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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言传 》:千古文章之祖

2010-04-11黄黎星

关键词:易传周易哲理

黄黎星

(福建师范大学文学院易学研究所,福建福州 350007)

《文言传 》:千古文章之祖

黄黎星

(福建师范大学文学院易学研究所,福建福州 350007)

《易传》“十翼”之一的《文言传》,全篇仅近千字,分为“乾文言”与“坤文言”两部分,分别阐释《乾》《坤》两卦的象征义蕴。《文言传》在义理上广为引申,旁通四达,哲理意蕴至为深刻详明,而且其文章注重修辞,文采斐然,具有垂范后世的典范意义,被后代学者称誉为“千古文章之祖”。

《文言传 》;哲理;修辞;文采

古老而奇特的中国哲学文化圣典——《周易》,由“经 ”、“传 ”两部分组成。《易经 》包括以阴阳符号为内核、以八卦符号为本体的结构严密的六十四卦符号象征体系,以及配合卦爻符号而又具有独立象征意蕴的卦爻辞文字系统,它积淀、融汇了先民们道德、智慧之精华。在《易经》出现后,历来被认为是由孔子及其门弟子等圣贤所撰著的《易传》,在春秋至战国时期也大致定型。《易传》对《易经》的创制过程、思想内涵、经典意义、启迪作用等多方面内容进行定向的哲理阐释,是最古老、最权威的解“经”文献。《易传》包括《彖传》上下篇、《象传》上下篇、《系辞传 》上下篇、《文言传 》、《说卦传》、《序卦传》、《杂卦传 》这七种十篇,它们犹如“经”之“羽翼”,故又被称为《十翼》。

孔子曰:“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论语 ·雍也 》)又曰:“言之无文,行而不远。”(《左传 》引孔子语 )《易传》以阐发深刻精微的哲理蕴涵为内质,以撰构优雅精妙的篇章句式为外显,可谓“文质彬彬”矣!《易经》之所以能够被后世所尊崇信奉,其哲理思想之所以能够产生广泛而深刻的影响,应该说是与《易传》对“经”义的生动、精微的阐解密切相关的,而至少是从汉代开始,《易传》本身也已成为《周易》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诚然,《周易》“经”“传”的创作时代不同,两者所反映出的思想也互有差异,但是,《易传》作为先秦时期系统化的、权威性的解“经”文献,是我们探究“经”部分内容的不可或缺的参考资料。从《易》学史上看,历史悠久的“三圣作《易》”说,即明显地持视“经”“传 ”为一体的观念;而且,“传”附“经”以行已二千年,历代学者绝大部分也是视“经”“传”为一体的,如班固《汉书·艺文志》著录:“《易经》十二篇,施、孟、梁丘三家。”[1]此“十二篇 ”,乃指上、下经与《十翼》而言,由此可见,班固所称的《易经》,即合“经”“传”而称者。近代《易》学家马其昶先生在《重定周易费氏学》中,曾引秦树沣曰:“以经解画,以传解经;合则是,而离则非。”①这一说法有其合理之处,也是符合《易》学史的实际情况的。

一、《文言传》哲理蕴涵的经典意义

《易传》中的《文言传》,为“十翼”之“第七翼”,分为前后两部分,前部分称《乾文言》,后部分称《坤文言》,分别解说《乾》、《坤》两卦的象征意蕴。

“文言”的含义为何?古代学者曾进行过分析解说。唐李鼎祚《周易集解》引刘瓛曰:“依文而言其理,故曰《文言》。”又引姚信曰:“《乾 》《坤 》为门户 ,文说《乾 》《坤 》,六十二卦皆放焉。”[2]唐孔颖达《周易正义 》曰:“以‘《乾》《坤 》其《易 》之门户邪 ’,其余诸卦及爻皆从《乾》《坤》而出,义理深奥,故特作《文言》以开释之。”《周易正义》又引庄氏曰:“‘文’谓文饰,以《乾》《坤 》德大,故特文饰以为《文言》。”[3]15宋儒朱熹的《周易本义 》认为:《文言传 》“申《彖传 》、《象传 》之意 ,以尽《乾 》《坤 》二卦之蕴;而余卦之说,因可以例推云”[4]。诸说略有不同,刘瓛、孔颖达、朱熹都重视“文言”对义理深蕴阐发的方面,姚信、庄氏则强调其“文饰”的特色,即以精微之“言”以“文饰”。当然,古代学者都强调了《文言传》对作为“《易》之门户”的《乾》《坤》二卦特别的突显和彰扬,自是题中应有之义。

