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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共秘密战线的骁将熊向晖

2010-03-14■沙

党史文苑 2010年7期
关键词:张治中胡宗南蒋介石

■沙 平

熊向晖,1919年出生于武汉一个官宦家庭,父亲曾任湖北高等法院庭长。1936年,17岁的他考入清华大学,并积极参加抗日救亡活动,很快便秘密加入了中国共产党。1937年清华南迁长沙,在长沙他接到党的指示:不要暴露身份,报名参加湖南青年战地服务团,到胡宗南的第一军服务。

服务团不久迁到武昌,胡宗南在武昌接见了该团人员,并手执名册依次点名。熊向晖是机灵之人,为了引起胡的重视,当念到熊向晖的名字时本应起立,而他却故意违例坐而不立,只举起右手说声“我就是。”胡面显愠色厉声问道:“贵庚?”“再过三个月零四天就满十九岁。”他从容而答。胡又问:“熊先生为何到本军来?”熊答:“为了参加革命。”胡不由一怔,再问:“你来本军是为参加革命?”熊振振有词:“孙总理遗嘱第一句话就是‘余致力国民革命四十年’,贵军是国民革命第一军,到贵军来当然是参加革命。”胡宗南似笑非笑,又问:“不愿抗日,反对抗日的算什么?”熊答:“积极抗日的是真革命,消极抗日的是假革命,不愿抗日的是不革命,反对抗日的是反革命。”胡又追问:“对反革命怎么办?”熊脱口而出:“杀!”这次接见他果然引起了胡宗南的重视,不久,胡宗南派副官来约他到住所个别谈话。这时,胡宗南一改矜持,详细询问了熊向晖的家庭情况、政治观点等。

在胡宗南约见个别谈话后,董必武在武汉八路军办事处会见了熊向晖并转达了周恩来对他的指示:要甘当闲棋冷子,在党明确指示撤离前,绝不要离开胡宗南。

1938年5月,胡宗南送熊向晖到陆军军官学校(前身即黄埔军校)第七分校学习,蒋介石兼该校校长,胡宗南兼教导主任,学生都算嫡系“黄埔系列”,为黄埔第十五期生。从学校学习期满后,熊向晖便被委派为胡宗南的侍从副官兼机要秘书。

1943年5月25日,共产国际宣布解散。蒋介石密电胡宗南:应趁此良机闪击延安、攻占陕甘宁边区,限6月底完成部署,行动保密。于是,胡宗南6月18日在洛川召开军事会议,部署进攻事宜。蒋介石发来的密令、胡宗南对部队下达的文件都是由熊向晖签收和起草,他将所有内容都记下来,然后迅速通过秘密战线将它送到了毛泽东、周恩来的手中。

7月14日,朱德致胡宗南电云: “知驾抵洛川,边境忽呈战争景象。道路纷传中央欲乘共产国际解散机会,实行剿共……”并指出此举只能是破坏团结抗战使日寇坐收渔利,陷国家、民族于危险境地,并极大妨碍英美苏各盟邦作战任务。签收了朱德的电报,熊向晖颇为震惊,因为蒋介石不允许公开评论共产国际解散一事,而朱德电称,中央将乘此机会剿共。此乃绝密情报,只有自己和胡宗南及其参战将领才知道,若将电报呈送,胡自然会怀疑有人泄密,这可能危及自己。此时他才深感身居虎穴的危俭。但熊向晖仍像往常一样,镇定自若地把电报送给了胡宗南。胡看了电文数遍,皱眉说: “这一手真厉害!是谁泄密呢?这仗还打吗?”熊镇定地说: “也许有共党间谍混进来,不查清楚,不好向委座交待呀!”胡宗南紧盯着他的眼睛问: “怎么查?”他迎着胡的目光建议:把所有知道内情的参战人员包括自己在内,列出名单,秘密审查。

当晚,胡宗南召集参谋长等有关人员开会,研究“这仗还打不打”的问题。对此众说纷纭,胡宗南最后做出结论: “共党利用朱德电报大肆张扬,此时进军陕北,将给共党口实,损委座声誉,美国可能转而支持共党。”故罢兵。会后,根据熊向晖的建议,胡宗南向蒋介石发了请示电,7月7日,蒋复电同意罢兵。

胡宗南下属的特务头子刘大军奉胡之令暗中调查泄密之事,结果查出:6月12日,西安行动营训导处长张涤非召集九人开会,通过文件,要求中共随共产国际的解散而解散;7月6日,中央社自西安发出电讯说:西安文化团体开会,致电毛泽东,叫他趁共产国际解散之机 “解散中共”。胡宗南听后大骂: “混蛋!蠢猪!坏了大事!”遂下令将两个泄密嫌疑犯关押。

