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语小说及其英译文中态度资源的对比研究

（济南大学外语学院，山东济南250022）

汉语小说及其英译文中态度资源的对比研究

李荣娟

（济南大学外语学院，山东济南250022）

态度意义具有弥漫性和强弱变化的特点，这影响着译者的策略选择。对比《二马》和其英译文发现：原文和译文评价意义的韵律线吻合，评价意义对等传达；译文把弥漫在原文中的态度意义聚拢到具体语言成分上，添加评价词汇，或利用各种语相手段，对译文读者予以引导，译文态度意义显示出眀释化的特点；另外，意识形态的影响会使译者对原文中的态度资源作出选择性调整，译文中的态度意义不忠实于原文。

评价理论；态度；汉英对比

一、评价理论的态度系统

评价意义分为三个子系统：态度、参与和分级。态度意义是评价系统的核心，它又分为情感(affect)、判定(judgment)和鉴别(appreciation)三个子系统。（王振华，2001）简言之，态度是评论者从情感感受、伦理道德和社会规范领域、美学和社会价值等这些侧面表达对被评价物的感受和评价。态度分为主观态度和客观态度，积极态度和消极态度。态度可以直接表达或间接表达。表达态度意义的资源多种多样，可分为语言层面的和非语言层面的。王振华(2001)指出语言评价的功能是由语言的各个层面来体现的，除词汇层外，还有句法层、语篇层、音系层。

态度意义可以分级，用来表达不同强烈程度的评价意义，态度意义还可以通过分级资源把语义焦点变的模糊或清晰。态度意义有不同的来源，即评价是由谁做出的。

本文所要研究的是汉语文本中的态度意义在英语译文中的处理特点，例子主要取自汉语小说《二马》及Julie Jimmerson(2001)的英译本。内容主要涉及态度意义在译文中是否对等传达，原文和译文中表达态度意义的语言资源有何不同，以及态度的韵律特征对译文表达态度意义的模式的影响。

二、态度的韵律特征

文本中表达态度意义的评价资源不是只在它出现的位置发挥作用而是可以影响更大范围的内容，甚至整个文本。可见态度资源会统领大面积的文本资源，使这些文本资源中的态度表达一脉相承，如题目中的态度意义可以影响整个文本，某一段落中的某一态度意义影响着上下文的评价基调。或者某一态度意义会被反复从不同的侧面用不同的方式进行表达、强化，成为统领文本的精神，并影响着其他评价资源的选择和表达。

态度意义的表达时而增强时而减弱，呈现出韵律特征。陈明瑶（2007）指出“评价选择的模式以一种韵律般的方式，时而增强时而减弱，贯穿于整个语篇之间而相互共鸣”。

三、汉语小说及其英译文中态度资源的对比分析

态度意义的领导地位、弥漫特点、强弱变化在翻译过程中影响着译者的策略选择。对比《二马》及其英译文发现，原文和译文的评价韵律线时而吻合，评价意义对等传达，时而并不完全吻合，显示出态度的韵律特征对译文表达态度意义的模式的影响。在评价声音弱的地方，译文会增强，在评价意义散的地方，译文的意义会聚拢。译文常把弥漫在原文中的态度意义明晰化，把评价意义聚拢到具体的语言成分上，添加评价词汇，引导译文读者。或者在原文的评价意义明确表达之前，译文选择在导入阶段即明确使用评价资源，引导读者的期待。

下文将从四个方面讨论原文中态度意义在译文中的处理特点。1)态度意义的对等传达；2）态度意义的显性表达：译文中直接添加评价资源或直接正面表达评价意义；3）译文动用全面的语言资源表达评价意义，不限于汉语原文的语言形式；4）译者对评价意义/态度资源有所取舍。

1)态度意义的对等传达：表达态度意义的语言资源，态度是明确还是隐含表达，态度意义的强弱这些特征相当，译文在语言维对等传达了评价意义。

在以下的例子中原文和译文中的态度意义都是明确表达，强弱相当，在语言维对等传达了态度意义。如：小客厅里收拾得真叫干净爽利，连挂画的小铜钉子都象含着笑。The small parlor was impeccably tidy,even the small brass nails holding pictures on the wall seemed to beam.（P28）

