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新闻改版的传播学透视

戴 楠

(中国传媒大学， 北京 100024)

电视新闻改版的传播学透视

戴 楠

(中国传媒大学， 北京 100024)

在电视诞生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人们通过电视新闻获取信息，纵览国内外大事。近些年由于竞争压力，节目改版成为各大电视新闻节目寻求突破的一个手段。本文以传播学的视角，结合具体案例，分析了电视新闻改版中的得与失。

电视新闻；改版；传播学

苏联学者曾提出“电视本体是新闻”。且不说这种立论是否全面，但它反映了这样一个事实：在电视诸多节目中，新闻节目无可置疑地发挥着主体、主干的作用。

但在如今，一方面各电视台各频道内部在进行着激烈的竞争，另一方面报纸广播也通过不断改革与电视争夺受众，尤其是网络的迅猛发展对电视新闻发起了极大的挑战——打开电脑，你就可以知道一秒钟之前发生的事，点击鼠标，你就能随心所欲地浏览自己想要的信息。电视新闻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困境。在“内忧外患”之下，各电视台都积极采取了各种手段应对这些挑战，宏观上有策略性的管理上的应变，微观上则致力于新闻节目的改版，以期用最优化的形式和内容吸引观众。

传播内容从来都是传播的中心环节。从传播者角度说，他们都希望生产出合格的或者是高质量的“产品”——内容，这是整个传播活动的核心和根本目的。从受众角度来说，他们希望获得满足多重需要的内容产品，这也是其主动选择和消费传播内容的基本价值取向。因此，电视新闻节目的改版应立足于传播内容，以此为突破点来努力达到改版预期的效果。

大众传播所传递的内容基本上是由两部分组成的：“说什么”和“怎么说”，前者是内容系统中所包含的特定意义；后者是内容系统中所包含的传播方式，二者合一才构成了大众传播的内容[1]。笔者就从这两个方面具体分析电视新闻节目的改版及其得与失。

一、传播的特定内容

“说什么”，即特定的内容，是传播的核心。

不同类型的电视节目所满足的观众需求各不相同。收看新闻节目，对观众来说就是为了获取信息，在第一时间知道从自己身边到全世界发生了什么重大事件。因此，对于电视新闻节目而言，“说什么”是至关重要的，新闻节目的改版应坚持“内容为王”，首先考虑“说什么”的问题。

(一)增加新闻信息的“含金量”。

这就是说，电视新闻所传递的内容要有比较高的新闻价值。要减少和杜绝冗余信息、无价值信息和重复的信息。要想方设法增加新闻信息的价值含量和有价值的新闻信息的总量，以满足受众对新闻信息的需求。增加新闻信息的价值含量，是针对“增加信息量”的通行说法而言的，许多传媒都认同并采纳了这一说法，并以此作为自己改版的目标。但是，一般地提“增加信息量”，其实并不很准确。没有质的保障，光增加量又有什么用呢？而“增加新闻信息的价值含量”，则是指电视新闻所传递的每一条信息，都包含有一定的新闻价值。

自2000年11月27日,在社会上具有广泛影响力的电视新闻杂志《东方时空》改版播出。新版《东方时空》播出时间由原来的40分钟扩展为150分钟，其节目安排如下：

日常版：

6：00开始播发国际新闻，同时跟进文化、交通等对百姓生活有用的资讯信息。

6：00-6：50《新闻界》，采用四位主持人同时出镜的方式“聊”新闻。

6：50-7：00节目组和民航、铁道、交通等部门密切合作，为观众提供每天国内最新的海、陆、空交通状况及动态。

7：00-7：50是《东方时空》的保留节目。

7：50-8：00特色旅游节目：有针对性地介绍一条经济实惠非常“讨巧”的旅游路线。

8：00-8：20是综合新闻。

8：20-8：30是气象、交通服务以及主持人对某个热点话题的议论、探讨。

周末版：

7：00-7：30《世界》，是一周国际新闻大汇总。

7：30-8：00《百姓》，是日常版《老百姓》的精粹。

8：00-8：30《直播中国》，是一个展示中国的视窗[2]。

改版后的《东方时空》最显著的一个特征就是时间被大大地抻长了，可是，这首先就无视了中国老百姓的生活习惯，明显地带有创作人员一厢情愿的意味。从早晨6点到8点半，不知是要让什么样的观众，能够在早晨起来，就在电视机前坐两个半小时？改版的《东方时空》想用两个半小时的旅程，来实现一种观众流动观赏的节目。从时间长度来看，单位时间要比以前长了，但这只是表面上的膨胀，没有任何进步。改版后《东方时空》原来3个老专题节目不变，新增加的内容主要是信息服务及滚动新闻。然而，由于容量的扩大，原来的拳头产品新闻反而显得拖沓重复没有重点。以首播当天的新闻为例，有意作为“主打”的“棉花掺假”，在节目中播了三次；美国大选的新闻也没能如愿“滚动”起来。因此所谓信息量的加大，所谓突出服务性和实用性的设想，不仅没有达到预想的目标，反而使老《东方时空》的深度和厚度的优势失去了。

