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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裕钊莲池书院时期的实学教育

2010-03-23

唐山师范学院学报 2010年6期
关键词:实学莲池书院

张 倩

(河北大学 历史学院,河北 保定 071002)

张裕钊(1823-1894),字廉卿,湖北武昌(今鄂州市)人,曾长期在各地书院担任山长,其中莲池书院任期(1883~1889)最引人注目。张裕钊崇尚经世致用之学,针对当时士人不学和学而不实的实际情况,本着较为开放的教育理念,利用各种机会,全面课授实学。张裕钊六年来“掌莲池书院,……培植人才不少”[1]。

一、明体达用的培养目标

莲池山长张裕钊对当时书院的培养目标十分不满,在应邀撰写的《重修南宫县学记》一文中指出:“天下之治在人才,而人才必出于学。然今之学者,则学为科举之文而已。自明太祖以制艺取士,历数百代,而其弊以极。”[2,p279-280]由于清廷的腐败,科举制度对人才的扼杀已达到极点,而挽救中国危亡的困难难以想象,人才的需求已迫在眉睫。因此必须要读书人立定崇高的志向拯救风雨飘摇的清王朝,救亡图存,他说“士莫先于尚志。……今天下师儒学子,诚得一有志之士,悯俗之可恫,耻庸陋污之下不可以居,毅然抗为明体达用之学以倡其徒,……由一人达之一邑,由一邑达之天下,风会之变,人才之备,未可以意量也。”[2,p280]只要能有一个明体达用的人才,就能影响改变一个地方的风气,同名相照,同类相求,进而拯救全天下的危亡。说明了张裕钊主张培养扭转并引领社会风气的人才,并把人才的培养提高到了兴国强国的高度。

然而何谓人才,张裕钊以曾纪泽为当时急需人才的范例,“曾纪泽博极群籍,洞晓古今治乱得失之故,益讲求实务无所不究切。……故自朝野上下,无远迩、无愚智贵贱,莫不以为洞明时务未有及侍郎者也。”[3]曾纪泽是曾国藩的长子,幼时接受系统的传统教育,及长受洋务运动的影响,学习各种西方知识,又在国外学习八年,学贯中西,对中国和世界有较深的了解。曾从俄嘴中探手取食(1880年与沙俄谈判,改定了崇厚与俄订的丧权辱国条约,收回中国的伊犁和特克斯河地区。)1884年中法战争爆发,与法人辩争始终不饶,是我国近代杰出的外交史官,不可多得的人才。

二、多元策论的教学形式

张裕钊虽不在朝野之中,但十分关心边疆史地、国家政治、兵制变革,无不深度思索。

1. 考辨政治制度

19世纪末期,清政府不得不开始依靠并重用汉族大臣来抵御外强的入侵巩固自己的统治,张裕钊认为政治制度的变迁沿革应符合时代的变迁,因时因地制宜,不拘一格,维护清朝的统治。张裕钊通过课授实学,阐述了从古至今的政治制度的沿革,提出了因时袭变。“古称舜总大麓,禹宅百揆……汉承秦……魏晋以将,历代因时变袭……夫宰相之职,所以兹甫天子,总万机,正百官,治兆民也。兼任则患事权之不一,专任则远众独断之弊生,甚者启权臣擅政之渐。然天下穷万事万物,未有不贞于一而不乱者也。今欲斟酌古今,权度时宜,穷敝极变,而则取其衷。”[4,p236-237]张裕钊透过策论的形式引导学生接受因时袭变的实学观点,进而引起他们的深思。

2. 提倡边疆史地研究

张裕钊针对新疆以及台湾的边疆史地变迁为题,特意问学生“问:《周官》大司徒及职方氏,皆掌天下图舆……国朝内附舆图,为武进李氏所本,胡文忠公《皇朝中外一统舆图》益恢而大之,……近者诸行省,及南之长江,东南之海道,北界俄罗斯之地,旁及诸地志,或往往有图。亦颇有精善可称者与?……今日之事,有心者其必以舆图为当务之急矣。将欲差量远邇。周知险易,使览者不出户,而知天下果操何术以致之。其极意详悉胭脂,无有所隐。”[4,p240]这种对边疆危机的关注,足以提醒学生们联想到在此前后的壮举:左宗棠、刘锦棠等人收复新疆并建立行省,巩固了西陲,沉重打击英俄的侵略气焰,极大地维护、促进了祖国的团结与统一。1884年 6月,法国侵占越南后,已将战火烧到我国东南沿海,台湾成为法军窥伺的目标。7月,钦差大臣、督办福建军务的左宗棠根据新疆建省的经验,经过深入实际的考察后,向清王朝上诉,从战略上分析了台湾为七省门户,关系全局观点出发,建议清政府在台湾设省,加强海防维护国家统一完整。