伊牧师自然乐意有中国教友到英国来，好叫英国人看看：传教的人们在中国不是光吃饭拿钱不作事。Naturally Reverend Evans was delighted at the prospect of having a converted Chinese come to England:this would give the English a chance to see that missionaries in China did more than simply eat and take money.（P44)

由于态度意义的统摄作用，文本中肢体或内心活动描写这些语言资源表达态度意义的地方，因为有了前文的态度意义资源的照应，译文往往对应翻译肢体动作，语言表达模式对等，不用特别补充态度资源。如（PP284—286），在本部分的一开始就点明了小马是因为单恋温都姑娘而坐立不安，这一态度意义统领下文。情感意义的表达在原小说中通过内心活动和动作来表达，英译文中也是对应翻译，说明人类的情感意义是相通的，行为、动作可传达态度意义。如：他心里跳得快了，腿好象在裤子里直转圈。此句表达马威看见玛力时的激动心情。译文为：His heart beat faster,and his legs seemed to curl up inside his trousers（P286）。可见因为有上文态度意义的铺垫，通过动作的描写即可表达情感意义，不会引起误解。再如：凯萨琳没言语，还在那里站着，浑身颤动着。译文为：Katherine said nothing but stood there,shaking all over（P462）。汉语和译文中都是直接由动作表达情感意义，表达Katherine的愤怒之情，因为上文的叙述自然让读者体会到Katherine的态度，而没有必要加上如：shaking all over with anger。

表达态度意义的语法资源相当。原文中有多处利用标点符号表达情感意义的地方，如用“！”警醒世人，表达叙述者/作者的强烈气愤，抗议不公正的国际待遇，表达强烈感情。译文也沿用这一语法资源表达态度意义，对等传达了评价意义。如：中国人！你们该睁开眼看一看了，到了该睁眼的时候了！你们该挺挺腰板了，到了挺腰板的时候了！People of China!You must open your eyes and look around,the time has come to open your eyes!You must stand up,the time has come to stand up tall（P26）!原文中情感意义通过直接称呼读者及标点这一语法资源表达，译文中也应用称呼和标点表达评价意义。但中文读者直接领会文章的激励之意，而译文读者可能会更客观地读这一段。

2）态度意义的显性表达：态度意义会统领大面积的文本资源，在同一个态度意义笼罩下的文本部分，或有或明或暗或强或弱的态度意义弥漫其中，或是没有明显的评价资源。在态度意义隐含或弱的及没有评价意义的地方，在译文中，译者有时添加相应的表达态度意义的评价资源或直接正面表达评价意义，眀释化或聚拢评价意义。平时我们汉英对照着阅读，有时英译文更容易抓住态度意义核心，这也部分地是因为译文中在有些地方补充、直接表达或还原出了评价意义，加了显性评价资源的原因。如下面《二马》的英译文中评价资源的使用。

译文增加评价资源，为大范围的总的评价意义表达服务，并符合英语语言的表达习惯。如：要是没有那双永远含笑的大眼睛，他的面目便有些可怕了。译文为：It was fortunate that his large eyes always held a hint of smile,otherwise there would certainly have been something a bit frightening about his looks（P6）。“他”指正面主人公马威，译文增加了表达叙述者客观评价的“It was fortunate”，并出现在突出位置，有助于表达马威的正面形象和引起译文读者对马威的正面的情感意义。

同上例，译文增加显性评价资源oddly enough，符合英语的表达习惯。她半恼半笑的说他一顿，他反倒高了兴，把押输了的情形一五一十说给她听。译文为：Oddly enough this delighted him so much that he recounted to her in detail how he had lost the game（P38）。

在情景交融，景中寓情的表达方面，对比原文和译文发现，汉语的评价有时是“草色遥看近却无”的，总观整体，表达一定的评价意义，但拆开来便不能把评价意义加在某一个成分上，这是汉语的文化特色之一。这种景和情融合在一起，景即是情的表达在英译文中往往直接增加表达评价意义的词汇，在语言维上更加直白。如：“快乐的新年”虽然在耳边嗡嗡着，可是各处没有一点快乐与新鲜的表现。天气还是照常的悲苦，雾里的雨点，鬼鬼啾啾的，把人们打得都锁起脖子，象无精失采的小鹭鸶。译文为：Although“Happy New Year”was on every one’s lips,one couldn’t see a hint of joy or freshness anywhere.The weather was miserable as always,and the foggy rain had an insidious effect on everyone,by making them tighten up their necks,just like spiritless herons（P436）。汉语重在写景以说明当时的心情：天气阴沉，映衬心情也一样情绪不高。而英语明确写出坏天气对人的情感上的影响，直接表达情感意义。

