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元代杭州的旅游业
2010-04-07鲍新山
鲍新山
(浙江旅游职业学院 旅行社管理系,浙江 杭州 311231)
●史学研究
试论元代杭州的旅游业
鲍新山
(浙江旅游职业学院 旅行社管理系,浙江 杭州 311231)
宋元更迭对杭州的冲击较小,杭州旅游业得到了继续发展,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即元代杭州的景区建设和维护继续进行,来自全国各地的游客众多,海外游客进一步增加。
元代;杭州;旅游业
宋景炎元年(元至元十三年,1276)元军攻占临安,南宋灭亡。在宋临安府基础上元朝设杭州路总管府,领8县1州:钱塘、仁和、余杭、富阳、於潜、新城、临安、昌化、海宁州。至元二十一年(1284)江淮行省治自扬州迁杭州。次年,改称江浙行省。作为江浙行省的治所,元代的杭州依旧是东南地区的政治中心。大运河的裁弯取直,使其在全国经济生活中发挥了更大作用,作为运河南端的杭州,依旧是东南地区的经济文化联系交流的枢纽。在各种因素的综合作用下,杭州旅游业在继续发展。元代杭州旅游业的发展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即元代杭州的景区建设继续进行,来自全国各地游客众多,海外游客进一步增加。
一、元代杭州的景区建设继续进行
(一)西湖和“西湖十景”依旧美丽
元代,杭州西湖仍是公认的江南甚至全国最美丽的风景区。宋末元初的周密曰:“青山四围,中涵绿水,金碧楼台相间,全似著色山水。独东偏无山,乃有鳞鳞万瓦,屋宇充满,此天生地设好处也。”[1](P203-204)元初名儒戴表元曰:“浙东西之山水,莫美于杭。虽儿童妇女未尝至杭者知其美也。使之言杭,亦不敢不以为美也”。[2](卷7<<赵子昻诗文集序>>)睢玄明曰:“钱唐自古繁华地,有百处天生景致。幽微尽在浙江西,惟西湖山水希奇……除了天上天堂再无比。”[3](P217-218)“元末三高士”之一的杨维桢《西湖竹枝词》曰:“南官北使须到此,江南西湖天下无。”[4](P159)元末明初的刘基诗云:“大江之南风景殊,杭州西湖天下无。”[5](P411)
元代著名散曲作家徐再思写过一首《朝天子·西湖》:
“里湖,外湖,无处是无春处。真山真水真画图,一片玲珑玉。宜酒宜诗,宜晴宜雨。销金锅,锦绣窟。老苏,老逋,杨柳堤梅花墓。”
这首小令多方位、多角度地描写了杭州西湖的水光山色。西湖春色无处不在,它就像是玲珑美玉。面对西湖这样的美景,最适宜的事就是饮酒、吟诗。西湖无论是晴是雨都是美丽的,无论何时都有不同的美,所以一年四季游人如织。西湖是销金窝,锦绣窟,人们有多少钱都可以花得完。这首词被公认为是写西湖美景的佳作。
在元代,许多达官贵人、王孙公子、富商大贾依旧像南宋时一样在这里游赏嬉戏,流连忘返。游客们最喜欢的就是租雇游船画舫游赏西湖,因此西湖中穿梭行驶着各式各样的游船画舫。这些游船画舫装饰非常漂亮,舟顶以下与四壁,悬挂着各色画图。舱内各种宴客设备,包括桌椅板凳无不布置得整齐清洁,舒适雅观。游船两旁有窗可随意启闭。“由是舟中席上之人,可观四面种种风景。地上之赏心乐事,诚无有过于此游湖之事者也,盖在舟中可瞩城中全景,无数宫殿庙观园囿树木,一览无余”。[6](P583)西湖游船上不仅可以赏美景,品佳肴,而且还有歌姬乐舞相伴。“西林桥畔画船开,一片箫韶水上來”。“银笙玉笛清歌外,画舫珠簾落照中。”从早到晚,西湖上乐曲不断,此起彼伏。“画船载酒西湖上,一日笙歌几万钱。”