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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词动用的认知语言学诠释

2010-04-07刘珍

河北经贸大学学报(综合版) 2010年3期
关键词:词类动用范畴

刘珍

(华中农业大学 外国语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0)

●语言学研究

名词动用的认知语言学诠释

刘珍

(华中农业大学 外国语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0)

名词动用是原生名词边缘语义成分促动的产物,名词动用的生成与语言使用者的识解方式密切相关,是其特定的视角定位和突显方式所致。转喻思维为注意焦点在不同侧面之间的迁移提供了可能,名词动用是人们转喻认知世界的结果。

名词动用;原型范畴;突显;转喻

一、引言

名词动用是语言发展变化过程的体现。在英、汉语中,名词动用都是一个常见的语法现象,英语中名词动用被认为是一种最活跃、数量最多的构词方式,在其词汇中的比例约为10.5%[1]。所谓名词动用,是指名词不做任何形态方面的变化(时、体、态的变化除外)直接用作动词获得动词的句法特征,并衍生出相应的动作意义。国内外许多学者(Clark.& Clark1979;Quirk1985;汪榕培1997;陆国强1981;徐盛桓2001;高芳,徐盛桓2000;赵秀凤,訾缨2002)[2-8]分别从句法、语义、语用以及修辞等多种角度分析了这一语言现象。随着认知语言学的不断发展,人们开始从不同的角度挖掘其深层的认知过程。本文以认知语言学中的原型范畴(prototype)、突显(salience)和转喻(metonymy)等基本理论为切入点,探讨名转动的认知理据,阐述名词动用的转换机制和认知建构过程。

二、原型范畴理论与名词动用

传统语法依据词的客观真值条件(truth value)划分词类。词类划分依据的是词汇的句法功能和语义特征,而不是依据其概念化过程或语义内容进行划分,因而词类之间具有明显的界限。如:要判断hand这个词是否属于名词范畴,就要看它:(1)是否用来指称人或事物;(2)是否有数的变化;(3)是否能在句子中充当主语、宾语或补语等。如果这些条件都满足了,就可以认为hand属于名词的范畴。但实际上这种划分模式很难解释语言中常见的词类转换现象,因为它忽略了词类范畴之间的边界模糊性。

认知语言学现代范畴理论认为,范畴不能以一套必要和充分条件来定义;隶属于同一范畴的各成员之间具有互相重叠的属性组合,即所有成员享有部分共同属性,形成家族相似性;范畴中享有更多范畴属性的成员就成为原型(prototype),是非典型实体范畴化的参照点。范畴是围绕原型构成的,范畴内部成员的地位不同,与原型的隶属度存在差异,成员彼此之间通过相似性联系,形成边界模糊的网状结构。

认知语言学承认词类的模糊性,认为在同一词类中,各成员之间存在中心和边缘之分,典型和非典型之别,随着范畴的扩展,词类的边缘也会变得越来越模糊,会出现与其他词类范畴的交叉。在原型用法的基础上通过隐喻、转喻等方法不断扩展其范畴,从而形成了语言中的辐射性词类范畴。任何动词、形容词都可视作名词范畴的边缘成分。Lakoff&Johnson运用原型范畴理论对词性转换进行了分析,他认为儿童早期所形成的范畴属于感知动觉范畴,是以有界定的物理性实体(如人、地、物)为中心的,在他们成长的过程中,范畴不断扩展。基于现有的概念隐喻和其他神经性认知机制,将有定界的物理性客体所形成的范畴为中心,呈辐射状地向外扩展,结果就形成了以有定界的物理性客体为中心的,以多种方法扩展的辐射性范畴。因此,名词这个范畴通过隐喻性扩展也就包括了状态、活动、思想、抽象概念等[9]。赵艳芳[10]指出,典型的名词往往表示具体的事物,非典型名词往往表示抽象的概念或将动作名词化的概念。名词性程度依它离开原型名词的距离而递减。在所有语言中,词性之间无论有无形式变化都是可以互相转换的,这是自然认知的结果。

