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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德与翁同龢

2010-04-05

东方论坛 2010年5期
关键词:赫德总署借款

贾 熟 村

(中国社会科学院 近代史所,北京 100006)

赫德与翁同龢

贾 熟 村

(中国社会科学院 近代史所,北京 100006)

赫德为英国人。长期担任中国海关总税务司。对晚清政治、外交、经济等方面均有重要关系。翁同龢先后授读同治帝、光绪帝,在晚清也举足轻重。随着时间的推移,翁对赫德愈来愈重视,赫德对翁也情有独钟,他们之间的关系与晚清政局的演变密不可分,值得认真加以研究。

赫德;翁同龢;总税务司;总理衙门;光绪帝

赫德•鹭宾,英国北爱尔兰人。在中国,他以姓称于世。1854年来华。历任英国驻香港贸易督察处翻译学员、宁波领事馆助理、广州领事馆二等翻译、广州新关税务司、中国海关总税司。[1](P1)

翁同龢,江苏常熟人。其父翁心存官至大学士。他历任陕西学政、翰林院赞善、詹事府右春坊右中允、翰林院侍讲、国子监祭酒、太仆寺正卿、内阁学士、户部右侍郎。先后授读同治帝、光绪帝。[2](P598)

1876年2月4日,为光绪二年正月初十日,各国外宾至总理衙门贺年,赫德与翁同龢第一次见面,翁氏在日记中写道:“凡八国,而来者不止八人,有参赞,有翻译官也。每国不过一二刻,后者至则前者避去,就中威妥玛最况鸷,赫德最狡桀,馀皆庸材也。”“总税务赫德,仪节疏慢,但略持其冠,于中事极熟,能京话”。[3](第3册P1182)

1883年,中法关系紧张。4月,赫德致函总理衙门,陈述处理越事办法:红江通商,北圻由中国处理,顺化以南由法越商办。11月11日,再次致函总理衙门,劝中国退保国境,力图自强,待机再复越南。[4]次日,翁同龢在日记中写道:“赫德有密函,极言启衅当慎,知非游说,乃衷言也”。[3](第4册P1781)

1884年4月3日,因盛昱等参劾恭亲王奕斤讠等军机大臣无状,慈禧太后面责军机大臣,谓边方不靖,疆臣因循,国用空虚,海防粉饰,不可以对祖宗。翁同龢惭惧,难以自容。退而思之,沾汗不己。”8日,慈禧太后降旨,恭亲王奕斤讠开去一切差使,大学士宝鋆原品休致,协办大学士吏部尚书李鸿藻,兵部尚书景亷均开去一切差使,工部尚书翁同龢革职留任,均退出军机处。使翁同龢洞目怵心,焚香敬告祠堂,省衍念咎,无地自容[3](第4册P1817)。11日,赫德致电金登干,称:“谕旨,罢免恭亲王和翁、李、景三军机大臣职。这是目前不应采取的行动”。[5](第8册P320)

在此以后,翁氏在日记中,也频频记载有赫德的信息,5月10日,他写道:“廷寄略言:所拟五条,不索兵费,不入滇境,馀亦于国体无损,可允。”“北洋(案:指北洋大臣李鸿章)函,极言福禄诺初索兵费,极力辩论,始定此五款。……末言此举各国使臣皆深忌,皆有幸灾乐祸之心,勿为所摇惑。巴兰德、赫德皆然”。[3](第4册P1828)

7月4日,写道:“巴德纳到上海,初间,有挟制意。……朝廷之意未尝不欲和。……赫德允向巴使讲说,亲往上海一行,十四起身,十七八听回信。”次日,又写道:“昨日劻公与醇邸力言和局宜保全,邸怫然而起,并拟调神机营兵三千防山海关也。赫德云琼、台未必有事,厦门、定海、金州、山海关皆可虑”。[3](第4册P1840)