[7](卷五<<赠钱塘琴士>>)仅音乐一项的消费就要几万钱,难怪西湖有“销金窝”的绰号。元代著名散曲家张养浩《游西湖》曰:“一片楼台四面山,玻璃揺碎锦斓斑。画船载酒来天上,宝月和云落世间。千古风烟留客醉,几时鱼鸟伴余闲。乃知西子真尤物,竟日令人不欲还。”[8](卷19)诗人萨都剌重到西湖时写道:“涌金门外上湖船,狂客风流忆往年。”“少年豪饮醉忘归,不觉湖船旋旋移。”“惜春曾向湖船宿,酒渴吴姬夜破橙。”[4](P166)在诗人看来,坐画船游西湖是人生中最为美好的、永难忘怀的的顶级享受。
可以说,在元代相当长的时期内,西湖始终都是一个风光无限、令人神往的地方。直到元朝末期,连年战乱,西湖景区才衰败了。如元末明初汤式《天香引·西湖感旧》所言:“问西湖昔日如何?朝也笙歌,暮也笙歌。问西湖今日如何?朝也干戈,暮也干戈。昔日也三十里沽酒楼香风绮罗,今日个两三个打鱼船落日沧波。光景蹉跎,人物消磨。昔日西湖,今日南柯!”
“西湖十景”最早见于南宋祝穆的《方舆胜览》:“近者画家称湖山四时景色最奇者有十,曰:苏堤春晓、曲院荷风、平湖秋月、断桥残雪、柳浪闻莺、花港观鱼、雷峰落照、两峰插云、南屏晚钟、西湖三塔。”到了元代,“西湖十景”已相当流行,并被视作西湖景致的最好代表。诗人尹廷高所作《西湖十咏》对西湖十景的每一处景点都作了生动传神的描述。[9]
此外,散见的描写“西湖十景”中单个景点的诗词曲也是非常多的。如曲家王举之有《折桂令·怀钱塘》:“记湖山堂上春行,花港观鱼,柳巷闻莺。”即是“十景”中的两景。其他如“南北高峰作镜台,十里湖光如镜开。”“花满苏堤酒满壶,画船日日醉西湖。”[4](P160;161)“苏堤杨栁绿如烟,剩买楼船载管弦。如此风流如此乐,肯教辜负暮春天。”[10](卷下<<暮春十绝>>)“三潭雨压蛟龙睡,半岭风传鸾凤音。”[11](卷中<<和实喇卜郎中上巳湖上道宫韵>>)“拟上高峰最上头,篮舆已赁又还休。”[12](卷23<<北高峰屡欲登而辍>>)这些对西湖十景中单个景点的描写多得不可胜数。
(二)其他著名旅游景点的开发
西湖的名胜古迹,以佛道寺观为主。“杭州西湖,古称秀丽甲于东南。环湖多仙佛之居,宅幽临旷,金碧相望。”[13](P1154)元朝建立后继续用宗教来加强其统治,故杭州的宗教景观继续得到发展。
元朝先在中央设宣政院管理佛教事务。在原南宋地区,设江淮释教都总摄所,管理这一地区的佛教事务。以后改设行宣政院,管理江南的佛教事务。行宣政院对佛教内部的管理除一般宗教事务性职能外,还掌管各级僧官和名山大寺住持的任免。西湖景区的重要寺院,如灵隐、净慈、中天竺等,其主持都由行宣政院来任命。虞集曰:“惟我圣朝,尤崇重像教,乃为置总统之师,又置行宣政院之官,以理其寺事,位望略同省府,又以省臣之最贵者领之,则净慈之选为甚艰矣。”[14](P39)杭州的许多佛寺得到过元朝皇帝的护持诏书。一些寺院在元代得到修缮,如净慈寺,经过修缮后,“凡所宜有,莫不备焉”。[14](P50)
元代崇信藏传佛教,为了政治统治的需要,元代在江南大肆推广藏传佛教,在五代、宋摩崖石窟糜集的灵隐飞来峰经营石刻,广建藏传佛教造像。直到现在,飞来峰还有元代造像68龛、117尊,其中藏传佛教造像有33龛、47尊。[15]这些石刻既是元代杭州石刻文化的瑰宝,也是人们瞻仰和游览的重要景点。
元代多次修缮西湖书院,使之成为浙东西之冠,[7](卷7<<重修西湖書院記>>)成为文人墨客来杭州的必去之处。至元十八年(1281)著名伊斯兰教人物阿老丁大师来杭州,捐金重修礼拜寺(今凤凰寺)。在大德五年(1301)和至元年间(1335-1340),岳士迪、李全初先后修葺岳飞墓,重建庙宇,并种植大量松、柏等树木。元人陈子岸为纪念林和靖,修茸其墓,在林和靖隐居旧址“巢居阁”建了梅亭和鹤庭来纪念他。总之,元代杭州开发和修缮了许多景点。同时,宋代比较著名的景点,在元代继续受到人们的青睐,如灵隐寺、三天竺、孤山、葛岭、吴山、龙井、虎跑、凤凰山等。元代杭州的旅游资源异常丰富,这是元代杭州旅游业得以发展的根本原因。
