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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泽克文艺理论中的关键词释义

2010-04-10韩振江

黑龙江社会科学 2010年2期
关键词:齐泽克拉康文艺理论

韩振江

(大连理工大学人文学院,辽宁大连 116023)

齐泽克文艺理论中的关键词释义

韩振江

(大连理工大学人文学院,辽宁大连 116023)

齐泽克作为文艺批评家在大陆学界引介相对不足,这不单是一个对其文本的文化选择问题,也涉及了对齐泽克文本中关键词的翻译和释义。构成齐泽克文艺理论的核心概念“The Real”、“The Sym bo lic”、“Fantasy”、“Thing”、“Jouissance”的不同译法和理解,在某种程度上也影响人们对于他理论的接受和应用。这些关键词不仅具有拉康哲学的独特理论语境,同时也被齐泽克赋予特定的文论内涵。辨析这些关键词的翻译和理解,有助于更进一步去翻译、理解和阐释齐泽克的文艺理论,更有利于探讨西方文论在中国语境中的转换。

齐泽克;文艺理论;释义;幻象;原质

齐泽克 (slavo j zizek,1949-)不仅是当代西方的哲学家,还是持左翼立场的文化理论家和文艺批评家。目前,大陆学界对齐泽克文艺理论方面引介相对不足,不仅关乎翻译的文化选择,也关乎对文本中关键词的翻译和理解。有人就曾说过看得懂英文版的齐泽克,却看不懂中文版的齐泽克。“读不懂”最直接的原因是“看不明白”,也就是对于原文本中的关键词翻译和解释上存在一定问题。笔者就结合着齐泽克文论中的某些关键词的翻译和阐释,来初步探讨一下齐泽克文艺理论的雏形。

一、齐泽克的文论文本

齐泽克通过对拉康哲学的阐释,以“实在界”为核心概念重新规划了当代马克思主义,建构了新意识形态批判,探索了拉康思想在当代资本主义文化和文学中的批判性意义。齐泽克的文化批评与文艺理论是把拉康哲学运用在大众文化、电影艺术、西方文学等领域,从而在拉康哲学与通俗文化、西方文学之间建立了一种深层理论对话。他融合了马克思主义和精神分析学传统,提出一系列颇有开创性的文艺批评的新观点,增补了精神分析马克思主义文艺学 (诸如马尔库塞、阿尔都塞等)的“武库”。齐泽克的文艺理论主要在三个方面展开。

第一,分析当代电影。齐泽克对希区柯克、大卫·林奇、基斯洛夫斯基等大导演都有专门的学术论著予以分析。他的重要文本有《The A rt o f the R id icu lous Sub lim e,On D avid Lynch’s Lost H ighw ay.》(《荒谬而崇高的艺术:论大卫·林奇〈迷失高速路〉》)、《The Frigh t of Real Tears:K rzysztof K ieslow sk i Betw een Theo ryand Post-theo ry》(《惊恐的实在界之泪:在理论与后理论之间的基斯洛夫斯基》)、(《Every th ing you a lw aysw an ted to know abou tLacan(bu tw ere afraid to ask H itchcocky)》(《不敢问希区柯克的,就问拉康吧》)等。

第二,分析和批判当代资本主义大众文化。齐泽克的《En joy You r Sym p tom!》(《享受你的病症!》)、《Look ing Aw ry:A n In troduction to Jacques Lacan Th rough Popu lar Cu ltu re》(《斜视:大众文化中的拉康 》)就是分析资本主义大众文化文本的典型作品,在欧美知识界很受欢迎。

第三,分析西方文学文本。齐泽克再解读《安提戈涅》、《哈姆莱特》、《傲慢与偏见》、《城堡》等经典名著。《the sub lim e ob jec tof ideo logy》(《意识形态的崇高客体 》)、《TheM etastasesO f En joym en t》(《快感的转移 》)、《Opera’s Second Death. 》(《歌剧的第二次死亡 》)等。

遗憾的是齐泽克众多的文化批评和文艺理论文本,绝大多数还没有被翻译过来。零散翻译的部分和台湾的部分译本也有或多或少的问题。就整体上说,齐泽克文艺理论围绕着拉康后期的“The Rea l”核心思想来展开。想象界、符号界与实在界的拓扑“纽结”成为齐泽克文艺批评理论展开的基本依据,“Th ing”(实在界之原质)是艺术得以成立的本原。想象界之符号界化,是齐泽克意识形态批评的理论根源和基本逻辑;符号界之实在界化是拉康式现代艺术论的内在逻辑;实在界之凸显,是齐泽克电影理论的哲学基础。下面就结合齐泽克关键词的释读,探讨齐泽克文论的初步形态。