16日,又写道:“李凤苞(案:为驻法公使)电:巴使不欲赫德居间,或告谢满禄,或告李丹崖(案:即李凤苞),均可约巴使详议。赫电:如宣示赋于江督全权,令于廿七日前到沪集议,否则自取抵押。”20日,又写道:“昨赫电:巴允将条约重议,再限八日,一面知照孤拔无动兵。孤拔欲先占马尾船政局以为抵押。”次日,又写道:“丹(案:即李凤苞)电不必巨款,第允留兵及恤费,即北往津亦可。赫云费可减而不可免”[3](第4册P1843)。26日,“谢使照会:中国既布告各国,显揭其短,此仇必报。赫云可偿伊四百馀万。”28日,又写道:“上意坚定,不允偿款。……赫云可少给些,北洋电数十万金亦可。又若沪议有端倪,可从容展限,以俄约为式”。[3](第4册P1847)

8月2日,又记载:“今日曾(案:即两江总督曾国荃)等电……又电:罗丰禄晤巴,剖析续约传讹之故,并赫德播弄之情,巴气稍析,云戒孤勿妄动。……陈电:不敢决裂,亦不敢迁就,赫忌愎,其言幸详察”。[3](第4册P1850)

9月5日,记载:“赫德到署,称接法使电:仍可讲和,前法不愿美讲,今已愿,问中国,或请美,或另请一国。”8日,又记载:“昨日递赫德及邵道电,邸似明白,闻上意亦有松动语”。[3](第4册P1861)

11月9日,记载:“赫德云:法下议院不允饷,茹急欲和”。[3](第4册P1879)

12月23日,记载:“赫德回信,其友不能担,已托英相葛从中调停。总署请旨,交曾纪泽谋之”[3](第4册P1891)。

1885年2月1日,记载:“赫德来,称讲事托其友与茹酋议,可照津约,不索费,不取押”[3](第4册P1901)。25日,记载:“赫德友人昨日回信,茹斐理云若照津约,此外更无一事增添。庆王草三条,拟请旨行,商之醇邸,邸已首肯。”26日,记载:“总署三条,奉旨依议。一、照津约外不准添一事;一、详细条约定后,各即撤兵;一、先停兵”[3](第4册P1908)。3月10日,记载:“赫处回信,三条尚可依,惟斟酌有无变更及实在利益,尚须俟复音再议”[3](第4册P1911)。30日,“赫德处回信已来,三条外无所索,惟总论归津约,而津约归撤兵,必令我即刻撤兵,勿再误会。今日请旨定局,似犹深许也。”4月1日,记载赫德云:“茹酋已革,议院正喧然,已有外部侍郎毕勒与金登干面议,当无虑矣”[3](第4册P1916)。13日记载:“约关外三月初一停战,十一日撤兵云南,期较宽,此赫德所说合也。”14日记载:“金登干与赫德来往之信,大约争南粮,争撤兵,赫右中国,金右法国而已”。[3](第4册P1921)

5月4日,记载:“十条添四,最要者,关外分界、……越南封贡两条。……令赫德即日电寄,大约二十五前可得回音。赫德云添四条不好看,因将此意融添在十条内。”9日,又记载:“赫德到署,今日法国回信到。分界不肯应,仍于边界下添‘内’字,不伤体面一节亦不允”[3](第4册P1927)。25日,记载:“和约第二条‘往来’二字彼允留,但称中越照此约往来,法国必令越以礼相待云云。总署驳之,令赫德再电法国。”30日,记载:“约中八条已由丁韪良译出,交北洋作为定本。第二、十两条十九必有回信。张香涛既屡阻此议,力言赫德狡诈,朝廷受其欺蒙,今又电奏宜饬枢、译各臣会海疆诸臣妥议,力言法谋狡诈,赫德袒洋诸弊,并欲责令法国治茹斐哩之罪始允其和”。[3](第4册P1932)