二、来自全国各地游客数量众多
元代杭州是东南地区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是全国经济最为富庶的地区,慕名而来的官员、文人、商人数量众多,闲暇之余,纵情山水成为一种主要的休闲方式。他们或结朋交友三五为伴相偕而来,或以宦游调迁举家而至。他们都钟情杭州山水,有的甚至为此而终老杭州。
宋元鼎革以及元朝前期科举制的废罢,改变了江南文人的生活轨迹。在南宋故都杭州,汇集了大批的亡国士人。他们缅怀故国,不仕新朝,寄情杭州山水,如仇远、白珽、汪元量等人。他们在游览之余,写下了大量描写杭州山水景物的文学作品。
仇远(1247年—1326),字仁近,一字仁父,钱塘(今浙江杭州)人。因居余杭溪上之仇山,自号山村、山村民,人称山村先生。元大德年间(1297-1307)他任溧阳儒学教授,不久罢归,乃游历名山大川,尤喜杭州,作有很多关于杭州的诗词。如描述钱塘江潮的诗:“一痕初见海门生,顷刻长驱作怒声。万马突围天鼓碎,六鳌覆背雪山倾。”[16](<<潮>>)仇远最喜欢的景点是西湖,认为“西湖物物是诗料,秋来日日是诗思。”“西湖一曲百泉通,漠漠青山绕梵宫。故国园林秋色净,明朝风雨桂花空。银笙玉笛清歌外,画舫珠帘落照中。人物风光两相称,儿童遮莫笑山翁。”[16](<<秋日西湖园亭>>)“西湖不厌久长看,玉勒钿车偏在六桥间。”[16](<<南歌子>>)从这些诗词可见仇远对杭州感情深厚。
白珽(1248—1328),字廷玉,号湛渊,钱塘人。自幼聪慧过人,雅好诗文,博通经史。入元后,历常州路教授、江浙等处儒学副提举等职。晚年归隐西湖栖霞岭下。他的《西湖赋》,洋洋近万言,历述西湖名胜古迹,考据甚详,堪称西湖小志。
汪元量(1241—1317),字大有,号水云,钱塘人。原先是南宋宫廷的琴师。德祐二年(1276),他与恭帝等被俘北去,留燕京达十二年之久。至元二十五年(1288)才南归钱塘。汪元量的诗词中,与杭州西湖相关的诗有100余首。[17]
元代杭州不但是江浙行省的治所,同时浙西道肃政廉访司也治杭州,汇集在杭州的大量官吏,在政务之余,也少不了游览吟唱。元代著名诗人萨都剌、赵孟頫、高克恭、鲜于枢等人都有大量的以杭州山水为题的诗歌传世。
萨都剌(约1272—1355),字天锡,回族,雁门人。泰定四年(1328)进士,晚年一度寓居杭州。性好游,至得意处辄为诗歌以题咏之。杭之山水,多所题咏。如《钱塘驿望吴山》:
仙居时复与僧邻,簾幕人家紫翠分。后岭楼台前岭接,上方钟鼓下方闻。市声到海迷红雾,花气涨天成彩云。一代繁华如昨日,御街灯火月纷纷。[18](P235)
《季夏游灵隐诸峰》:
越国群山快我登,烟霞踏破几层层?三天竺畔全无暑,六月松阴尺五冰。[18](P324)
《和靖墓》:
先生胜隠得孤山,小艇沿湖日往还。自爱烟霞居物外,岂知名姓落人间。鹤无过迹苔痕老,梅自开花月影闲。表墓有铭祠有奠,髙风千载更廉顽。[18](P328)
《谒抱朴子墓》:
炼丹仙子渺茫间,一夕乘风去不还。火冷炉头灰已尽。云封洞口岭長闲。千年瑞气生瑶草,夜半天风响佩环。真境空明自今古,烟尘依旧隔瀛寰。[18](P329)
萨都剌最喜欢的地方自然也是西湖,写有大量吟咏西湖的诗词,其最脍炙人口的作品是《西湖十景词》,可惜已经亡佚了。但流传下来的关于西湖的诗还有《游西湖绝六首》、《次韵王侍郎游湖》等多首。
