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就来卖叶子!

横石知二著 张凌虚译

日本德岛县胜浦郡，一个遗世独立的小农村——上胜町，位居海拔100—700米的山腰地带，人口高龄化且严重流失，多数居民以务农为生，生活困苦，经济窘迫。

1979年4月，刚从农业大学毕业的横石知二，来到这偏远小农村担任农事指导员。这份工作并非他的人生目标，他在面对心中困惑的同时，也得面对居民对他专业的质疑。但他凭着专业与冲劲，创立“叶子事业”，为这遭人遗忘的小农村找到崭新的生命价值。

《对了，就来卖叶子!》告诉你卖叶子如何改变小农村的命运，如何让危机变为转机。本刊特摘全书精华与读者分享成功的秘诀。

夏葱败分葱成

1981年2月的那一波异常寒流，使得上胜町的主要作物——柑橘树全数冻死，失去收入的农家顿时面临着危机的深渊。因此，我想到先将农民种来自己食用的蔬菜拿到市场出售，应该可以充当部分的及时收入。

有人建议栽培“夏葱”。当时，上胜町还没有人种过夏葱，对于夏葱是否适合这里的气候环境，能不能卖钱，大家都深感不安。这是一次碰运气的赌注。

在这个像赌博般的栽种挑战中，我遭遇了一次很大的失败。由于夏葱的小球根会愈长愈多，如果要赶快让它们发芽，必须施打植物激素打破其休眠期。然而在计算稀释激素倍数时我竟然算错了，浓度竟多了10倍。几天后，我到田里一看，发现种的球根全都枯死了。瞬间，我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像凝结了一样。

这次失败后的下一个挑战，是我判断在大阪市中央批发市场看到的“分葱”比“夏葱”容易栽培，于是我便买下市场里所有的分葱，将这些分葱种到田里。

因为海拔较高的上胜町气温较低，种出来的分葱出乎意料地质量极佳，卖了很好的价钱。而且持续一个月都能出货，在短时间就有现金进账，这令农民都非常吃惊。随后，菠菜和香菇试行栽种，相继获得成功。

高冷蔬菜的栽种渐渐在上胜町变得普及，我也因此渐渐获得当地农民的信赖。

卖“彩”不出彩

种植香菇的农民之中，有高达60％经超过40岁。我开始动脑，思考有没有让女人、长者都能胜任的工作?

1986年10月，我在一家名为“顽固寿司”的小店吃晚饭，斜对面的桌子有3个年轻女生正愉快地用餐。突然，其中一个女孩拈起料理上装饰用的红色枫叶，非常开心地说：“这个好可爱，好漂亮喔!带回家吧。”

我感到十分不可思议。夹起自己料理上的枫叶仔细瞧，枫叶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而且这叶子在上胜町的山里要多少就有多少。我询问店里的人：“请问这个叶子是跟哪边进货的?”

“叶子?喔，这个妻物是厨师到山里采回来的。”当时28岁的我，生平第一次听到“妻物”这个词汇。

我多方请教，得知目前没有人在市场批发妻物，悄悄有了主意——卖叶子。

刚开始，我认为作为妻物的叶子或花，最好维持自然的样子。于是便把从山里采回来的菊花、枫叶经过包装，取名为“彩”，就直接出货到大阪的市场。然而，这些产品虽然只卖5～10日元，还是无人问津，我感到了深深的挫败。

有一天，我看到有位厨师偶然发现“彩”的包装，瞥了一眼后说：“我绝不会把这种玩意儿拿来用。”丢下这句话之后便走了。

我当场愣住，厨师的一句话，让我惊觉自己只是把山里的树叶跟野花拿出来骗钱而已，完全不懂料理实际的使用情况。

学习妻物知识

那就亲自去看看吧。我开始频繁地光顾高级日式料理店。将听到的知识做笔记抄下，把料理的外观和装饰叶子与花样画在笔记本上，积累有关妻物的知识。

就这么过了两年左右，1988年常去的某间料理店的厨师，对认真研究妻物的我这么说：“这位客人，要不要到厨房看看呢?”

听到这话我开心极了。厨师告诉我，日本料理中的“妻物”，其实有许多涵义和故事。比如说，盐烤鲷鱼及红豆饭等用来庆祝的料理，会以南天竹的叶子装饰，是因为南天竹和“扭转困境”的发音相近；新年装饰用的交让木，则有新的树叶长成后，老树叶退让掉落，象征新年度交替的意义。在日本料理的领域里，传统的知识就这样代代传承下来。

我还学到其他有关妻物的重点。例如日本的怀石料理讲求比季节提前45天，所以若要使用樱花为妻物，就得提早在樱花绽放之前；妻物不可以“保持自然”，以山里野生的枫叶为例，到了秋天会染上红色，远看是很漂亮，但拿在手上就会发现都是蛀痕或斑点——虽在是自然的状态，但这样的叶子不能使用在料理上。

此外，叶片的大小也很重要，要能与料理取得平衡。所以若包装里的叶子大小不一，厨师使用起来会很不方便。

新妻物打开销路

这些关于妻物的珍贵知识，渐渐解开了我心中的谜团。我一一转告农家：“叶片有虫咬的洞，或尖端有损伤的都不行”、“要依照大、中、小仔细区分”。我甚至发放了手绘的叶片图样，只有满足条件且严格分好大小的叶子才能出货，并且召开了多次栽培研究会。

渐渐地，“彩”的价值大大提升，在大阪市中央批发市场的价钱也随之上扬，从开始的一包5日元、10日元，上涨到一包100日元、200日元。从事这个工作的老奶奶们更开心，因为处理的东西又轻又干净，而且单价颇高，无论什么季节都可以加入。

1986年秋天，原本由4户合作展开的“彩”事业，经过一年半后增加为44户农家，并且在农协成立“彩部门”。由于生产者急速增加，且农家开始栽种“彩”用的苗木，生产量大幅上升，令我不得不巡回全国各地进行推销，主动开拓销售点——我一个人开拓目前为止全国都没有的妻物市场。

为叶子失去健康

持续到料理店用餐，我的饮食习惯变得乱七八糟，整整胖了20公斤。一向不重视健康的我，某日脚部突然感到剧烈疼痛，由脚尖传到大腿，一直扩散到上半身，连手指尖都痛起来。到医院检查后，发现我的尿酸值高得吓人，是典型的痛风。即使这样，我还是没有停止工作。

1996年4月，农协、上胜町以“第三部门”的形态设立公司，公司的名称则是由最能够代表上胜，且发展出独立事业的“彩”而来，以平假名的方式命名为“彩株式会社”，并由我担任公司负责人。

“彩株式会社”设立数年来，一直都是由我和另一名员工组成的两人公司，但实际上只有我一个人在管理。演讲、采访、观摩、销售，每天我从早忙到深夜。终于在2003年5月，因为突如其来的心肌梗塞而病倒了。

当我醒来时，医生对我说：“你的生命可不是你自己一个人的啊。”在那之后，我听了医生详细的说明，才知道原来我的血管已经不堪负荷，几乎完全堵塞。幸好送到医院时，还有一丝血液在血管中流动，才没酿成严重的后果。

现在我的胸口装着6根血管支架。虽然医生的警告犹在耳边，但我决定收拾起消沉，调整好身体状况，因为我还有梦想要继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