二、“The Sym bo lic、The O ther”与意识形态批评

在齐泽克的文艺理论中,最为核心的就是“三界”即“The Im aginary,The Sym bo lic,The Real”的翻译和释义。“The Rea l”具有核心的位置,是其文艺理论的出发点和归宿点。The Im aginary,“想象界”,也译作“想象域”,作为拉康思想中一个重要概念,并不仅意指幻想,而是具有幻想、引诱、诱惑等多重意味。“想象界”的基础是镜像阶段自我形成的模式,人类自我正是通过认同形象或者镜像而产生的。对“The Im aginary”的翻译,基本上都是一致的。

The Sym bo lic,“符号界”,或译为“象征界”、“符号的”、“符号域”,指的是拉康理论中语言学介入后的无意识结构和欲望法则的表征,是社会化了的符号秩序。这一关键词有两种译法,一译为“象征界”,另一译为“符号界”,从中文的习惯看二者几乎不是一个意思。“Sym bo lic”一词兼有象征与符号双重含义,但是就中文而言,象征首先作为一种文学语言的修辞方式,带有本体和喻体的某种分裂性。而符号一词虽然也有某种预示意思,但更多地在社会和语言中可以成为某种体系。因此,我认为把 The Symbo lic翻译为“符号界”似更能体现拉康和齐泽克的精神分析学内涵。在这一概念的释义中要考虑两层意思:首先,符号界是一个先验的、具有梦结构的语言—能指系统,是主体存在的基础。它让人类摆脱想象界的虚幻性,建立起主体间交往的社会符号网络,从而赋予人类各种意义。其次,由于符号界 (大他者)阉割了主体,使它处于分裂的状态,失去了原初快感。在齐泽克的文论中,符号界主要体现为质询和主宰个体的意识形态,有时候也称之为“大他者 (The B ig O ther)。关于 the o ther的翻译也略有不同,拉康的 the o ther与 the big 0 ther在拉康的精神分析学中是一对概念,有人译作“小对形”与“大对体”,虽然契合拉康的图式位置,但其内涵似乎不甚明了。有人把 the o ther译作小他人、小他者与大他者,o ther在英语中本来就有“其他”的含义,加上法国哲学中对于“他性”或者“他者”的探讨颇为广泛和深入,例如萨特就有“他人即地狱”的著名观点,列维纳斯也把他者作为他哲学讨论的中心内容,因此译作“他者”该词的基本含义反而得以彰显。

在齐泽克的新精神分析学文论中,意识形态与大他者是他的核心概念。大他者 (the b ig o ther)与符号界(sym bo lic)有着同一性,它们在捕获主体的认同和架构现实感方面起到了不可忽视的作用。他认为,作为意识形态形式的文学艺术不仅可以结构、质询、规训个体成为意识形态主体,而且还昭示了以艺术打破意识形态笼罩的解放之路。换言之,艺术作为人类的一种想象力的机制,如同梦一样,不仅有着在幻想中欲望满足的替代功能,而且还有阐释和结构现实的架构功能。齐泽克认为,文艺具有意识形态的“质询”与主体的“应答”的双重功效,他认为在《基督最后的诱惑》、《西北偏北》等电影中展示了意识形态对个体的“无头”的质询,把个体视为“应该知晓的主体”而形成了主体;而在卡夫卡的《审判》中作为司法机构的他者则显示了质询的失效和意识形态的无力。在齐泽克的文论中,作为大他者的意识形态不仅显示了其架构主体的模式,而且还揭发了自我运行的规律:围绕否—非意识形态的核心意象而旋转。比如齐泽克在《全金属外壳》和《好兵帅克》中探讨了意识形态结构主体的运作方式[1]146。在他看来,《全金属外壳》中的主人公“小丑”以自身的人道和自由否定战争的意识形态,但最后他枪杀了越南的女兵恰好证明正是他的“反战”姿态让战争意识形态得以运行;同样的战争题材的小说《好兵帅克》则显示了一个一心一意维护战争意识形态的好兵帅克如何打破了意识形态的秩序,主要原因在于好兵帅克没有看到意识形态大他者的内在核心的空洞性和虚无性,以为宣传中的意识形态具有一个坚实的核心,并以这个核心的要求去维护意识形态的表象,结果反而在帅克的坚持“要求”下展示了意识形态自身的苍白无力和空无性质。最后,齐泽克还探讨了主体揭发、解构和颠覆意识形态的途径。他重读了古希腊悲剧《安提戈涅》,认为安提戈涅埋葬哥哥的行为是一种主体对意识形态秩序的极度厌恶和歇斯底里式的反抗,正是她不断重复“埋葬兄长”的要求,逃离了意识形态的欲望圈套,以驱力的行动颠覆了大他者的话语秩序。在齐泽克的文艺意识形态批评中,意识形态与主体之间存在着辩证互动的关系,意识形态作为社会的秩序通过质询再造个体为主体,主体则要么通过误认而成为大他者中的一个小他者,要么通过驱力的要求去解构大他者,文艺则是处于二者之间的交流空间和对话通道。