再如：草地上没有人了，只是铁栏杆的旁边还有个黑影儿。The lawns had emptied of people;only one lone dark figure remained to be seen beside the iron railing（P8）。译文中“lone”一词是根据上文语境增加的表达评价意义的词，译文中“景加情”，直接表达态度意义。

可见汉语中情景交融、以景表达评价意义的地方，因为有上下文的事件铺垫，或因为评价意义的一脉相承的韵律性特征，或者说是因为“评价场”这一大环境的笼罩作用，往往没有直接表达态度意义的成分，而评价意义只是蕴含其中，在一个“评价场”中景也带有了相关的评价意义。英译文中则常伴随着直接点明景蕴含的情感意义，用景加情。

在原文的评价意义明确表达之前，译文有时选择在导入阶段即明确使用评价资源，这一语言维的变化可以引导译文读者的期待。如王治奎曾给出过非常好的例子，他指出“原文的意思不一定通过具体的词汇表达，有可能体现在上下文的逻辑关系、或全句的语气上。这时，要善于从整体上把握这种弥漫在原文中的意义，并用适当的方式表达出来”。我们发现在汉语中他所说的“原文的意思”和“弥漫在原文中的意义”更多地是指态度意义，如：围墙一倒，事情来了（王治奎，2000，P60)。原句中并无直接表达态度意义的成分，但编者指出结合上下文的逻辑关系，“事情”特指下文的麻烦事，应该加上表达评价意义的“queer”这个词。译文为：With the wall down,queer things began to happen.由于评价在文本中的一脉相承的特点，翻译实践中像汉语不直接带评价意义的表达方式“事情来了”对应英语中直接译出评价意义“queer”的现象很普遍。由于增强和凸显了评价意义，在交际维提醒译文读者，这使得译文读者可以轻松地理解译文。

再如：阡陌交通，鸡犬相闻。译文为：The area was crisscrossed with highways and paths between the fields,and from one village to another,one could hear the friendly crowing of cocks and the barking of dogs（同上，P62）。为传达弥漫在原文中的态度意义，奈达博士加了表达情感意义的“friendly”一词以直接构建汉语创造的意境，在交际维提醒译文读者，避免误解。

以上分析显示，汉语中隐含、孕育的评价意义在译文中往往直接明显地表达出来。英语译文显示出明释化（explicitation）的特点。译者应体会上下文，社会文化语境所赋予语篇的评价意义并在译文中传达出来。

3）译者采用多种方式（如标点、语相特征等）把原文中弥漫的态度意义醒目化，在交际维做到提醒译文读者。译文动用全面的语言资源表达评价意义，不限于汉语原文的语言形式。《二马》译文中采用语相特征如斜体、黑体、排版方式等表达评价意义的现象较为普遍，而原文并没有利用这些资源。如下面的译文中第一个“Chinese”在书中用醒目的斜体拼写，抓住读者视线，展示因果关系的无理，传达给读者本句所携带的评价意义。原文为“就是因为那里住着中国人，所以他们要瞧一瞧。就是因为中国是个弱国，所以他们随便给那群勤苦耐劳地异域找饭吃的华人加上一切的罪名”，原文中没有使用特别的语相标识。译文为：It’s simply because Chinese live there,and they want to take a look—because China is a weak country,thus they can casually ascribe a myriad ofodiousnamestotheindustrious,enduring immigrant Chinese who are simply struggling to eke out a living in a strange place（P24）。同类的例子见P25、P39、P51等等。

译文增加标点符号，以引起译文读者的注意，使其体会下面的“reputable”的非本意的评价意义。如：稍微大一点的旅馆就不租中国人，更不用说讲体面的人家了。译文：Large or fancy hotels don’t rent to Chinese,not to mention“reputable”households（P26）。结合上下文，“讲体面”在此具有讽刺意味，他们因为偏见、歧视而不租给中国人，他们不是真正的体面和文明，所以译文加了引号，在交际维起到了传达这重评价意义的作用。