6月9日,中法新约(越南条约)在天津订立。13日,翁氏在日记中写道:“赫请赐巴、茹宝星,邸驳之,谓似中国求和也。”24日,又写道:“赫德赏宝星、花翎,以酬其劳,并偿电信费一万馀金。”26日,又写道:“北洋(案:即李鸿章)报:得伦敦电,赫德英国授为驻京公使兼朝鲜公使”。[3](第4册P1941)11月,又回总税务司任。

1886年1月3日,清廷调翁同龢为户部尚书。主管鸦片输入征税事务,又与赫德关系频繁。2月11日,记载:“赫德方来总署,与议洋药抽税事也。”“洋药每箱收税一百十两,议数年未决,去年曾劼刚与英议允,而德使巴兰德阻挠,岁底庆王与彼议妥,今拟在香港派员稽查,并立创办章程”。[3](第4册P1992)

4月25日,记载:“邵小村观察、友濂来,伊调来与赫德商量赴香港办洋药厘税并收事也,此事无把握,而总署力主之,伊欲征中国罂粟,云可获大利,余唯唯而已”。[3](第4册P2010)

10月31日,记载:“入署,遇阎公(案:即分管户部之大学士阎敬铭,字丹初),画加收洋药税厘奏稿,又与合肥(案:即直隶总督北洋大臣李鸿章,李为合肥人)大龃龉也。”11月2日,记载:“夜,阎公以赫德所呈洋药税厘并征十二条见示。”3日,记载:“夜得阎公函,言赫议当派黔司、北档房同议,余答以此事迂疏者以为失政体,通达者虑其夺利权,其实皆非也,须决行之”。[3](第4册P2054)

11月12日,记载:“延旭之来谈洋药事,以为赫议流弊大,不如照户部所议八十六两行之,言虽细密,恐难从也。”21日,记载:“洋药厘税并征事,北档房递说贴,以为宜驳。”24日,记载:“孙莱山来谈,意在速办赫议洋药办法”。[3](第4册P2058)

12月16日,记载:“曾劼刚(案:即兵部左侍郎曾纪泽)来晤,……劼刚于各国事务能得要领,其言曰:总税务赫德可用,但须急觅替人,切不可令洋人接手”。[3](第4册P2068)

1887年2月1日,记载:“抄赫德所定洋药税厘并征条款”[3](第4册P2080)。15日,清廷调曾纪泽为户部右侍郎。

3月8日,慈禧太后问翁同龢:“洋药税厘并征,可补海军用项?”翁对曰:“以各关本有洋药税厘,今归赫德,则各省此项全空,将来须划补,不能尽归海军”[3](第4册P2089)。26日,赫德代表金登干与葡萄牙议定中葡草约, 允葡享受最惠国待遇,澳门归其所有,防制鸦片偷运。27日,翁氏日记记载:“户部值日奏事,阎相召对,……并问粤督论六厂事。……六厂者,厘厂也。赫议归税司,张督争之,今日电到”[3](第4册P2093)。4月16日,定洋药(鸦片)税厘并征新章,香港、澳门会办。

6月17日,翁氏记载:“归后,读张香涛争洋药并征事,语极激切,此事已成铸错,何从挽回耶?然当与同事商之”。[3](第4册P2114)

9月16日,又记载:“入晤庆邸,谈土药事(案:即本国所产鸦片),赫德申呈:若办土药,可得二千万。余直以为不可,曰如此恐民变,山西近事可鉴也”。[3](第4册P2134)

1888年9月5日,翁氏在日记中写道:“入署,遇曾公(案:即曾纪泽),曾公以西学十六种,两部,每部四函见赠,赫德所新译者也”。[3](第4册P2220)

1889年2月21日,清廷以慈禧太后归政光绪帝届期,奖叙大臣及督抚、将军。次日,翁氏在日记中写道:“各国使臣赐宴并如意、缎匹,赫德赏三代正一品封典”。[3](第4册P2257)