胡宗南经常轻车简从,微服出巡。他去西峡口会见汤恩伯时只带两名随从,中途夜宿野外,熊向晖通宵未眠,在胡身边警戒,胡深为感动,一直认为他忠诚无比。故熊向晖不仅这次遇险,以后的几次遇险都能化险为夷。胡宗南做梦也没想到:他十分信任的身边人恰恰正是中共的 “卧底”。

1943年7月10日下午,胡宗南在西安举办酒会招待周恩来。酒会后,胡宗南令熊向晖用他的专车送周恩来回去。途中他们佯装互不相识,快到住地时,周恩来说: “熊秘书,等会请你稍候,我有一些延安出版的书报杂志送给胡长官。”熊领悟这是暗示:周欲与其密谈。到住地后,他被领到里院一间小屋,门刚关上周恩来就紧握住他的双手说: “这几年真让你辛苦了!”熊向晖不由热泪盈眶。最后,周恩来又再次紧握住他的手说: “胜利后再见!”熊向晖以军礼向周恩来告别。他走出小屋时,八路军办事处的几个工作人员便把几捆包装好的延安出版的书报杂志送上他坐的汽车。

抗战胜利后,胡宗南决定保荐熊向晖去美国留学,熊通过秘密渠道请示周恩来获得同意后,1946年6月,他飞抵南京办理留美手续。这天,有客来访。来客用暗语 “胡公 (即周恩来)请你去”把他带到梅园新村中共驻南京办事处与周恩来再度相见。周告之:他坐马歇尔的专机去延安,回来时,由于疲倦睡着了,不慎把装在衬衣口袋里的一个小本子掉在专机上了,小本上有熊向晖住南京的地址。次日,小本虽被马歇尔的副官送回,但周恩来担心它被拍了照。这样,熊向晖就有可能暴露。熊向晖闻此不由一阵震撼,但他坚定地表示:为了党的事业,自己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周恩来告之:党不能让党员作无谓牺牲,让他先去上海暂避,若有异常党会用暗语通知,让王炳南护送他去苏北解放区。若半月后一切正常,说明马歇尔没有把照片送给蒋介石,便可立即回南京办好手续去美国。

遵照周恩来的指示,熊向晖在上海躲了半个月,一切正常后,他便回南京办妥了一切留美手续,并于1947年1月,与未婚妻谌悠华在南京举行了婚礼。

熊向晖回到南京不久,胡宗南交给他两份秘密文件:一份是蒋介石核准的攻战延安方案,一份是陕北解放军兵力配置情况。胡宗南命他据此画一份军事草图,并起草一份施政纲领。熊向晖回到自己的房间后,细阅了攻战延安方案抄件,不禁大吃一惊:蒋介石这次进攻延安的总兵力竟达15万 (而当时陕北我方部队仅3万人左右),还调集上海、徐州的飞机共94架,大有一口将我陕甘宁边区吞掉的气焰。第二天上午,熊向晖随胡宗南飞回西安。晚上,熊向晖化装后来到秘密线上的联络点,将所获重要情报一一告诉了联络人王石坚,王立即报告给延安。

随后,胡宗南便在洛川召开了军事会议,具体部署了进攻延安的方略。这些情报十万火急,尤其是保密局魏大铭带来了一套美国最先进的探测无线电台方位的装备,将能够探测出我军各级指挥部的位置,这关系到党中央及整个陕甘宁边区的安危。开完会后,熊向晖回到自己的房间不断踱步、抽烟,思考着如何把情报送出去。最后,考虑到情势紧迫,只能打破秘密工作的常规了!他便把情报写在纸上,装入信封封好后,派胡宗南的机要通讯员送西安挚友潘裕然,请潘将信火速转交王石坚。

后来,当周恩来收到这份情报时,曾激动地称赞说: “熊向晖真是好样的!关键的时刻又一次保卫了党中央。”由于有了这一份情报,党中央迅速作了多方准备,撤出了延安,把一座空城留给了胡宗南。

1947年7月,熊向晖赴美国留学。1949年初,熊向晖在美国获得硕士学位。南京解放后,熊向晖取道香港回到祖国。

同月,国民政府代总统李宗仁派出以张治中为首的和平谈判代表团到北平与中共谈判。后来,因蒋介石拒绝 《国内和平协定》,谈判告吹,张治中等人随之去掉代表身份而留在北平。接着,便是 “百万雄师过大江”和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

11月5日,周恩来总理在勤政殿设宴招待国民党原和谈代表张治中、邵力子、刘斐等人,熊向晖应邀出席。席间,张治中看到熊向晖颇为诧异: “这不是熊老弟么?你也起义了?”周总理解释道: “他不是起义,是归队。”客人们全都愕然。

接着,总理就向客人们 “公开一个秘密”,指着熊向晖说:他是1936年入党的共产党员,是我们派他到胡宗南那里去的。客人们顿时大为惊讶。刘裴原是国防部次长,便说: “真想不到,难怪胡宗南总打败仗。”总理说: “蒋介石的作战命令还没有下达到军长,毛主席就先看见了。”