以“mother(母亲)”为例,其原型属性是“女性、生过孩子、给了孩子一半基因、抚养孩子并与这孩子的父亲结婚、是孩子的上一代并是孩子的监护人。”在这个原型范畴的周围围绕着领养了孩子的“adoption mother养母”,没结婚生了孩子的“unwed mother(未婚妈妈),跟孩子的父亲结婚的“step mother(继母)”等成员。“mother”这个名词范畴通过隐喻、转喻其范畴不断扩大,逐步产生与原型和范畴成员相关的包括“孕育”、“生产”、“照料”和“抚养”等相关动作、过程和状态,这些非典型名词离原型名词“mother”距离较远,名词程度较低,其边缘语义成分促动原生名词转用作动词。让我们看下面这组例句:

(1)She mothered four daughters but no sons.

(2)She mothered the five orphans.

(3)He likes being mothered by his landlady.

(4)This country has mothered many legends.

(5)She mothered many inventions.

(6)He mothered the plan.

从这组例子可以看出,mother转换为动词后,其词义范畴是围绕原型建立起来的。例(1)与遗传领域相关,意思是“生养”;这是原型义项,也是语义范畴最具代表性的义项,往往是人们首先认知的。其他子范畴以家族相似性的方式通过特定的语义引申机制从原型发展而成,并围绕原型意义向外辐射、扩展,构成一条或多条意义链。例(2)与抚养领域相关,例(3)是原型的隐喻引申,像母亲般照料;例(4)、(5)和(6)与生育领域相关,转喻为“孕育”,“创造”和“提出”,其中例(6)的义项离原型最远。由这6个例子可以看出,随着边缘义项的抽象程度不断提高,也就越脱离它的原型。关系越疏远越靠近边缘,接近其他范畴。

又如nurse(护士)的原型是“在医生指导下照顾小孩和病人的护理人员”,基于这个原型的典型特征“细心照顾、护理”,通过隐喻这个词扩展到照顾孩子的“保育员;保姆,(旧时雇主家中的)女保育员,女仆”等范畴。从这些职责的共同特点,通过隐喻和转喻扩展,nurse这个名词范畴就也包括了“悉心护理照料;治疗;培育;喂婴儿吃奶;搂抱;小心抱着;怀抱”等具体的动作、状态和活动以及“怀有;心藏”等抽象概念。抽象概念和动作名词化的概念属于非典型名词,离原型较远,名词性程度较低。“nurse”的这些边缘语义既促成了原生名词转用作动词,也促进了其语义的扩展和具体化。

由以上分析可以看出,根据原型范畴理论,动词可以看作名词范畴的边缘成分,这为名词动用提供了认知基础,名词动用实际就是原生名词边缘语义成分促动的产物,词义的扩展和具体化带有原型范畴理论和转喻的特征。

三、突显理论与名词动用

Ungerer&Schmid认为语言结构中某一信息的选择与安排是由信息的突出程度决定的。语言在很大程度上表达了人们对客观世界的认识,词的意义并非其本身所固有,而是与人使用者自身的体验、认知角度及注意力的选择或突显方面密切相关。Langacker(1991)认为词类是由突显侧面的本质决定的,而并非由其概念内容决定的,他把名词界定为勾画事体(profile things),突显其事件性或空间的有界性,而动词用来勾画过程(to profile a process),突显事物的状态、关系、动作或过程的侧面。语义存在于人的概念化的过程中,具有动态性,语言表达方式不仅取决于其概念内容,也取决于该概念内容被识解的方式,即如何被观察、感知和理解的。由此看来,语言表达式的差别是由人们观察角度(vantage point)的不同,选择的注意点不同,因而使得突显的侧面不同,导致对同一概念内容或认知域的不同识解方式,从而产生不同的句法表达式。因而,倘若语言使用者或认知主体采取特定的认知视角,突显同一认知域的不同区域,原生名词就可以转用作动词。

下面两句都是描写“Kate切菜”这一事件,命题意义基本相同,但由于说话人的注意点不同,想要突显的主观意象不同,所以采用的语言表达式也不同。试比较下面的例子:

(7)Kate cut the cabbage into shreds.