4）在译文中有时译者对评价资源做出取舍或调整，以实现强化或弱化评价意义，或保持中立等目的。翻译界也有译者不必忠于原文的观点。如王大伟（2007）指出：“近年来，中国的译学研究也强调要提高译者的地位，译者不必忠实于原文。……新译论尚缺少细致的分类。蒋骁华在这方面做了一些有益的探索，将意识形态对翻译的影响分成了七大类：使翻译为政治服务、影响译者的取材、使译者迎合读者的主流意识、影响译者对原文的解读、迁就译语读者的审美习惯、女权主义”。译者为迎合译文读者的主流意识，或有时为了对原文读者的友好，所以采取变通。下面两例是思想意识形态对态度意义翻译的影响。

如：马则仁是天生来看不起买卖人的，好歹的给哥哥买几个古瓶小茶碗什么的。译文为：Now,Ma Zeren had always had an implacable aversion to business,but he nevertheless was able to bring himself to procure some antique vases,tea bowls and such for his brother（P42）。原文是“看不起买卖人”，译文是对做生意感到厌恶(had an implacable aversion to business)。原文是评价的人，译文是对物质的评价，按译者的思想观念，马则仁不屑的应该是做生意。

再如：最给中国人丢脸的中国城—in the most degradingofallplacesforChinese—Chinatown（P24）。原句是从鉴别（Appreciation）侧面对“中国城”这一地点进行的评价，但文中“给中国人丢脸”联系紧密，中文读者的解读首先是情感侧面的，然后才是鉴赏侧面的。译文most degrading和它的修饰成分地点之间联系比汉语紧密。译文读者首先感受到的是“地点差”。可见原文虽然评价的是“中国城”，但给人的第一视觉印象是“丢脸”，而译文是地点差。这两个例子或许是作者的有意的变通行为。

译文有时把作者观点改正。如：“没花多少钱！有些花草看着痛快！”马先生笑着说。

“中国人也爱花儿吧？”温都寡妇问。——英国人决想不到：除了英国人，天下还会有懂得爱花的。

“It didn’t cost anything,besides it’s so pleasant to have a garden.”Ma smiled.

“The Chinese like flowers as well?”The widow asked——of course the English wouldn’t think that any other race on the face of the earth could possibly appreciate flowers as much as they（P182）。译文为了顾及英国读者的感受，抹去原文中的些许讽刺意味，用“appreciate flowers as much as”对应“懂得”，译文的评价意义更温和。

以上例子中译者在态度意义的语言维做出调整，达到译者认可的交际和文化上的目的。

除了这些态度意义上的有目的的调整，还有些态度意义在翻译过程中没有很好的传达出来。如下例中表达“不吉利”的态度意义译文没有表达出来。

有人告诉他：女的鼻子上有三个星点儿，好象骨牌里的“长三”；又散了，娶媳妇那能要鼻子上有“长三”的呢！...someone told Ma his intended had three moles on her nose that looked like the dots of a"Three"domino.So again it was called off;after all,who would want to marry a woman whose nose looked like a domino（P40）?

除汉语和英语中对应表达评价意义的资源外，由于评价意义的韵律特征，或由于“评价场”这一大环境的笼罩作用，译文往往把在一个“评价场”中模糊但肯定存在的评价意义清晰化。汉语文本中隐含评价意义的地方在译文中评价意义往往直接翻译出来，避免译文读者误解，使得译文中评价意义的解读更简单。由于思想意识形态的影响，译者有时在译文中选择调整态度意义，不忠实于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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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Comparative Study of Attitude in Chinese Novel and Its English Version

LI Rong-juan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University of Ji'nan,Ji'nan,Shandong 250022,China)

Attitude has its prosodic characteristics,which influences the translator's choice of translation strategy.Having compared the Chinese novel Er Ma and its English version,we find that:the appraisal meaning in the original text and that in its English version matches occasionally;attitude in the English version sometimes is more explicitly expressed by adding appraisal resources or having weak appraisal meaning centered on a specific appraisal word or words;attitude in the English version is also expressed and made explicit by manipulating various graphological features.It has also been found that the translator's ideology plays a part in the translation process.As a result,they choose to make adjustment to the original appraisal meaning.

appraisal theory;attitude;Chinese-English comparative study

H315.9

A

1008—7974(2010)11—0066—04

2010—06—07

李荣娟（1970-），女，山东临沂人，现为济南大学外语学院副教授，硕士。

林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