赵孟兆页(1254—1322),湖州人,宋宗室,是元代艺坛领袖,在绘画、书法和诗词创作上都有很高成就,对杭州情有独钟。他年轻时便来过杭州,与当地的文人同游西湖。从成宗大德三年(1299)起,任江浙行省儒学提举,一直到武宗至大二年(1309)离任,在杭州近十年。此后在大都(今北京)任职,仁宗延祐六年(1319)回乡,次年夏与友人重游西湖。“画舸西湖到处游,别来飞梦到杭州。”[19](卷4<<次韵端文和鲜于伯几所寄诗>>)“久雨厌厌愁杀人,晩晴犹得见青春。急须走马西湖路,杨柳淡黄如曲尘。”[19](卷4<<喜晴>>)由这些诗句可见他对杭州、对西湖的热爱。
高克恭(1248-1310)的祖先是西域人,也非常喜欢杭州。至元二十六年(1289)高克恭以尚书省右司都事的身份奉命到杭州“考核籍书”,就是清查账目,这是他首次与西湖接触。事毕北返大都。至元二十八年被任命为江浙行省左右司郎中,成宗大德元年(1297)调离。高克恭“在杭爱其山水清丽,公退即命僮挈榼杖履适山中,世虑冰释,竟日忘归”。[20](卷下<<故大中大夫刑部尚書髙公行状>>)
鲜于枢(1257-1302),字伯几,渔阳(今北京)人。元世祖至元年间以才选为浙东宣慰司经历,后改浙东省都事。鲜于枢是北方人,但非常留恋江南的山水,与杭州的文人墨客多有交游,赵孟頫回忆自己与鲜于枢交往时说:“契合无间言,一见同宿昔。春游每挈舟,夜坐常促席。”[19](卷3<<哀鲜于伯机>>)他辞官到杭州后,筑屋西子湖畔。后来居于西溪,自号西溪子,最后终老西溪。20世纪80年代末,鲜于枢的墓在北高峰北侧山坡的苗圃被发现,里面有他的名印、玉器及砚台等物。
杭州是元代最繁华的商业都市之一。城市经济的繁荣,促使适应市民生活的文艺形式——戏剧的大发展,也吸引了大量剧作家。元代杭州是全国的戏曲中心之一。著名的元曲四大家都来过杭州,除了从事戏曲创作表演活动,游览杭州的风景名胜也是必不可少的内容。
关汉卿(约1220年──1300年),号已斋(一作一斋)、己斋叟,汉族,解州人(今山西省运城),是元代最伟大的戏剧家,元杂剧艺术的奠基人。他于南宋亡后不久即来杭州,在饱览了杭州西湖的湖光山色和城里城外的繁荣景象后,关汉卿充满深情地写下了套曲[南吕·一枝花]《杭州景》:
普天下锦绣乡,寰海内风流地。大元朝新附国,亡宋家旧华夷。水秀山奇,一到处堪游戏,这答儿忒富贵。满城中绣幕风帘,一哄地人烟凑集。
[梁州]百十里街衢整齐,万余家楼阁参差,并无半答儿闲田地。松轩竹径,药圃花蹊,茶园稻陌,竹坞梅溪。一陀儿一句诗题,一步儿一扇屏帏。西盐场便似一带琼瑶,吴山色千叠翡翠。兀良,望钱塘江万倾玻璃。更有清溪绿水,画船儿来往闲游戏。浙江亭紧相对,相对着险岭高峰长怪石,堪羡堪题。
[尾]家家掩映渠流水,楼阁峥嵘山翠微,遥望西湖暮山势。看了这壁,觑了那壁,纵有丹青下不得笔。
作者在这里极其具体地描绘了杭州街市的繁荣及西湖山水的秀丽景象,字里行间漾溢着作者对杭州山水的挚爱。
马致远(约1250-1321),号东篱,大都人。元世祖至元二十年(1285)前后,马致远出任江浙行省四务提举,从此长住杭州。他饱览杭州山水,写出了很多赞美杭州的诗句。如他的[双调·新水令]《题西湖》一开始就写道:“四时湖水镜无瑕,布江山自然如画。雄宴赏,聚奢华。人不奢华,山景本无价。”结尾时又写道:“但得孤山寻梅处,苫间草厦。有林和靖是邻家,喝口水西湖上快活煞。”他以突出的才情,优美的语言,赞美西湖,抒发自己对西湖的钟情。