因此，改版后的《东方时空》在只追求新闻容量而忽视信息含金量的情况下，一方面不幸成为“稀释文化”的一员，一方面也失去了不少观众——《北京广播电视报》2001年第8期披露：《东方时空》改版以后“跌得厉害，已经由改版时的前10位，跌至30位左右”。

这样的数字宣布了2000年《东方时空》改版的失败，也促使了《东方时空》重新思考定位，进行新的改版。

2006年，中央电视台新闻频道进行频道改版，除了使用新标识改变频道包装，以及在主持人表达、节目包装和演播室设计等元素上增加了更多时尚感之外，这次改版更大的一个特点在于增加了一些新栏目，比如在每天6：00到8：30推出一档150分钟的综合性资讯节目《朝闻天下》，为观众打造了一个早间的资讯密集时段；下午17：00增加了一档三十分钟的节目，以各地都市报、晚报为主要摘取对象；每周一至周五晚间 20：00至21：00，则有一档综合新闻节目《360°》[3]。总体观之，这次的改版，最明显的特征就是进一步丰富信息量，打造一个真正的新闻频道。

(二)“安排公众议事日程”。

美国名记者西奥多·怀特在上个世纪70年代曾提出一个媒介“安排公众讨论议程”说。在实践中，也有人发现：媒介很少能劝说人怎么想，却能成功地劝说人想什么[4]。这就涉及电视新闻内容选择的问题。

CBS的《60分钟》在美国是一档家喻户晓的节目，是一个以内容取胜的电视节目的典范。凭借深入的采访和权威的报道，《60分钟》已连续22年位居尼尔森全美收视十大排行榜之列，这是美国时事类节目中的最好成绩[4]。在自创办以来的35年之中，《60分钟》虽然有过不少改变，但以内容取胜的策略却从未变过。《60分钟》的创办人、该节目35年里的总制片人、被美国电视界视为传奇人物的丹·休伊特对于新闻内容的选择标准与西奥多·怀特有着异曲同工之处。他说：“我对新闻的理解是：从未听说过的故事”，而“我的好故事的标准是：晚上播出的节目是第二天早上人们的话题。我最希望听到的是第二天早上有人说：‘看《60分钟》了吗？我从未听说过那个故事。’”[5]

其实与“晚上播出的节目是第二天早上人们的话题”相比，“安排公众议事日程”包含了更多的舆论导向因素在里面，但无论如何，二者之间存在着很强的因果联系：要想有效地“安排公众议事日程”，首先必须吸引住受众，告诉他们一个好故事。

再以《东方时空》为例，在2000年改版失败之后，《东方时空》在2001年11月5号进行了新一轮的改版，由150分钟调整到45分钟，由“浓缩人生精华”的《东方之子》、“讲述老百姓自己故事”的《百姓故事》、“连接新闻内外”的《时空连线》构成；周末版由《纪事》和《世界》组成。新版《东方时空》总结了上次改版的经验教训，不仅注重了信息含金量，而且在新闻选材上进行了一些调整。《东方之子》把关注的眼光更多地投向了新闻人物，增强栏目的新闻性；《百姓故事》由过去的拍“人中事”调整到拍“事中人”，增强悬念性；《时空连线》在国内新闻性栏目中第一次提出了“新闻内核”(news inside)的概念，对事件作自内而外的发散性报道——从一个最具牵引力的兴趣点开始，从事件内部完成对新闻的表述[6]。这些调整无疑是要从内容选择的角度来增加节目的看点。这的确取得了一定的效果：刚刚改版不久的《东方时空》就在中午一点档创造了3.93%的收视新高。

因此，笔者认为，对于目前电视新闻节目的改版最应注意的就是上述两个方面。

二、传播的方式

“怎么说”，即特定内容的传播手段，它虽然具有外在性、形式性，但是它的作用举足轻重，不可忽视。其实对于绝大多数电视新闻节目而言，改版都是从“怎么说”入手的，尤其在新闻竞争白热化的今天，众多新闻节目都能迅速拿到重大新闻的第一手资料。在这样的情况下，“怎么说”就成了至关重要的一个环节。

(一)个性化的观点。

1998年3月，以主持人名字命名的一个栏目《元元说话》正式开播。这个栏目在北京电视台破了两个先例：一个是以说新闻为主的栏目，一个是以个人名字命名的栏目。《元元说话》没开播多长时间就在老百姓当中引起了强烈的共鸣。其实关注老百姓身边小事的新闻极易陷入庸俗化的误区，但《元元说话》中主持人元元极富特色的点评，使节目免于走入这一误区，也获得了观众的充分肯定。

1999年北京台进行栏目招标时，《元元说话》的创作人员考虑：“何不发挥新闻评点的优势把一周的新闻说出来，当然这里不是重复别人的观点，而是把我们的观点、把不一样的想法说给大家听。”[7]1999年4月4日，《元元说话》变成了《第七日》。改版之后，《第七日》最高收视率达11.29%，开创了北京电视台周日中午时段的收视新高点。