三、“The Real、Fan tasy”与幻象艺术论

The Real,“实在界”,或译为“真实界”、“实在的”、“实在域”等,它是拉康晚期理论的核心概念,也是齐泽克文艺理论得以展演的动力概念。季广茂把 The Real翻译为“实在界”,比如齐泽克的自选集《The Grim acesof The Real》就翻译为《实在界的面庞》。台湾的王文姿把 The Real翻译为“真实”,朱立群则翻译为“真实域”,大陆出版的《齐泽克文集》也多数翻译为“真实域”或“真实界”。在这个关键词的翻译中,一方面要看 the rea l在拉康精神分析学中的特定内涵,另一方面也有考虑中文语境中与之内涵接近的术语。在拉康哲学中,实在界具有强烈的悖论性。齐泽克说:“实在界既是坚硬的难以渗透的内核,它抵抗符号化;又是纯粹的空幻性的实体,它本身并不具有本体论的一致性。”[2]从本体论来看,实在界是弗洛伊德的“死亡本能”(death d rive)的空无和彻底否定性,它本身就是某一空隙、短缺的体现。要而言之,齐泽克的“实在界”这个概念类似于康德的“物自体”是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非实存的概念。如此一来,将 The Real译作“真实的、真实界、真实域”都有点不恰当,因为这个概念本身不是真实的存在物,也不指向于物质层面的现有世界。虽然译作“实在界”也有点牵强,也有“实存”之意,但是考虑到海德格尔哲学中“此在”和“存在”中的“在”所具有的本体论意义,因此译作“实在界”也有一定的道理。

Fan tasy,幻象,在齐泽克的文论中是一个内涵复杂的核心概念[3]。对于这个概念的理解不同,翻译出来也是各不相同,例如幻见、幻想、幻象、幻觉等等。综合来看,“幻觉、幻想”带有较强烈的虚幻的意味,凸显了与现实真实对立的梦幻世界的色彩;“幻见”一词为台湾的译本所采用[4],虽然“幻象”带有观念—符号的因素,但是它更多的具有形象性和图式性质。由于 fan tasy显出来的主要意思是非真实的、形象的、带有概念性质的一种图示 (图式),因此我把它翻译成为“幻象”。拉康认为,fan tasy不仅成为镜像阶段的格式塔构建,而且也是欲望交互主体性的枢纽。幼儿身体尚未有统一性,他对于外在于自身的其他孩童形象、母亲形象或者镜中之像都采取了认同,为自己控制躯体和了解外部世界建立了第一道幻象屏幕。

齐泽克认为,fan tasy不是虚假的幻觉和欲望在想象中的满足,而是主体在现实世界和符号世界存在的方式。可以说,幻象是人存在于现实世界的支撑和方式。在想象界中,幻象是一种实在界的直接显现;在符号界,幻象是结构现实和抚平现实对抗的叙事;在实在界来看,幻象则是欲望的结构性原因,是横亘在“现实感”与实在界“原质”之间的屏幕。要言之,幻象是一种存在于人的头脑中的先验的意象,正是这种回答实在界虚无挑衅的意象建构了人类的欲望、社会和现实感。

实在界与幻象是一对既对立又统一的概念。在实在界的存在虚无与日常的现实世界之间,齐泽克介入了作为审美幻象的文学艺术。实在界作为一种刺入现实“意外而至”的虚无破坏着人的现实感,这样如何抵御这非法入侵的空无,就成了艺术的责任。作者塑造一种可以结构现实的幻象艺术,成为处理实在界之原质入侵的最佳方式。或许可以把实在界、现实与作为幻象的艺术三者比喻为异物、河蚌和珍珠的关系:一种异物进入河蚌的体内,围绕着这一入侵的异物分泌体液形成了珍珠,同样道理实在界对于日常现实而言是一种本体论上的异己物,刺入生活,围绕着对实在界的虚无做成各种各样的阐释,这阐释如果用幻想的手法表达出来就是文学艺术。