白朴(1226-1306?),字太素,号谷兰,今山西河曲人。白朴一生放情山水,漫游大江南北,尤喜杭州山水。至元二十八年(1291)春曾与李景安提举游杭州西湖,并写有《永遇乐》词以记之:“一片西湖,四时烟景,谁暇游遍。红袖襟楼,青旗柳市,几处帘争卷。六桥相望,兰桡不断,十里水晶宫殿。夕阳下,笙歌人散,唱彻采菱新怨。金明老眼,华胥春梦,肠断故都池苑。和靖祠前,苏公堤上,漫把梅花捻。青衫尽耐,蒙蒙雨湿,更著小蛮针线。觉平生,扁舟归兴,此中不浅。”据《录鬼薄》载,白朴著有《祝英台死嫁梁山伯》、《苏小小月夜钱塘梦》等与西湖有关的杂剧,从剧名就可体会到西湖人物和故事在白朴脑海深处留下的深刻印象以及白朴对西湖的眷恋之情。
郑光祖,字德辉,平阳襄陵(今山西临汾)人,他早年习儒为业,后来补授杭州路为吏,此后就一直在杭州。他同样钟情杭州山水,也有描写杭州风景的作品,如其[双调·蟾宫曲]《梦中作》:“断桥东壁,傍溪山竹篱茅舍人家。见满山满谷,红叶黄花。正是凄凉时候,离人又在天涯。”郑光祖卒后,火葬于西湖之灵芝寺。
除了元曲四大家以外,其他元曲作家也非常喜欢杭州。如张可久(约1280-1349年),名小山,一云名伯远,字可久,庆元(今浙江鄞县)人。一生沉抑下僚,很不得意。他家在西湖边,故常在西湖逗留。他死后,有人作吊词称:“水光山色爱西湖,照耀乾坤《今乐府》,《苏堤渔唱》文相助。又《吴盐》余意续,《新乐府》惊动林、苏。荆山玉,合浦珠,压倒群儒。”《今乐府》、《苏堤渔唱》、《吴盐》、《新乐府》都是他的散曲集。由此可见,吟咏西湖是张可久散曲的一大特色。在他散曲的标题里写明“西湖”或“湖上”的,不下七八十处,亦是元代曲家中描写西湖作品最多的一个。这些作品,或写西湖四季风光,或写湖上湖畔宴集游玩,刻画细致,情景交触。特别是[南吕·一枝花]《湖上晚归》,被誉为古今绝唱。
在元代,有无数的来自全国各地的文人墨客、官宦及商贾,喜江浙文化之繁荣,羡钱塘景物之繁盛,都纷纷到杭州旅游或定居在杭州。诚如谔勒哲《和西湖竹枝词》所言:“游人往来多如蚁,半是南音半北音。”这么多来自天南海北的游客汇聚杭州,访梅孤山,问柳苏堤,观潮钱塘,笙歌呼酒,吟诗作赋,这本身就说明了元代杭州的旅游业确实是相当繁盛的。
三、海外游客进一步增加
在元代,杭州不仅有大量的国内游客,而且还有很多海外游客。在这些海外游客中,留下记载最多者或许是日本僧人。整个元代,元日两国僧侶及商贾,往来频繁,几乎年年都有。至元末凡六、七年间,为日本商舶赴元最盛時期。据日本学者木宮泰彥的調查,赴元日僧,有名号者,约达二百二十余人。不知姓名者,更不知有多少。[21]
入元日僧皆非常仰慕杭州的山川风光,几乎都要到杭州来游览。很多人都留下了赞美杭州的美丽诗篇。如日僧别源圆旨《送僧之江南》:“江南一别已三年,相忆江南在寐寤。十里湖边苏公堤,翠柳青烟杂细雨。高峰南北法王家,朱楼白塔出云雾。雪屋银山钱塘潮,百万人家回首顾。南音北语惊叹奇,吴越帆飞西兴渡。我欲重游是何年?送人只得空追忆。”
日僧寂室元光《江月》:“渺茫楚水拍空流,潮撼钱塘夜不收。玉鉴光寒万波底,依前天上一轮秋。”
日僧性海灵见《莲》:“亭亭抽水清于碧,片片泛波轻似舟。十里西湖风景好,六桥烟雨忆曾游。”
日僧古剑妙快《净慈》:“十里湖山锦作堆,花红柳绿步瑶台。六桥春水天开镜,不着人间半点埃。”[22](卷11P607)
从这些日僧所作的诗可以看出,在元代,来杭州游览的日僧对杭州的各景点都非常熟悉,这些景点给他们留下了非常深刻、非常美好的印象。