《元元说话》改版的成功就在于重视点评、观点的力量。现在我们常说新闻应该开放，过程叙述之后理解的权利就完全交给“智慧型”观众；但是现在的观众依然需要观点，关键看你怎么叙述。

(二)稳定的形式。

2000年12月3日，随着新版《东方时空》的改版，《实话实说》正式从早上7：20移到了晚上21：15。

据央视—索福瑞媒介研究有限公司的数据，《实话实说》2000年平均收视率为2.8%,为当年收视率最高的谈话类节目；但由早间移到晚间黄金时间后，收视率不升反降，如改版后的第五期，收视率为0.66%[8]。《实话实说》说是改版，其实只是在播出时间上进行了调整，但为什么在早间如此受欢迎的节目搬到黄金时间收视率反而下降了呢？很大的一个原因就是《实话实说》自进入晚间后基本上没有稳定的播出时间，只按预定的时间21：15播出了两周，就被迫让位给“特殊节目”，停播了一周之后又不得不因“台里需要”挤入夜里11点多，直到2001年2月4日才回到正常播出时段，而年末又被各种“重要晚会”所占用。

电视节目要做到每期都有稳定的收视率，一个重要的要求就是和观众形成“约会心理”，包括稳定的播出时间在内的稳定的播出形式是一个首要的因素。一旦节目不按时，或者节目频频改版，就会大大打击观众的忠诚度，甚至会令观众对节目产生不好的印象。因此改版之后做到稳定播出，同时保持稳定的节目形态，是节目改版必须注意的一个问题，也是节目形成品牌的必备因素。

(三)严肃性与娱乐性。

CBS《60分钟》在各种电视节目如过眼云烟的当今时代，不仅能得以生存，而且成为了一颗“摇钱树”。对于新闻该如何赚钱的问题，总制片人丹·休伊特是这么说的：“新闻业和娱乐业之间有一条很微妙的界限。诀窍是让你的脚尖碰到这条线，但不要越线。离线太远，你会失去观众；离线太近，你会失去良知。”[8]从这个角度说，《60分钟》为电视新闻业提供了这样的借鉴：新闻的严肃性和娱乐性并不冲突。这也正是目前国内的电视新闻需要努力的方向。

湖南卫视《晚间新闻》改版后完全换了一副新面孔，按台领导授意，栏目定位为“五性”：新闻性、社会性、贴近性、趣味性、服务性。这“五性”最后又都要通过一个“可看性”得以释放。从此，湖南台的《晚间新闻》尝试以另一种方式报道新闻。这“另一种”最突出的表现是抓情节、抓细节，抓有兴奋点的情节和细节，这些在教科书上被划到了新闻背景范畴的东西，在晚间新闻里突到了前沿，充当了主体。

这样的改版，虽然带来了业绩不斐的收视率，但却有过于接近娱乐化的倾向，尤其是《晚间新闻》的选材，正在日益失去新闻性和新闻价值。曾有人调侃说，湖南卫视《晚间新闻》应改名为湖南卫视《乡间奇闻趣事》，虽有些刻薄，但也确实道出了《晚间新闻》改版后的弊病所在。

因此，鉴于严肃和娱乐两头极端化的现状，电视新闻的改版在考虑了内容等一系列问题之后，应把寻找严肃和娱乐之间的平衡点作为必不可少的任务。

传播学是一门日臻成熟的学科，但目前在国内似乎更多地和报纸期刊联系在一起。如果电视新闻，不论是改版还是在发展过程中能从传播的角度予以更多的研究和思考，笔者相信一定会有更多的收获。

[1] 胡正荣.传播学总论[M].北京：北京广播学院出版社，1997：213.

[2] 《东方时空》这张脸变得不耐看.央视国际[EB/OL].(2004-03-16)[2009-05-08].http://www.cctv.com/tvguide/tvcomment/special/C11876/20040316/101607.shtml.

[3] 央视新闻频道改版获好评.央视国际[EB/OL].(2006-06-15)[2009-05-08].http://www.cctv.com/news/special/C15823/20060615/102666.shtml.

[4] 朱立毅，沈爱国.从电视节目的内容与形式说起[J].中国广播电视学刊，2002(1)：75-76.

[5] 程晓鸿.“60分钟”的35年神话——专访总制片人丹·休伊特.[J].新闻周刊，2003-07-07：68-71.

[6] 梁建增.内涵是金内容为王——关于东方时空的改版[J].电视研究，2002(3)：47-48.

[7] 元元.7日7法则——论电视栏目品牌的打造[J].中国广播电视学刊，2002(11)：40-41.

[8] 余华.实话实说电视节目的黄金时间——由《实话实说》改版说起[J].中国广播电视学刊，2002(8)：39-41.

G206

A

1007-8444(2010)02-0272-04

2009-11-08

戴楠(1982-)，女，江苏盱眙人，博士研究生，主要从事传播学研究。

责任编辑：孙义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