今人戴琏璋先生曾细致分析了《文言传》的解“经”方式、象位观念、义理发挥等方面的特点,指出《文言传》乃以君子之德来解释卦辞,又融合了天象、气候、四时变化的内容;在象位观念上,阐说了“三才”之道、上下之序、中正之位等;在义理发挥上,则既涉及了“道的体用”的形上思想,又联系到“德的修为”的修养功夫[5]。其说颇有理致。

今参酌古今学者之论说,略析《文言传》哲理蕴涵的经典意义如下:

《周易》之《乾》卦,位居全经之首,其卦辞曰:“乾:元 ,亨 ,利 ,贞。”历代《易 》学家曾从不同的层面、角度展开阐述发挥,融入了丰富多彩的道德、智慧的精华。《文言传》中的《乾文言》部分,可以说是开此哲思源流之先河。《乾文言》开篇即阐释“元,亨,利,贞”大义,其文曰:

“元 ”者 ,善之长也;“亨 ”者 ,嘉之会也;“利 ”者 ,义之和也;“贞 ”者 ,事之干也。君子体仁足以长人,嘉会足以合礼,利物足以和义,贞固足以干事。君子行此四德者,故曰“乾 :元 ,亨 ,利 ,贞。”

《乾文言》的这段话,以君子之德行修为来解说“元,亨,利,贞”,显然是以人文精神、道德智慧超越神道观念、卜筮巫术的哲理化的定向发挥。这段话,还涉及《易》学史上一桩聚讼已久的“公案”,因为它与《左传·襄公九年》追述鲁成公十六年穆姜迁居东宫时进行占筮后,鲁穆姜所做的自我解说之语如出一辙,两者除了第二句《文言传》作“善之长”,而《左传》作“体之长”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差别。究竟是《左传》引用《文言传》之说,还是《文言传》引用《左传》之说,难以遽定。但就这一现象而言,不难发现,两者在阐发《周易》的义理方面颇为合拍,或者说,其立说本源是相一致的。

《乾文言》又以君子之德——“龙德而隐者”、“龙德而正中者”、“忠信所以进德也;修辞立其诚所以居业也”、“进德修业欲及时也”、“同声相应,同气相求”、“贵而无位,高而无民,贤人在下位而无辅”,等等,分别来解说《乾》卦六爻“潜见跃飞”以至“亢”的状态。接下来,《文言传》曰:

“潜龙勿用”,下也;“见龙在田”,时舍也;“终日乾乾 ”,行事也 ;“或跃在渊 ”,自试也;“飞龙在天”,上治也;“亢龙有悔”,穷之灾也;乾元“用九”,天下治也。

“潜龙勿用”,阳气潜藏;“见龙在田”,天下文明;“终日乾乾”,与时偕行;“或跃在渊”,乾道乃革;“飞龙在天”,乃位乎天德;“亢龙有悔”,与时偕极;乾元“用九”,乃见天则。

这是《乾文言》对《乾》卦六爻爻辞及“用九”文辞之哲理意蕴的又一重解说。前一节,是泛引人类社会的各种活动形态为解说,即王弼所言“此一章全以人事明之也”[6]216;后一节,则泛引自然气候的各种变化形态为解说,即王弼所言“此一章全说天气以明之也”[6]216。合而观之,《周易》的“原本象数,发为义理”,“原本天道,指明人事”(黄寿祺先生语)的特色,也于此有所显示。

《乾文言》此后的七段文字,再次阐发了《乾》卦卦辞、六爻爻辞的哲理蕴涵,仍然以圣人、大人、君子的德行修为作为中心主旨,同时也结合了天象、物候等内容,彰显的正是“天人合一”的观念。其中的文辞如:

夫“大人”者,与天地合其德,与日月合其明,与四时合其序,与鬼神合其吉凶。先天而天弗违,后天而奉天时。天且弗违,而况于人乎?况于鬼神乎?