在元代,杭州不仅有来自近邻的亚洲游客,还有来自欧洲和非洲的游客。来自欧洲的最著名的游客是马可·波罗(Marco Polo,1254—1324,意大利人)、鄂多立克(Odoric,约1286—1331,意大利人)和马黎诺里(Giovanni dei Marignolli,生卒不详,意大利人)。来自非洲的最著名的游客是伊本·白图泰(Ibn battuta,1304—1377,摩洛哥人)。无论是欧洲游客,还是非洲游客,都对杭州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对杭州做出了详实的描述和高度的评价。
马可·波罗称杭州为“世界上最美丽名贵之城”,“城中有一大湖,周围广有三十哩,沿湖有极美丽之宫殿。”“此城尚有蛮子国王之宫殿,是为世界上最大之宫,周围广有十哩,环以具有雉堞之高墙,内有世界最美丽而最堪娱乐之园囿,世界良果充满其中,并有喷泉及湖沼,湖中充满鱼类。中央有最壮丽之宫室……全饰以金,其天花板及四壁,除金色外无他色,灿烂华丽,至堪娱目”。“行在城所供给之快乐,世界诸城无有及之者,人处其中,自信为置身天堂。”[6](P570-578)
鄂多立克在其口述的《鄂多立克东游录》中把杭州喻为“天堂之城”,他说:“我来到杭州城,这个名字为‘天堂之城’。它是全世界最大的城市。它四周足有百英里,其中无寸地不住满人。”[23](P67)
马黎诺里称杭州是“最有名之城”,即“最美丽、最伟大、最富裕、人口最稠密,总之最为奇特之城”。[24]
非洲旅行家伊本·白图泰,也在他的游记中称赞杭州是他“在中国所见到的最大的城市”。“全城长达三日程。在该城旅行需要就餐投宿。”[25](P551)
这些外国人跟杭州人一样喜欢杭州的风景,喜欢旅游。来了外国的客人,他们也照例带着这些洋客人到杭州的各个景点去游览。鄂多立克自述他在杭州遇到过四名天主教徒,某一天又在他们陪同下拜访了“该地百姓的一座大寺庙”,他描述道:“此园中原有座小山,覆盖着可爱的树木,而且到处都是岩窟”,小山上还有猿、猴等各种动物约三千只。[23](P69)据鄂多立克的描述,我们很容易判断,这应该就是杭州人经常去的灵隐寺附近的“飞来峰”、“呼猿洞”。伊本·白图泰到杭州,杭州穆斯林和地方官盛情款待,“每天陪同我们骑马游遍全城。”江浙地区的总长官郭尔塔“还派他的儿子陪我们去港湾(旅游)……港湾内船艇相接,帆樯蔽天。彩色风帆与绸伞,相映生辉。雕舫画艇,十分精致。游船相遇时,乘客多用柑桔、柠檬投报。”[25](P553)
元代杭州的旅游业虽然因朝代更迭,与南宋相比少了皇家的气派、皇家的身影,但由于杭州是大运河的终点、江浙行省的治所和全国驿站网的一个重要枢纽,杭州依旧吸引了全国各地乃至海外的众多游客。元代杭州的旅游业在某些方面,如景区建设、旅游客源方面比南宋有了新的发展。
[1]【宋】周密.癸辛杂识续集[M].北京:中华书局,1988.
[2]【元】戴表元.剡源戴先生文集[M].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3]隋树森.全元散曲简编[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4.
[4]【明】田汝城.西湖游览志馀[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8.
[5]【明】刘基.刘基集[M].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1999.
[6]【法】沙海昂注,冯承钧译.马可波罗行纪[M].北京:中华书局,2004.