1894年7月,日本挑起中日甲午战争。9月,翁同龢等与赫德商办筹措作战经费等事,翁氏在日记中,又屡屡记之。10月7日,慈禧太后“又令恭邸今日传赫德面询一切,昨志[锐]折,请连英伐倭,欲以二三千万饵之,赫云不能。”[3](第5册P2736)19日,记载:“始定赫德息借一千万,合同由户部会总署奏,周年七厘息,借银还银”[3](第5册P2740)。23日,记载:“张樵野与赫德议借款事,昨赫到总署,颇有毁议意,谬云俄欲兴兵,各国须借。又云利息太少。又云须先立合同,若十四日股票不旺,只得罢议云云。赫索合同稿,而此稿在户部,寻琴轩又往万寿寺,因各处写信,令明早必须检送。幸琴轩归,伊自料理矣。次早已送总署。”26日,记载:“赫德进马车一乘,极精,马四,小仆四,夫头一。四品花翎”。[3](第5册P2742)

11月12日,记载:“拟添练洋队奏稿,并电致胡臬司,令速与汉纳根定议开招。昨英使欧格讷力荐赫德掌兵,孙、徐陈于上前。余谓利权、兵权悉归赫,毋乃太重?且汉纳根有成言,故发此电。”15日记载:“抄赫德函呈览,函中述倭奴语,狂悖发指,不可言状”。[3](第5册P2750)

12月15日,记载:“寻张樵野,告以借款事既无复音,只得向赫德订定。今日有北洋(案:即李鸿章)电,谓汇丰款仍未齐,再电催之,并勿令赫德知云云”[3](第5册P2761)29日,记载:“赫德借汇丰银五百万镑今日始定”。[3](第5册P2765)

1895年1月21日,记载:“与档房诸君商赫德借款合同稿,赫屡次生波,昨所允五百万镑,今变为三百万,可恨之至。”次日,又记载:“访莱山,以合同请其问赫德。赫德诡谲贪婪,此借款事挟制不少。”24日,又记载:“赫德于合同稿内窒碍处不肯改,费讲论”。[3](第5册P2771)

4月,李鸿章与伊藤博文签订马关条约,赔款库平银二万万两。清政府即同赫德联系,赫德建议将海关洋税全扣,每年二千万,十年可了。户部侍郎张荫桓等予以驳斥,认为照此办法,清政府日常行政经费就无从着落,“影响至巨,不可虚看”,此议未能通过。接着,赫德又建议,可向英商汇丰银行借五千万镑,除还日本外,尚馀一千数百万两,可办他事。也因俄、法两国阻挠,部分清朝官员反对,又未被采纳。[2](P448)

7月,翁同龢奉旨在总理衙门大臣上行走,兼管同文馆事务。与赫德交往更多。赫德在给金登干的信中写道:“一切事情看上去都很糟糕,改良简直没有希望实现。目前中国大概要很快使事情见分晓,寻求保护,采取许多人认为最好的办法——投身于俄、法两国的怀抱之中!孙毓汶已准假卸职,目前总理衙门没有能承担责任的人;在皇帝宫廷里的重要人物是翁同龢与李鸿藻(皇帝的两位老师),这两人都是盲目的守旧派,反对改良和变革”。[5](第6册P327)

8月11日,赫德又在给金登干的信中写道:“很难说谁是‘未来的当权人’,但迄今为止,张(案:指张之洞)肯定巩固了他的地位。总理衙门刚刚失去了孙、徐和廖(案:指孙毓汶、徐用仪、廖寿恒),得到了翁和李(案:指翁同龢、李鸿藻)(皇上的师傅);我大致认为庆亲王的地位也很不稳,因为恭亲王看来要清除掉所有在1884年取代他本人和他的一派的那些人”。[5](第6册P334)

