生命源泉,决不能被语言文字这些僵死的东西给枯死了。由此,钱雯教授提出,何永康先生学术研究之中的诗意、诗心和诗韵,给人一个整体的感悟,让我们深刻地体会到,文学研究最重要的是在心里铸造对文学和人生的敏感,铸造一个诗性的“家”。王青教授指出,何永康教授为学严谨,不仅有学者风范,更有诗人灵动的气质,常常让学生感到诗心、慧心和真心;《红楼美学》的理论性是让位于诗意性的追求的,又由诗意性上升到理论性、学术性,这是一种作家式的批评,更是一种创作。
四、教育理念方面
黄晖教授回顾了南京师范大学文艺学科的独到之处,认为何永康教授传承和发扬了这些优良的传统。一是将感受带入作品,在文艺作品中作心灵的远游,从而真正进入文学的境界。在具有充沛的艺术感悟能力的基础上,才能够进入美学、文艺学研究的堂奥。二是注意学术表达的特殊性,把文学、美学文章当作创作来写,达到理性思辨与审美感悟的统一。好文章的标准就是主动性和灵动性。三是写的文章要有用,具有鲜明的问题意识,不是无病呻吟。面对所要解决的问题和现象,觉得具有非讲不可的冲动,要具备类似作家创作的冲动,只有这样才对得起学术,这样做出来的文章才更加具有价值和意义。何永康教授继承了前辈学者孙望、吴调公、朱彤等学者的传统治学精神,用现代理念发展了这些传统,从而使得南京师大文学院的文艺学保持了深厚的学术底蕴,具有生生不息的“活”的创造精神。王成军教授说,一些文艺学研究者是研究理论,何永康教授注重的,是创造理论;创造理论,才是美学、文艺学研究的最终目标。钱雯教授对此感慨良多。他认为何老师的这一教育理念正是铸造了人的心灵对文学与人生的敏感,铸造了一个家的氛围和感觉。他指出,文学小说有一个永恒的单纯的主题,那就是回家。《伊利亚特》中就是奥德修斯回家的过程。《十日谈》也有一种回家的愿望。即使是《鲁滨逊漂流记》,也是有一种彼岸的家的。不仅外国小说如此,中国小说中也深含一种回家的愿望。在古诗词中,“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是想回家,到了鲁迅的笔下,阿Q临死之前也有一种要回家的渴望。钱雯教授认为,自己跟随何永康教授最大的感受就是找到了心灵慰藉的家园,使得平庸的生活时刻有一种诗心照耀,即使在疾风苦雨中也能寻找到温暖自由的归宿。
何永康教授30多年从事高考作文的阅卷工作,对高中语文教学有着许多独到的见解。钱进教授从语文的教育思想的传承和创新方面探讨了这一点。他首先从叶圣陶先生的教育实践出发,指出语文教育家叶圣陶先生在著名的《作文论》中第一次发出了“我们的作文,要写出诚实的、自己的话”的呼声;并引用了叶圣陶先生在《临摹与写生》中的一段话“学生在校学习,出校参加任何工作,都需要把自己的所见所闻所感所思表达出来,而且要表达得好,否则就不能过好生活,做好工作,所以必须学写文章”,来说明叶圣陶先生的教育理念就是让作文来源于生活,写出自己的真实感受。然后指出,何永康教授对于叶圣陶先生的教学思路既有继承又有发扬之处:继承之处表现在何永康教授始终认为作文应当立足于现实生活的大地,重点抒写自己的真情实感,尽心描述自己的生活经历;发扬之处表现为何永康教授更加注重心灵的感受能力,认为要把文章写活,要把人生写活,真正把生命融入文章,用文章更好地引领人生。骆冬青教授认为,何永康教授关于高考作文评分的思想,特别值得重视,因为,何永康教授在江苏高考作文评分标准和优秀作文选拔的示范中所做的工作,具有很高的学术含量和创造性,发明的“亮点”理论、“大胆作文”理念等,为中学作文起到了很好的引领作用。
在何永康教授的教育理念中,有一项是很重要的,得到了众多与会者的一致赞同,那就是他的赏识教育。谢冬冰副教授指出,何永康教授招博士十年,他的基本的教育思想就是赏识教育。即及时地发现优点,然后加以鼓励,而不是注重批评。在这样的教育理念下,很多学生在何永康教授的鼓励下得到了很大的发展。王春云教授对此也深有同感她说,何永康教授的赏识性教育和研究的创新性要求,既保护了学生的学习热情,激发了他们的探索潜能,同时也使得学生得以享受教育的阳光雨露,有更多的机会得到充分的发展。南京大学外国语学院的陈民教授就深深得益于赏识教育。她是研习德国文学的专家,进入文学院之后,中西话语的碰撞既给她带来了严峻的挑战,也开拓了她的学术视野。何永康教授从中西结合的角度鼓励她,使得她从多方位交叉思考,不仅让她在中文方面开辟了新的视野,同时在外文方面也获得了以往所没有取得的收获。李新民教授在读博之前是学哲学的,进入文学研究领域后,两大学科的交叉难免给他带来了不少的困惑。为此他更加感激何永康教授的赏识教育。正是由于何永康教授的鼓励和人尽其才的引导,他方能在毕业的时候把哲学融入文学,把后殖民主义的课题做得深入而富有价值。孔子有云:因材施教。何永康教授的赏识教育正是呼应了这一教育理念,把不拘一格纳人才的理念贯彻到底,也给予了更多的优秀人才施展才能的广阔天地。
责任编辑:刘海宁
I207.4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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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7-8444(2010)03-0391-04
2010-03-15
黄颖(1978-),女,江苏南京人,讲师,博士,主要从事文艺学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