齐泽克在《斜视》中探讨了实在界与幻象艺术的辩证关系:审美幻象抵御和处理实在界虚空的入侵,同时作为幻象的艺术也把人们引入意识形态大他者的迷雾之中不能自拔;作为幻象的艺术既是促使人们对现实认同的吉祥物,又是把人们引入梦境、脱离现实的咒语。齐泽克在希区柯克电影中看出了“幻象结构人们欲望”的重要机制:《迷魂记》中的斯科特只有通过卷曲的头发才能对朱迪产生欲望,《后窗》中的记者杰弗瑞只有透过窗户这一幻象框架才能对自己的女友丽莎产生爱恋。齐泽克通过分析海史密斯的科幻小说《b lack house》(《黑屋》)[5]阐释了幻象支撑和架构人们现实的作用:在镇子附近的山上有一间恐怖的黑屋,没人敢去,但是人们却在酒馆里谈论这与黑屋相关的“美好”记忆;当一名大胆的工程师去过黑屋之后宣布黑屋是空的、破旧不堪的普通房间,他被镇上愤怒的人们打死了。齐泽克分析说,这名工程师破坏了人们利用黑屋来架构和支撑现实世界的幻象,让人们看到了作为幻象的黑屋本来的空无本体,人们惧怕这一种“直视”客观事物本事的实在界的虚无,因此只有除掉他,才能重返作为梦境的现实。同时,文学艺术不仅架构现实和社会,而且反过来它也让人们沉溺于“美丽新世界”和存在他者之大他者的妄想症深渊。齐泽克用《楚门的世界》、《黑客帝国》、《第十三层楼》等大众文化文本说明了这一问题:在楚门的桃源岛之外、在尼奥所怀疑的“现实”之外都存在一个拥有支配力量的大他者存在,而大他者之大他者的存在的幻象无疑让人们陷入了不可逆转的现实之中——忍受这一现实吧,因为它是不可战胜的大他者。

齐泽克颠倒了现实真实与艺术虚构的关系。他认为,艺术如梦一样,它不单是结构现实的幻象,同时也是展示实在界欲望的空间,各种来自人心的恶物都通过艺术表演出来的舞台。例如,《橱窗中的女人》中教授看到一个美丽的致命女人,为了她杀死了自己的姐姐,醒来却发现这不过是一个梦。齐泽克指出,这不是教授做了一个好色而血腥的噩梦,而是一个在实在界中的杀人犯希望自己在梦境中是一个文质彬彬而无聊的教授。在梦中,人们释放自己的恶物。在精神分析看来,梦境是一个实在界欲望展演的真实空间,而现实则是老老实实生活的梦境。根据这一颠倒的关系,齐泽克指出了文学艺术作为幻象不仅有做“美梦”的架构现实的功能,同时也有作为显示实在界欲望的“噩梦”功能。总而言之,幻象作为实在界与现实之间的中介而存在,在艺术中它以审美幻象形式抵御实在界而架构人们的欲望空间、支撑人们的现实感,同时也让人们过于依赖现实和沉迷于意识形态的谎言之中。

四、“Th ing-jou issance”与现代艺术论

Jouissance,快感,标志齐泽克精神分析学文论走向更深层次。“Jouissance”一词的翻译在中文世界各不相同,台湾译本 (比如朱立群)多译为“执爽”或者“欢爽”、“神漾”,大陆译本多翻译为“快感”、欢愉”、“极乐”等,我采用大陆的通用翻译为“快感”。在英文翻译中多数译为 en joym en t(快感),它与p leasu re(快乐)不同:en joym en t的快感是体验为快乐的兴奋,快乐是一种生活化的幸福感受。jou issance在最层次上是 en joym en t,比如性快感、施虐快感等;在高层次上它是一种痛苦而快乐的经验,是超出一般阈限的过度兴奋;在本体层次上,它是一种原质 (thing),即拉康哲学的最神秘和难解的实在界之核。性快感是快感版图中的一部分,快感本身则是一个存在问题。本体的快感 (Thing)承载的是“我思”中所不在的那部分,是不对应任何主体欲望、能指和快乐的存在本身。