9月12日,翁氏在日记中写道:“到总署,事烦,适赫德求见,以两事嘱留意:一、税务司用人,请勿挠其权;一、教皇如欲派使,务力持不可。因与痛谈,彼亦了了。”结论是“此人可用也”。16日,写道:“申初,法使施阿兰偕翻译罗图高来,则大驳大磨,阴险凶横兼而有之……,赫德先揭其短,归于不用法人。旋称法派人查核,严斥之。”17日,写道:“未正,赫德来,有论银镑事,迟徊执算,迄无别策,余欲驳去林董足色之说,而竟未能也。次论苏、杭设洋关,渠以为然,然只能征进口、子口税,不能征厘。次泛论教案,渠深以春间总署允施使之请教堂房屋不经官断为非。谈至酉初去。”22日,写道:“张公约赫德来,遂与畅谈,银色一层殆难置辩,彼言有理,非游说也。彼熟于孟子书,旁及墨子,奇哉”![3](第5册P2832)

10月5日,写道:“未正,林董来,镑价照赫德所拟,即请画押。……是时赫德来,余独见之,询以镑价总算中国吃亏否?对云不吃亏。再晤林董,遂定议。”15日,写道:“又至总署见赫德,所谈皆中,以欧语告之,令釜底抽薪,唯而云。”19日,写道:“赫德到署,言欧格讷所论不能改也。可恨、可恨”。[3](第5册P2838)

到1896年2月,距离第二次支付日本偿款只剩下一个多月了,但借款仍未定下来,翁同龢等非常焦急。16日,赫德在给金登干的信中写道:“人们非常想等着看李鸿章的继任者(总理衙门的翁同龢、张荫桓和伍廷芳)将如何处理和结束同日本的通商谈判”[5](第6册P424)。

3月6日,翁氏在日记中写道:“未正,赴总署,晤赫德。又晤施阿兰(案:为法国公使),借款忽变卦,称电来系九扣,一切在内,与历次所言大不符矣。……无耻无餍,施之谓矣。”次日,又写道:“赫德来议借款”[3](第5册P2882)。8日,赫德在给金登干的信中写道:“过一时,看来好像俄、法两国会揽去全部借款,并不只是控制海关,而是中国。”6日,到总理衙门,“但是,施阿兰随我而去,大肆咆哮一顿。过了一个钟头,总理衙门几位大臣来找我,把事情交我办理。次日(7日)早晨,我就把事情办妥,并给施阿兰写了一封公函,内称他谈判的事已告结束,不需要他帮忙借款了。……因为这件事,挽回了整个局势,并使中国摆脱开那些帮它索回辽东的朋友们的钳制。”“皇上的师傅翁同龢仍然认为他能用四厘半利息按票面全数借到所需款项。由于付给日本赔款在5月初就到期了,我希望总理衙门正经地办事,不要异想天开地追逐虚幻的骗人花样”[5](第6册P435)。3月23日,翁同龢等同英、德签订正式合同,借款总额为一千六百万英镑(合银一亿两),年息五厘,杂用五厘半,偿还期限三十六年,以九四扣交付。“与俄、法借款相较,还要吃亏”。[2](P455)

7月16日,翁氏在日记中写道:“卧起,赴总署,见赫德谈一时许,种种有条理”。[3](第5册P2915)

11月,英使窦纳乐要求西江通商,在广西南宁,云南顺宁或腾越设领事。24日,翁氏在日记中写道:“赫德来,余与张君晤之,托其向窦使转圜也。”29日,又写道:“诣总署,与合肥、南海见赫德,赫德尚执南宁派人察看商务之说,以软语与商,乃曰俟我百色铁路成则法商利大,英必在南宁开口岸,试以此语窦。”12月5日,又写道:“与张君晤赫德,西江事彼与窦语,亦有边际”。[3](第5册P2953)

为了筹措对日赔款,1897年3月24日,翁同龢再次找赫德商议,他在日记中写道:与敬子斋“同诣赫德处谈土药加税事,又洋税抵借款事,土药则令其思陆路稽征之法,洋税则拟拨三百万入关税内,庶几可指此为借款作抵。伊云,前一事容细思,后一事,果如此办,可借一万万。但此番乃驻使主持,伊不越俎。坐十馀刻归”。[3](第6册P2983)

6月19日,又写道:“余独访德璀琳于赫德家,谈五、六刻,其人粗而有权略”。[3](第6册P3008)