(8)Kate shred the cabbage.

例(7)中,由于作者侧重向读者描述“Kate将包菜切碎”的事件,所以形成了一个具体的意象shred(细丝、碎片)。这里shred带有名词的典型意义,属于名词的典型用法;而例(8)中,由于作者将视角聚焦在“切”这一动态的过程上,突显了“切”的动作或状态,形成了动态的意象,shred已经不是具体的事物(细条,碎片)了,而是被引申为“切丝、切片”的动态意象,突显了其动作的一面。当然,这个“动作意象”不是人强加给shred这个词的,而是其本身隐含的,是说话人对这个完形感知的一个侧面。最后,在动态意象的促动下,名词shred完成了向动词的转换。

在汉语中也有这样的用法,例如:

(9)纵江东父老怜而王我,我何面目见之?——《史记·项羽本纪》

(10)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杜甫《问刘十九》)

在这两个例子中,“王”和“雪”分别是指称人和事物的名词转类为动词的。在这两句,作者将视角聚焦在动态的意象的形成,通过名词动用,突显了“推…为王”和“下大雪”这两个动态的过程和状态。

由以上分析可见,名词动用与人的认知和表达信息的突显面有关,名词动用的生成与语言使用者的识解方式密切相关,是其特定的视角定位和突显方式所致。

四、转喻理论与名词动用

Lakoff(1987)认为,转喻是在同一认知域内用易感知、易理解的部分代表整体或整体其他部分。转喻的本质,即用突显、重要、易感知、易记忆、易辨认的部分代替整体或整体的其他部分,或用具有完形感知的整体代替部分。转喻之所以被理解是因为突显的转体能激活转喻目标,或提供了解该目标的心理通道。名词动用是认知转喻的结果。因为名词除了一个基本的“概念意义”(conceptual meaning),还含有与概念意义紧密相联一个或几个表动作的语义成分,这些语义成分共处于同一个认知域(cognitive domain)中,在名动转用过程中,根据所处的语境,不同的语义成分被激活。其中最显著的是用来转指关系的事物,这个事物通过激活相关的关系,凸显出适当的语义。也就是说,名词动用是由表静态到表动态的转换过程,即由指称义到描写义的转化过程,而且在这一过程中,名词逐渐失去了原有的概念意义(理性意义),产生了新的深层意义,这也是指称义的显著度降低和描写义显著度提高的过程。例如:

(11)He toed the dog out of the room.

(12)驴不胜怒,蹄之。(柳宗元《黔之驴》)

(13)He was dogged by his misfortune.

(14)In order to hang the picture,he had to hammer a nail.

(15)The criminal knifed his victim in a rage.

(16)The children were bussed to school

例(11)-(13)中,“toe”,“蹄”和“dog”是施动者,这三个名词和它们所转指的动词是施事和动作对象的关系,用施事者转指施事发出的动作。“toe”和“蹄”是“脚的一部分”,是施事者的具体的部分代替整体,换为动词使用表示“用脚踢”之意,使行为更加具体、鲜明、生动、形象,将抽象的笼统的概念性行为变成了清晰可视的具体的立体性的画面。在dog的认知框中,通常包含“忠诚、可爱、摇尾随行”等关联意义,在这个语境中,用整体dog来突显其部分特征“紧紧尾随”,完成指称义到描写义的转化过程。

例(14)-(16)中,“knife”、“hammer”和“bus”分别是动作行为“钉”,“刺、杀”和“运输”所使用的工具,转用做动词,激活与工具相关的动作(钉和刺、杀)和功能(运送、输送),进而描写钉、刺杀、和输送的整个过程,在从表静态到表动态的转换过程,工具指称义的显著度降低,而与之相关的描写义的显著度得到提高。

以上是普通名词动用的分析,下面让我们看两个专有名词动用的例子:

(17)尔欲吴王我呼?——《左传·定公十年》

(18)We’d stand on line and wait for hours,smiling and UncleTomming every time a doctor or a nurse passed by.