在齐泽克文论中,Thing不是指具体的物,而是一个拉康精神分析学中最本源的概念,因此译作“原质”。它不同于康德的与现象界割裂开的“物自体”,Th ing是介入和干预现实的。齐泽克看来,快感与原质是不可分割的,因此他在本体层面上把二者结合起来,称之为“Thing-jouissance”,原质—快感。原质快感是主体的“所在”,是主体“不可能的”存在 (Being-there;Da-sein),还是一切历史化进程的非历史化核心,是每个意识形态都依附的处于剩余地位的快感核心。

Th ing-jou issance在齐泽克的文论的地位如同哲学,属于艺术中的“幽灵”存在。原质不属于想象界和符号界,甚至比实在界更为悠久,它是作为创伤快感而存在的前本体的幽灵,永远无法被接纳和驯服。那么,如何处理原质就成为艺术的一个重要问题。齐泽克认为,现代主义艺术与后现代主义艺术的基本区别就在于如何表现原质的入侵。现代主义艺术表现原质的方式是隐喻,比如《等待戈多》中迟迟不到的戈多不过是一个表征虚无本体的象征物,戈多作为应答原质的意义是永远不会在场的。在现代主义艺术中,原质表现为崇高客体的对象 a。例如,斯皮尔伯格的《大白鲨》中的大白鲨首先是它作为生物体的自身,但是它有不单是它自身,更多地表现为超出自身的东西 X。客体加 X就成为对象 a。如果讨论大白鲨所隐喻的本体,那就具有无穷的解释空间,譬如对大自然过度掠夺的惩罚、人性的贪婪和暴力、象征时代的颓败等等。在齐泽克看来,后现代主义艺术恰好与现代主义艺术相反,它不是用一种替代品去象征原质的空无,而是直接把原质展示给人看。这种展示是把日常生活中的普通用品放在原质的位置,以此来冲击和破坏人的现实感,直接宣告原质的在场。这类后现代艺术家,比如像卡夫卡、大卫·林奇、马克·罗斯科等,卡夫卡的《审判》中占据崇高的符号位置的法庭却被那些充满淫荡的快感的普通人所占据,直接显示了社会的荒谬;大卫·林奇把皮肤的毛孔、杂草和蚂蚁等惰性的、充满肉体的事物直接摆在了摄影机的凝视之中;马克·罗斯科则在画卷上直接用黑色和白色两种颜色的位置争夺表现实在界原质对于现实的挤压,当体现实在界的红色或黑色要超出画框界限的时候,画家难以承受实在界的直接冲击自杀了。

概言之,齐泽克在其文论中探讨了文艺与意识形态、文艺与幻象、文艺与原质快感的不同层面的复杂关系。文学艺术在符号界、实在界和想象界中永远处于悖论性的中心地位,是社会现实、意识形态与存在虚无在主体身上博弈的空间。齐泽克文艺理论的基础是拉康哲学,因此其中的关键概念和术语也是来自拉康思想体系,对于这些关键词的翻译和阐释也就充满了含混和多义。齐泽克文论在拉康哲学与文化文本之间建立了一种对话关系,他自己说,拉康精神分析学的关键概念只有能运用分析文化文本的时候,他才真正地理解了。在哲学与文艺的对话中,这些关键词不单纯是一种工具性的应用,更多的是一种概念的增补和扩容,是不同语境之间的超文本对话。只有客观地尊重原著者的文本环境和概念内涵,才可能如其所是地翻译成中文。其中关键在于正确理解原文本,译者要力求与作者有同样的语境和知识储备,在与作者的视阈融合下才能转化成我们自己的概念体系,才能正确地“中国化”。

[1] 齐泽克.实在界的面庞[M].季广茂,译.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04:146.

[2] 齐泽克.意识形态的崇高客体[M].季广茂,译.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02:230.

[3] 韩振江.齐泽克哲学中的“幻象”理论[J].马克思主义美学研究,2009,(1).

[4] 齐泽克.幻见的瘟疫[M].朱立群,译.台北:桂冠图书股份有限公司,2004:3.

[5] Slavo j Zizek.Looking Aw ry[M].London:TheM IT Press,1992:8-9.

J1

A

1007-4937(2010)02-0068-04

2010-01-13

韩振江 (1975-),男,河北邯郸人,讲师,文学博士,从事后结构主义和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研究。

郑 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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