8月24又写道:“暮,李相来,云福禄寿共三人到京,今早往见,似借款可靠,而赫德颇阻挠”[3](第6册P3027)。

11月14日,德国军舰强占胶州湾。19日,翁氏在日记中记载:“赫德来献议,谓胶议当先令退兵,否则必索兵费。再令撤使,谓我事事按条约,而彼使横开衅端,亦先发之道。合肥驳之,伊怏怏。其实所言亦有理”[3](第6册P3059)。26日,又记载:“晚饭后,访赫德深谈,彼谓此事若不速了,可忧者不仅兵费已也,纵论环球大局,谓各国添兵意将何属,而中国不闻耶,抑闻而不省耶?语绝痛”[3](第6册P3062)。28日,赫德在给金登干的信中写道:“我们正处于德国人的控制之下,中国将成为失败者。李鸿章主张乞灵于俄国的保护——迟早是一定走上这一步的,但另一些人看出了那样做法是放弃独立因而加以反对。我劝他们对海靖(案:为德国公使)所提的要求让步就此了结此事,因为这是损失最小的解决办法。……翁同龢于星期五来访,问我是否还有时间去做我曾经建议加强中国国力的措施(改革、陆军、海军、财政、吏治),但是我说恐怕为时太晚了……!如果他们决心从明天开始就正经地着手改革,今天的损失是无关紧要的;然而若是根本无意于推动改革,今天的损失就毫无意义,只是向狼群投掷一片片的肉,使它们暂时不追上来,直到把马累死为止”。[5](第6册P769)

1898年1月15日,英国公使窦纳乐至总理衙门要求借款利益:一、三处口岸南宁、湘潭、大连湾公共埠;二、铁路由缅甸开至长江;三、长江各口不准他国来占;四、各处行小轮船;五、免租界外厘。尤著意于大连湾,意在必行。俄国公使对李鸿章也力言大连若开口岸,俄即与中国绝交,使清政府左右为难。次日,翁氏在日记中写道:“未刻,赴总署,晤赫德,因借款、大连湾事,嘱其向窦解围,伊应允,并言……四十馀年,食毛践土,极思助中国自强,前后书数十上,无一准行者,大约疑我不实不公耳。今中国危矣,虽欲言,无可言矣。即如日本偿款,当时我献策,将海关洋税全扣,每年二千万,十年可了,而张大人驳我。我又献策,我可借银五千万磅,除还日本外尚馀一千……百磅,中国可办他事,而俄、法出而担借以挠我。试观今日还债两倍于本,较吾策孰得孰失耶?胶事办此榜样,各国生心,英国实欲中国兴旺,商务有益。今有此样,恐各国割据,则亦未免要挟矣。又我再作《旁观末论》呈阅,我亦知中国万不能行,特尽我心耳。我言若行,三十年可无大变故。此次语极沉痛,”“有心哉斯人也”。[3](第6册P3081)

1月31日,翁氏记载:“申初,乘车访赫德,樵野亦来,托其与日本稍缓归本之期,伊允明日往。又俟事定再借商款。”2月7日,又记载:“赫德约余,余于未正诣之,伊述矢野语,问许使往俄是否借款?余曰不是借款。伊又云,今日矢野来告,偿款缓期不能许,余曰,此有先入之见,以为中国借俄款耳,破此一层宜可商。纵谈时事,伊问可商汇丰否?余答曰可。伊又曰,须将厘、盐二事先商抵押,余曰二千万不值议及此。伊又曰,若三月一款不还,各国谓中国利权扫地,将派人合力来干预矣。余曰,不知将谓汝为汇丰说项,以危语怵人。余不汝疑,然汝言过矣,此事终借汝力商借汇丰而不要抵押也”。[3](第6册P3088)