“亢”之为言也,知进而不知退,知存而不知亡,知得而不知丧。其唯圣人乎!知进退存亡,而不失其正者,其唯圣人乎!孔颖达《周易正义》申论曰:“此论大人之德,无所不合,广言所合之事。与天地合其德者,庄氏云,谓覆载也;与日月合其明者,谓照临也;与四时合其序者,若赏以春夏,刑以秋冬之类也;与鬼神合其吉凶者,若福善祸淫也。先天而天弗违者,若在天时之先行事,天乃在后不违,是天合大人也;后天而奉天时者,若在天时之后行事,能奉顺上天,是大人合天也。”又曰:“上九所以亢极有悔者,正由有此三事。若能三事备知,虽居上位,不至于亢也。此设诫辞。庄氏云,进退据心,存亡据身,得丧据位。”[3]17这是树立起大人、圣人的道德、智慧的高标,以垂范于众人②。

此外,应该提及的是,《周易》的要例,如“爻位 ”之例③、“三才 ”之例④、“中 ”之例⑤,在《乾文言》中也有所显示,这对认识、理解《周易》这部由卦爻符号、卦爻辞构成的以象征为主要特色的哲学文化经典,自然颇有助益。

《文言传》的后一部分为《坤文言》,共分七节。比较起来,《坤文言》在字数上仅有《乾文言》的三分之一左右,这体现了《易传》作者对“乾 ”“坤 ”、“阴 ”“阳 ”之属性进行区分、把握的观念。《坤文言》第一节总释《坤》卦卦辞大义,其文曰:

坤至柔而动也刚,至静而德方。后得主而有常,含万物而化光。坤道其顺乎!承天而时行。

孔颖达《周易正义》阐释道:“六爻皆阴,是至柔也;体虽至柔而运动也刚,柔而积渐,乃至坚刚。”“又,地能生物,初虽柔弱,后至坚刚而成就。”“地体不动,是至静;生物不邪,是德能方正。”“阴主卑退,若在事之后,不为物先,即得主也。此阴之恒理,故云有常。”“含养万物而德化光大也。”“坤道柔顺,承奉于天,以量时而行,即不敢为物之先,恒相时而动。”[3]18-19此处论《坤》之卦义、卦德,与《乾》之卦义、卦德,形成了既相反相对又相辅相成的和谐统一关系。

《坤文言》的后六节,分别阐释《坤》卦六爻的哲理象征喻义,其中如“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君子敬以直内,义以方外,敬义立而德不孤”、“君子黄中通理,正位居体,美在其中,而畅于四支,发于事业:美之至也”等,论君子品德修养的内容,也具有鲜明而深刻的哲理内涵。

应该说,《文言传 》在《彖传 》、《象传 》的基础上,集中对《乾》《坤》两卦的卦爻象、卦爻辞的意蕴作进一步阐发,于义理上广为引申,旁通四达,哲理意蕴至为深刻详明,具有垂范后世的经典性的意义。

二、《文言传》文章修辞的典范意义

《文言传》不仅哲理意蕴深刻详明,经典意义灿然彰显,而且全篇文字注重修辞,文采斐然,同时具有文章修辞方面的典范意义。

南朝文论家刘勰在《文心雕龙·丽辞篇》中,重点论述了文章语言的对偶骈俪等形式美感的问题,所谓“造化赋形,支体必双;神理为用,事不孤立”,“体植必两,辞动有配;左提右挈,精味兼载”。刘勰以《易传》文辞作为典范性例证,说:

《易 》之《文 》、《系 》,圣人之妙思也:序《乾》四德,则句句相衔;龙虎类感,则字字相俪。乾坤易简,则宛转相承;日月往来,则隔行悬合。

其中“序《乾》四德,则句句相衔”,指的是《文言传》中的“元者,善之长也;亨者,嘉之会也;利者,义之和也;贞者,事之干也。君子体仁足以长人,嘉会足以合礼,利物足以和义,贞固足以干事”。而“龙虎类感,则字字相俪”,指的是《文言传》中的“同声相应,同气相求。水流湿,火就燥,云从龙,风从虎,圣人作而万物睹。本乎天者亲上,本乎地者亲下,则各从其类也”。这些都是极为精彩的骈偶句,同时还兼用排比的修辞手法,而且,“龙虎类感”数句还天然谐韵:“求 ”、“燥 ”是幽宵合韵,“虎 ”、“睹”、“下”是鱼部韵。刘勰将其作为文章语言形式美感的“丽辞”的典范,的确是实至名归,当之无愧。

除《文心雕龙·丽辞篇》所举的上述两例外,《文言传》中还有许多堪为文章修辞之典范的文辞,如:

不易乎世,不成乎名。

乐则行之,忧则违之。

庸言之信,庸行之谨。

知至至之,可与言几也;知终终之,可与存义也。

居上位而不骄,在下位而不忧。

上下无常,非为邪也;进退无恒,非离群也。

潜龙勿用,阳气潜藏;见龙在田,天下文明;终日乾乾,与时偕行;或跃在渊,乾道乃革;飞龙在天,乃位乎天德;亢龙有悔,与时偕极;乾元用九,乃见天则。

刚健中正,纯粹精也;六爻发挥,旁通情也;时乘六龙,以御天也;云行雨施,天下平也。

学以聚之,问以辩之,宽以居之,仁以行之。

与天地合其德,与日月合其明,与四时合其序,与鬼神合其吉凶;先天而天弗违,后天而奉天时。

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

敬以直内,义以方外。

天地变化,草木蕃;天地闭,贤人隐。

君子黄中通理,正位居体,美在其中,而畅于四支,发于事业:美之至也!

