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策市”向香港蔓延

陈宜飚

随着中国大型国有企业不断涌入香港股市，以及中国大陆经济对香港的影响冲击越来越大，港股的系统波动平衡状况可能将要被打破。

在国际投资者眼中，香港股票市场一直被认为是整个大中华区管治相对较好的市场。尽管市场上间或会有一些上市公司的劲司出现，但是在香港证券监管部门的强有力监督之下，该市场立去几年来一直没有出现过系统性的市场波动。

笔者自近年来的一些股市事件观察发现，香港股市正越来越多地感染中国内地的“政策市”特征。近日最明显的政策市特征来自2010年2月的第一周，港股出现超过千点上下的波幅。当时市传内地股市将会出现限制新股上市措施，另外传闻汇金将会增持三大银行股，这些来自内地的利好消息不仅驱升了A股，也令港股大幅上扬。但是随后两天，这些传闻便被内地官方——否决，导致港股随后两天连跌超过1056点。

这背后折射出来的是政府政策信息披露的严肃性、透明度与市场监管有效性的不足，以及投资者对于信息质量认定的成熟性不足。笔者认为，在中国资本市场走向成熟的过程中，政策制订者与投资者都应该学习如何成熟地对待资讯。

中国政策对港股影响加大

在香港，因为政府决策而导致的股市波动时相当少见的。这是因为香港经济其实自主性很差，基本上完全依赖海外市场。而港府也一直秉持“小政府，大市场”的理念，其财政政策早在年初便已经早早确定，然后剩余月份基本上只是一个执行的问题；至于其货币政策，则是完全受制于联系汇率制的影响，自主权相当有限。

随着香港的回归，其与中国经济的联系进一步加深，特别是近几年来大型国企不断涌入香港资本市场，一方面令香港成为中国国企改革的试验场；另一方面，也彻底改变了香港的资本市场生态——如今恒指市值中有近半的来自中资企业。而剩余的成分股中，几乎所有的公司也都有赖于中国大陆市场的业务作为盈利支持。

从投资主体来看，自中国的QDII以及主权基金机构出现后，过去主导香港市场的欧美发达国家基金，也正面临着越来越多的来自内地的大型机构投资者竞争，这种变化，同样不容忽略，它们同样也构成了对香港股市的冲击力量。香港资本市场生态的这种微妙变化直接导致的一个结果是，香港市场正沾染上内地股市的“政策市”特征。

在金融海啸之后，各国政府加大对市场的干预力度。中国也推出了高达4万亿的政府经济刺激方案，这些都构成未来一段时间政策市的“政策基础”。现在，连香港的一些股评家也公开为政策市摇旗呐喊，让香港散户关注中国内地的政策变动。

“今年要跟着(中国大陆)政策走，政策说什么，我们再看选什么股票。”这是香港著名股评家陈永陆日前在一次数百人的投资论坛上公开的口号。在这些香港股评家看来，过去一年中国要“保八”，推出了一些措施来拉动消费，去年大家实际上是想“收紧荷包”的，这导致了“被动型消费”。例如政府的汽车政策、家电下乡政策，都是看准了低档消费群体，这就是被动性地消费。

且不说这些言论是否正确，但它确实反映出，中国的政策影响力已经充分体现在香港股票市场上，这是与过去不可同日而语的。至少有一点，这意味着，内地政策制订者正在订立有关政策时，需要有更全局的眼光，关注一些行业政策给海内外资本市场带来的冲击。

政策推行需严肃审慎

由于内地的“假政策”或是“假消息”而导致的市场急剧波动的，并非没有先例可循。最为典型的例子是内地外汇管理局在2007年推出的“港股直通车”乌龙事件。它的冲击力可谓是迄今为止最大的“政策传闻”。虽然消息是2007年8月20日(星期一)公布的，但是在8月17日(星期五)便导致港股市场出现了上下超过2000点的波动。这是严重的信息披露失效事件。

另一方面，它也是一起令政策权威失效的严重事件。说它乌龙。因为它是由外汇管理局官方确认推出的，但却不久之后，便由国务院总理温家宝亲口在海外对香港记者否决，最后在2010年年初，在国家外汇管理局网站上正式宣布“逾时失效”。

当年的这起乌龙事件给香港市场造成的冲击有多大?让我们回顾一下历史，2007年8月17日，港股先是承随外围坏消息重挫了1381点，但在午后，直通车可能出现的消息出现后，港股短时之内飙升了超过1000点，当天上下差距达到2000点以上，许多抛空者出现重大损失。随后几个月，直通车消息令本来疲弱的港股一路向上，直11月初已经升至近32000点水平。就在此时，温家宝总理在海外接受港媒采访时，叫停了直通车，随后港股出现重挫，到11月22日，已经跌至26000点左右。

这件事几乎完全摧毁了海外投资者对于内地有关决策部门的信赖感——事实上，该政策发布之初，许多海外机构本来不相信其真实性，但鉴于外管局的官方背景，这些投资者仍然“被动”地进行持仓。导致当时已经高升的资产价格再度泡沫化。

信息披露应透明且具前瞻性，重点是要提醒内地相关政策制定者，在制定政策时，一定要关注到它对市场的整体影响，同时也要维护政府政策的严肃性与权威性，方可尽量避免对投资者造成的负面影响。这些事件至少提醒我们，政府部门对资讯的公开需要通过权威媒体及时、透明地进行，而且制定政策需要有前瞻性和延续性，令市场有所预期，对可能涉及政策信息的相关人员还需要实施严格监督；从投资者方面来说，需要对一些信息进行有效鉴别，避免落入假信息的陷阱。

为什么需要强调政策的透明与前瞻性?这是因为绝大多数投资者并不知道政策的出台过程，如果他们并不清楚政策制定部门的明确目的，以及未来的发展趋势，那么在进行投资决策时，可能更多会基于短线的炒作而非长期的布局，这又反过来会加大市场的波动，可能会令政策出现逆向效果。

从目前情况来看，中国政府的财政与货币政策透明度越来越高，但是我们也不能否认，在一些行业性政策，或是涉及资本市场的特定决策方面，随意性仍然较大，并没有执行一种有效的机制让市场进行合理预期。

随着中国投资者团队的壮大，中国企业的壮大，未来中国政策的影响力也将影响至海外更大的市场。只是当这种影响力越来越能左右海外市场的时候，政策制定者们将需要更高的智慧来考虑市场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