2月9日,翁氏记载:“余先与樵野商借款未出,窦来,促入座,乃言二事:一、赫德须留任总税司,并赫去仍用英人,昨本署照会欠明晰,请再申语,允之。……借款乃赫德来署与张公面谈,仍令汇丰承办,而欲指定某处厘税交赫督理始允,吾恐各省督抚大权尽归外人,督抚未能甘也”[3](第6册P3092)。17日记载:“赫言汇丰款可借,惟须派税司管厘金则外国商人始服,不得已允之。又言须指定某某处厘五百万始敷抵款,并立刻定议,答以到署查明,二日必复。”18日,以署开厘金单送敬信面交赫德。[3](第6册P3094)“同诣赫德处,本欲令少扣,伊先言前已打电,然中国声望非昔比,再多不能矣,只得悉依之,仅改管理厘金为代征而已”。[3](第6册P3097)

6月9日,高燮曾奏称:赫德请加海关经费,户部照准,不知是何肺肠?认为此事应先由户部驳止,赫德告退,可令美国人代之。翁同龢认为“高折意斥余而未明言,但指张某为主,户部不敢驳耳”[3](第6册P3132)。10日,翁同龢为光绪帝拟变法谕旨。11日,光绪帝诏更新国是,变法自强。赫德离京赴北戴河休养。15日,光绪帝命协办大学士户部尚书翁同龢开缺回籍。19日,赫德在给金登干的信中写道:“我的有关谕旨的电报,末尾是‘送伦道尔一阅’,就只是供他参考,并不要求采取行动。其实事情的真相仍很不明,虽然闪电已经击倒了一位大人物翁同龢(一位大学士,又是皇上的老师)。翁氏和李鸿章是对头。现在看来,翁氏的忙乱、守旧或许助长了一场宫廷政变,使大权落到慈禧太后手中, 于是皇帝对他颁下无情的谕旨”[5](第6册P862)。

7月1日,翁同龢离京回籍。10月,回到了常熟。12月,又奉旨革职永不叙用,并交地方官严加管束,不准滋事生端。

1876年,翁同龢认为赫德其人“最狡桀”。1883年,中法关系紧张,赫德极言启衅当慎,翁氏认为“非游说,乃衷言也。”1895年,翁氏发现赫德不仅能讲流利的北京话,而且熟于孟子,旁及墨子,深为诧异!1896年,又赞扬赫德“种种有条理”。1897年,翁氏又专程拜访,与赫德商议中国改革大计。1898年,赫德又与翁氏进行了“极沉痛”地,关于中国改革自强的心里话,使翁氏再次赞扬他为:“有心哉斯人也。”随着时间的推移,翁同龢对赫德的印象愈来愈好。赫德一直认为翁同龢是保守派,但是,也常常和他进行推心置腹的谈话。在翁氏被革职,永不叙用,严加管束之后,在1901年1月4日,赫德还命苏州税务司客讷格向翁同龢致函,递赫德名片候安[3](第6册P3303)。赫德与翁同龢的关系,很值得研究。

[1] 王宏斌.赫德爵士传[M].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2000.

[2] 谢俊美.翁同龢传[M].北京:中华书局,2000.

[3] 翁同龢日记[M].北京:中华书局,1992.

[4] 郭廷以.近代中国史事日志[M].北京:中华书局,1987.

[5] 陈霞飞.中国海关密档[Z].北京:中华书局,1995.

责任编辑:侯德彤

Robert Hart and Weng Tonghe

JIA Shu-cun
(Institute of Modern Chinese History, Chinese Academy of Social Sciences, Beijing 100006, China)

British Robert Hart served as Inspector General of China's Imperial Maritime Custom Service for a long time, playing a great role in the politics, diplomacy and economy of the late Qing Dynasty. Weng Tonghe, teacher of Emperor Tong Zhi and Emperor Guang Xu, was also a prominent figure in that period. As time went by, Weng was paying more and more attention to Hart, who thought high of Weng too. Their relationship was tightly connected with the situation of the late Qing and worth studying.

K256

A

1005-7110(2010)05-0001-05

2010-05-26

贾熟村(1930-),男,河南偃师人,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所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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