这些文辞,所运用的骈偶、排比、顶真、贯穿、谐韵等丰富多彩的修辞手法,都运用得相当圆熟,可谓文字精炼,对仗工稳,韵律天成,意象优美,诵读起来,真有“大珠小珠落玉盘”之美感。顺便提及,《文言传》中的辞句,还被后人凝缩为成语,如:“乐行忧违”、“修辞立诚 ”、“云龙风虎 ”、“学聚问辩 ”、“积善庆余 ”、“黄中通理”等,广为流传运用。

魏晋南北朝时期,虽无骈、散文之名,但骈偶化被视为文章之正格,且流风延至初唐。魏晋南北朝时期,围绕着语言精致化这一中心,注重对形式规范、表达技巧的总结和把握,产生了极大的影响。当然,专务雕饰之风盛炽,过分追求形式之美,也使得文风流变呈现向文过于质的浮华方向发展的趋势。所以,唐韩愈、柳宗元等发起“古文运动”,倡导散体古文,废八代之辞华,唐末五代至宋初,浮艳文风复起,至宋初“古文运动”再次蓬勃展开,终于使“古文”(散文)成为主流。

然而,历史的发展,有时又有奇妙的曲折。到了清代中后期,一些文论家重新为文章骈偶的形式进行辩护,而他们所援引、依傍的经典还是《周易》。清代桐城派的刘大櫆,在论述散文的音节美、形式美时,总是要把《周易》,特别是《系辞传》、《文言传》作为圣人尚美的证据。

清代学者阮元,有感于“千年坠绪,无人敢言,偶一论之,闻者掩耳”[7],力倡骈偶形式为文章正宗的观点。他论说道:“为文章者,不务协音以成韵,修词以达远,使人易诵易记,而惟以单行之语,纵横恣肆,动辄千言万句,不知此乃古人所谓直言之言,论难之语,非言之有文者也,非孔子之所谓文也。《文言》数百字,几于句句用韵。孔子于此发明《乾》《坤》之蕴,铨释四德之名,几费修词之意,冀达意外之言。”“不但多用韵,抑且多用偶……凡偶皆文也。于物两色相偶而交错之,乃得名曰文,文即象其形也。《考工记》曰:‘青与白谓之文,赤与黄谓之章。’《说文 》曰 :‘文 ,错画也 ,象交文。’然则千古之文,莫大于孔子之言《易》。孔子以用韵比偶之法,错综其言而自名曰‘文’。何后人之必欲反孔子之道,而自命曰‘文’,且尊之曰‘古’也?”[8]阮元直接地称颂《文言传》曰:

孔子于《乾》《坤》之言,自名曰“文”,此千古文章之祖也![8]

此外,阮元在《文韵说》、《书梁昭明太子文选序后》等文章中,还有类似的论说,如:“孔子《文言》,实为万世文章之祖。此篇奇偶相生,音韵相和,如青白之成文,如《咸》《韶》之合节,非清言质说者比也,非振笔纵书者比也,非佶屈涩语者比也。”[9]固然,阮元此说,源于其特定的文学观念,具有其自身的倾向性,但是,《文言传》作为一篇文采斐然的先秦哲理文章,确实具有文学理论与创作实践上巨大的典范作用。

近代学者刘师培,对体现在形式要素上的文学属性的认识,接绪阮元,也认为“饰”乃“文”之基本特征。刘师培立论,多援《易》为说,其《中古文学史·概论》曰:

物成而丽,交错发形;分动而明,刚柔判象:在物佥然,文亦犹之。惟是捈欲通嚯,纮埏实同;偶类齐音,中邦臻极。何则?准声署字,修短揆均,字必单音,所施斯适。远国异人,书违颉诵,翰藻弗殊,侔均斯逊。是则音泮轻轩,象昭两明,比物丑类,泯迹从齐,切响浮声,引同协异,乃禹域所独然,殊方所未有也。[10]