[7]【元】贡师泰.玩斋集[M].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8]【元】张养浩.归田类稿[M].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9]【元】尹廷高.玉井樵唱[M].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10]【元】贡性之.南湖集[M].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11]【元】张雨.句曲外史集[M].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12]【元】方回.桐江续集[M].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13]陈垣.道家金石略[M].北京:文物出版社,1988.
[14]【清】释际祥.净慈寺志[M],杭州:杭州出版社,2006.
[15]赖天兵.杭州飞来峰元代石刻造像艺术[J].中国藏学,1998,(4).
[16]【元】仇远.山村遗集[M].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17]【宋】汪元量.增订湖山类稿[M].北京:中华书局.1984.
[18]【元】萨都剌.雁门集[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2.
[19]【元】赵孟兆页.松雪斋集[M].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20]【元】邓文原.巴西集[M].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21]【日】木宫泰彦.中日佛教交通史[M].台北:华宇出版社,1985:262-287.
[22]杭州市地方志编纂委员会.杭州市志[Z].北京:中华书局,2000.
[23]【意】鄂多立克著.鄂多立克东游录[M].何高济译.北京:中华书局,1981.
[24]徐海松,张玲蓉.元代欧洲旅行家笔下的杭州及其影响——杭州在西方人眼中的最初印象[J].杭州师范学院学报,2000,(5).
[25]马金鹏.伊本·白图泰游记[M].银川:宁夏人民出版社,1985.
Hangzhou's Touring Industry in Yuan Dynasty
Bao Xinshan
Hangzhou suffered relatively minor impact from the regime replacement of Song Dynasty by Yuan Dynasty.So its touring industry maintained the development momentum.First the construction and maintenance of the scenic spots were smoothly implemented.Numerous tourists came from all over the country,and even from abroad.
Yuan Dynasty;Hangzhou;touring industry
K247
A
1673-1573(2010)03-0056-06
2010-08-30
鲍新山(1961-),男,安徽旌德人,浙江旅游职业学院旅行社管理系教授,研究方向为中国旅游文化。
张增强
责任校对:武玲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