3. 关注军事与国防

19世纪末期,清朝的正规军队八旗军与绿营军,逐渐丧失了战斗力,在国家内忧外患之时,导致了兵役制度的变迁,湘军淮军逐渐兴起,进而导致督抚的权利越来越大,如何处理内外轻重问题,张裕钊在给莲池书院学生授课时也对国家军队的建设给予了深切的关心。“兵者,有国之重寄。废与兴亡,恒必由之。自汉以来……近代以还,故时有用民兵收其效者……有国者欲为疆兵之计,其道果何由与?”通过回顾历朝历代的兵役发展制度以及其治乱得失,论述了“自古内外疆弱之势,一视兵为轻重。内重则有奸臣指鹿为患,外重则有大国问鼎之忧。此尤治兵之要,而国家之所以为安危者也。将欲使内外相制,轻重相权,有二者之利而无其害,其于兵势分合、文武左右之际,宜必有善所处者矣。其各精思以对”[4,p240]。要求学子精细的思考其中的利害关系,权衡利弊,引导学生重视国防建设。表达了张裕钊虽然不在朝野之中,但是通过自己多元化的策论教学略尽自己的绵薄之力。

三、求新求变的救国理念

张裕钊通过《策莲池书院诸生》谆谆善诱,激劝大家“儒者读书稽古,虽一介之士,皆与有天下之责焉。将欲通知古今,讲求经世之大法。稽诸古而不悖,施之今而可行,其必自读书始矣”[4,p238]。即把莲池书院教学作为加强国防、徐图自强的起点,以便共同努力适应“兴天地剖半以来未之有”的“大世变”[5,p34],方不负所学,不负儒者本色。

然而在传统教育理念中,学而优则仕的思想深入人心。通过科举做官,是大多数学子的唯一目的,也是达到儒家思想中忠君孝子的最高理想。因此书院也都是把八股文、应付科举考试放在首位,学子也大多数致力于此,目的是顺着科举之路,由秀才、举人、进士一级一级爬上去,好出仕做官故“相习而靡者,苟得之弊中于人心,而没有能抜乎其间者也”[5,p280]。

张裕钊执教莲池书院时,鉴于晚清正疲于应付各项问题,对崇尚经世致用之学有较高的自觉性,并不赞成科举制度。他引导学生面向实学,接触西学,近于洋务派的思想。他说:“自泰西人创兴龙舟,驰聚大瀛海之上,上天下地,日星所烛,霜露所濡,穷幽极遐,靡不洞辟。我国家长驾远抚柔服,焘冒交通市易,申请盟约殆数十国。”[6]由于西方挟其先进科技和武器,向全世界进行武力扩张,中国不可避免的卷入其中,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困局和危机,他提出中国要真正的自强,需适应“兴天地剖半以来未之有”的“大世变”,向西方学习求变,“盖尝论天地之化,古今之纪,天人相与,构会阴阳,以之蘯摩,穷则变,变则通,而世运乃与为推移。”[5,p34]破除因循守旧,批评顽固守旧人士“当世学士大夫或乃据守旧故,犹自鄙夷抵斥,羞称其事,以谓守正不擾。呜呼!司马长卿有言,焦鹏已翔与寥廓,而罗者犹视夫薮泽,岂非其惑与!”[5,p35]张裕钊撰写的这篇《送黎莼斋使英吉利序》是为朋友黎庶昌出使英国所写的临别赠言,全文贯穿了一个“变”字:先叙述了近代世界各国的变化情形,接着探讨古今之变,尤其是进一步揭示西方科技进步的渊源,说明变是当时世界的大趋势,并且强调求变的根本在于“精求海国之要务”[5,p35],以加强国防,抵御外侮。最后提出自己的建议,察看海国的方法,笼络异邦的策略,要得其情,得其要。

与此同时,张裕钊接收外国留学生宫岛大八,传扬中国的精深文化,并对外国的留学生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宫岛大八1895年从中国回去以后,创建传播中国文化的阵地,设立了中国语塾“咏归舍”,并不断发展成为“善邻书院”。他撰就的《官话急就篇》“作为入门教科书被广泛使用,对后来的中国语教育产生了长期、广泛的影响”[7]。张山长引导书院学生直面现实、面向世界、接触西学,既为莲池书院的继续改革打下了基础,同时更带动了整个近代河北文风、学风的改变,套用吴闿生的话就是:“河北自古敦尚质朴,学术人文视东南不逮远甚。自廉卿先生来莲池,士始知有学问。先公继之,日以高文典册摩厉多士,一时才俊之士奋起云兴,标英声而腾茂实者,先后相望不绝也。”[8,p1]

张裕钊的教学理念、内容及其视野,使莲池书院的人才培养、实学教育蔚为风气。不仅“取巍科、登显仕,大率莲池高第。江浙川粤各省望风敛避,莫敢抗衡”[8,p1]。纵横清末民初的莲池派也初步形成。其中王树枏(字晋卿)堪为代表,柯劭忞说“古今中外而为学,然后可以济世变之穷而其学为有用,则晋卿其人也”[9]。这一切表明,莲池书院的教育已远远超出一般书院的水平,教学效果与社会反响有目共睹,移风易俗之下给河北带来多方面的深刻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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