由此可见,刘师培不但把阴阳刚柔、偶语韵词的形式,提升为“文”之第一要素的高度,而且还在观察世界文学的视野下,把它们作为“诸夏独有”、“中邦臻极”,“禹域所独然,殊方所未有”的具有民族特色的表现形式。他提出:“词之饰者,乃得为文;不饰词者,即不得为文。”[11]刘师培的《广阮氏文言说 》,更引《说文》、《广雅·释诂》、《释名·释言语》等典籍中关于“文”义的解说,伸张阮元之说,“以证文章之必以彣章为主焉”[12],从而将《文言传》标举为文章、修辞的典范。

总之,《文言传》作为《易传》中文采斐然的代表性的篇章,所显示出的文章修辞的特色及其在文学史上的意义,可以概括为:第一,《文言传》大量出现各种形式的骈偶句,显示着先秦散文注重文句对称的修辞技巧渐趋成熟;第二,《文言传》中出现了大量语意联绵的排比句,主要形式有“蝉偶”式、“顶真 ”式、“贯穿 ”式,体现着作者修辞行文的又一重要特色;第三,《文言传》中有不少谐韵句式,或构成整篇韵文,或寓于散体句中,或为骈偶韵对,或成排比韵句,均能在不同程度上增益文辞的节奏感。《文言传》既具有经典的地位,则其文章修辞的美感形式,近而言之,实为六朝骈文盛行的重要基础;远而论之,又长期地、深刻地影响了各类文章体裁形式。

注 释:

① 转引自张善文《周易入门》,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98年 11月版 ,第 166页。

② 拙稿《圣哲垂范:道德智慧的启示——周易君子、大人、圣人析》对此有更全面的论述。该文刊于《东南学术》1998年第五期。

③ “爻位”之例,象征事物发展过程中所处的或上或下、或贵或贱的地位、条件、身份等,其基本特点,约可概括为:“初”位象征事物发端萌芽,主于潜藏勿用;“二”位象征事物崭露头角,主于适当进取;“三”位象征事物功业小成,主于慎行防凶;“四”位象征事物新进高层,主于警惧审时;“五”位象征事物圆满成功,主于处盛戒盈;“上”位象征事物发展终尽,主于穷极必反。

④ “三才”之例,即把六爻位序两两并列,则体现三级层次 ,初、二象征“地 ”位 ,三、四象征“人 ”位 ,五、上象征“天”位。合天、地、人而言,谓之“三才”。这是从另一种角度观察爻位,亦可表现六爻的高低等级区别。《系辞下传》曰:“六者非他也,三才之道也。”《说卦传》曰:“兼三才而两之,故《易》六画而成卦。”即明此例。

⑤ “中”之例,指六爻所居位次中,第二爻当下卦中位,第五爻当上卦中位,两者象征事物守持中道,行为不偏,《易》例称“中”。凡阳爻居中位,象征“刚中 ”之德;阴爻居中位,象征“柔中”之德。若阴爻居二位,阳爻居五位,则是既“中 ”且“正 ”,称为“中正 ”,在《易》爻中尤为美善的象征。

[1] [汉 ]班固.汉书:卷三十 [M].北京:中华书局,1962:1703.

[2] [唐 ]李鼎祚.周易集解:卷一 [M].津逮秘书本.

[3] [唐 ]孔颖达.周易正义:卷一 [M]//(阮刻)十三经注疏.北京:中华书局,1980.

[4] [宋 ]朱熹.周易本义:卷一 [M].金陵书局十三经读本.

[5] 戴琏璋.易传之形成及其思想 [M].台北:文津出版社,1989:130-144.

[6] [魏 ]王弼.周易注 [M]//王弼集.楼宇烈 ,校.北京:中华书局,1980.

[7] [清 ]阮元.与友人论古文书 [M]//舒芜,等.近代文论选.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59:108.

[8] [清 ]阮元.文言说 [M]//舒芜 ,等.近代文论选.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59:100.

[9] [清 ]阮元.书梁昭明太子文选序后 [M]//舒芜,等.近代文论选.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59:105.

[10] [清 ]刘师培.中国中古文学史 [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59:5.

[11] [清 ]刘师培.文章源始 [M]//舒芜,等.近代文论选.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59:558.

[12] [清 ]刘师培.广阮氏文言说 [M]//舒芜,等.近代文论选.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59:5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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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221 < class="emphasis_bold">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

1007-8444(2010)02-0253-05

2009-11-30

黄黎星 (1965-),男,福建南安人,文学博士,哲学博士后,教授,主要从事中国古代文学、易学与中国古代思想文化研究。

责任编辑:王荣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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