例(17)“吴王”可以是“吴国的君王”也可以是“吴王僚”。此句中“吴王”转喻后作动词的语义是“使我成为吴王”还是“把我当作吴王”,或者是其他的意思呢?首先从句中“第二人称代词的“尔”字来看,这个说话者并不那么客气,听话人不像是有能力“使”说话人成为吴王的人。实际上这句话是在鲁国家族相互残杀时,公若藐临死前说的,句中的“吴王”指前段时期被鄟诸用鱼肠剑给刺死了的吴王僚。在这句话中,受事者“吴王”在转用作动词的过程中,根据所处的上下文语境和文化历史语境,“吴王”用作动词时,其最显著的特征:“暗杀”得到凸显和激活。

例(18)中的专用名词“UncleTom”被用作动词,UncleTom(汤姆叔叔)是美国作家斯托的小说《汤姆叔叔的小屋》中的主人公。他是一个黑奴,忠厚老实、逆来顺受是他的突显特征。在此句中,通过转喻,转用作动词后语义的部分意义得到突显,意思是“像汤姆叔叔那样献媚逢迎”。

由以上的例子可以看出,名词动用是转喻思维的结果,因为同义的动、名词突显的只是事物意象的不同方面,转喻思维为注意焦点在不同侧面之间的迁移提供了可能。用作动词的名词通常充当的语义角色为施动者、受事者或工具等,转换后的动词通常表征的是整个行为过程和场境。在转换过程中,突显动作场境中的某个认知域。而专用名词活用词承载着丰富的文化内涵,人们对这类名词转用作动词的认知经历了从转喻认知到语义提取的过程。在特定句内语境,名词动用激活的是该专有名词中最显著的典型特征。

五、结语

名词动用是一个常见的语法现象,它使得语言更加经济简洁、具体、鲜明、生动和形象。通过运用原型范畴理论对名词动用语义的动因分析发现,动词可视作名词范畴的边缘成分,原生名词本身所含有的边缘性语义特征促动了原生名词转用作动词。通过利用突显和转喻理论对名词动用的生成机制分析可以发现,名词动用是“人们认知角度的一种改变”,倘若语言使用者或认知主体采取特定的认知视角,突显同一认知域的不同区域,原生名词就可以转用作动词。名词动用是转喻思维的结果,因为同义的动、名词突显的只是事物意象的不同方面,转喻思维为注意焦点在不同侧面之间的迁移提供了可能。

[1]张韵斐.现代英语词汇学概论[M].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87:34-98.

[2]Clark,E.V.&H.H.Clark.When Nouns Surface as Verbs[J].Language,1979,(4):10-15.

[3]Quirk,R.A ComprehensiveGrammaroftheEnglish Language[M].Longman Group Ltd.1985.

[4]汪榕培,等.英语词汇学教程[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1997.

[5]陆国强.现代英语构词[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1.

[6]徐盛桓.名动转用的语义基础[J].外国语,2001,(1).

[7]高芳.徐盛桓·名动转用与语用推理[J].外国语,2003,(3).

[8]赵秀凤,訾缨.词类转换的语用与修辞意义分析[J].北京林业大学学报,2002,(2/3).

[9]王寅.认知语法概论[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6.

[10]赵艳芳.认知语言学概论〔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1:145.

Transformation of Nouns into Verbs:An Interpretation from Cognitive Linguistics Perspective

Liu Zhen

To use nouns as verbs is to transform the meanings of nouns into actions.It closely related to the users' comprehension mode and unique perspective and presentation style.Metonymy makes it possible to shift from one aspect to another.The transformation of nouns into verbs is the metonymy of the cognition world.

transformation of nouns into verbs;prototype category;presentation;metonymy

H1

A

1673-1573(2010)03-0089-04

2010-08-20

刘珍(1971-),女,湖北大冶人,华中农业大学外国语学院大学英语部主任,副教授,研究方向为认知语言学、英语教育。

焦世玲

责任校对:武占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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