张治中说;我早知道蒋介石在军事上、政治上都远不是共产党的对手,今天才知道,在情报上他也远远不是共产党的对手。蒋介石的特务如狼似虎、胡作非为、花天酒地,哪有像熊老弟这样的人。

总理还说:现在蒋介石、胡宗南已经知道他 (熊向晖)是共产党员了。我今天向大家讲出来,希望文白(张治中字文白)先生方便时转告蒋介石,让他知道来龙去脉,还请劝他改弦易辙,反共是自取灭亡,反攻是痴心妄想,劝他不要反动到底。我们对他还寄予期望。总理还补充说:那时国共合作,熊向晖同志是去帮助胡宗南抗日的,但蒋介石、胡宗南要打内战,逼得我们不得不如此呀!最后又指着熊向晖说:今天向你们公开这个秘密,还有一层意思,以后要他在外交方面做些事情,你们都是熟人,是给你们打个招呼,免得误会。

其实,这次宴会是中共的又一次重大的战略行动,而一切都是在不经意间的樽杯相碰之中完成的,熊向晖的这次出场又一次立了奇功,只不过连他自己事前也一点都不知道而已。

原来就在此时,解放军正在进行西南战役。当时,胡宗南已退到四川,他与宋希濂的两个主力兵团尚有几十万人马。毛泽东的战略意图是要将它们就地消灭,不使其逃逸境外,免生后患。然而,宋、胡两人8月份在汉中会晤时达成共识:避免与共军主力在西南决战,放弃四川,取道西昌,退往滇西中缅边界,凭借澜沧江、怒江、高黎贡山之险,继续抵抗,实在不行就退往缅甸。应该说,二人之见是在当时国民党高级将领无斗志节节败退的情况下,对军事形势及即将到来的最后结局最为清醒的看法,其拟定的作战方案也是最可行的,这种结局当然也是中共所不愿看到的。但当胡、宋向蒋介石汇报他们的作战方案后,却遭蒋介石断然否决。因为当时蒋介石还想将西南作为在大陆最后必须保持的反共基地,西南地区地形险要,物资丰富,人口众多,将来要与沿海岛屿及台湾配合,进行反攻。同时,蒋还认为如果把大陆完全放弃,国民政府在国际上的地位将完全丧失。因此他坚决不同意胡、宋的方案。但随着杨勇兵团逼近贵阳,毛泽东全歼大陆敌人之战略意图也逐渐暴露。在这种情况下,蒋介石可能会明白过来,转而同意胡、宋的作战方案。因此,阻止蒋介石同意胡、宋作战方案就成为了我军战略计划是否能最后完成的关键。

古人云: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周总理在北平宴请张治中等人并安排熊向晖露面,席间不经意地提及“希望文白先生方便时转告蒋介石,让他知道来龙去脉”,这些话讲得是那样的随便淡然,而事实上,一切果然在周总理的意料之中。当天晚上,张治中就给蒋介石写了一封信,信中既讲了熊向晖的“来龙去脉”,也讲了他在宴席上的关于国共两党对比的感叹,最后发出两问:“你有像熊向晖这样的人才吗?胡宗南怎么能不打败仗,国民党的天下怎么能不丢?”两个星期之后,正在重庆坐镇指挥西南战役的蒋介石看到了张治中的信,尤其是后面的两问深深刺激了他,而这时胡、宋正再三向他电呈从成都突围弃川入滇缅。于是,从12月4日至16日,蒋介石连续四次拒绝了胡、宋的请求,态度之坚决,超乎寻常。胡、宋兵团外逃缅甸的退路被切断了,只能坐以待毙。12月9日,云南省主席卢汉通电宣布起义,四川将领刘文辉、邓锡侯、潘文华也联名通电起义。10日清晨,蒋介石仓皇逃离成都飞往台湾。直到12月19日,宋希濂兵团在大渡河全军覆没,宋本人也做了俘虏。这时解放军关门打狗之势已完全明朗,蒋介石才猛然意识到他犯了战略大错,当即批准了胡宗南的第五次请求,命胡率部向西昌突围,进而弃川退缅。

然而,一切都晚了。国民党军队兵无斗志,将有异心,败局已定。成都解放前夕,胡宗南逃出,本想去西昌,但因天气不好,只好转飞海南三亚,后被蒋介石逼回西昌。孤守西昌时,其手下的第十八兵团司令李振,第七兵团司令裴昌会,第二十兵团司令陈克非,第十五兵团司令罗广文等相继起义、投降。几天之内,胡宗南的几十万大军土崩瓦解。1950年3月26日,胡宗南从国民党在大陆的最后一个据点西昌,只身乘飞机逃台。飞机刚一起飞,解放军就向西昌总攻,全歼了留在西昌的敌军。按照毛泽东的战略部署,解放军包围并全歼了胡、宋两大主力兵团,取得了西南战役的完全胜利。

新中国成立以后,熊向晖一直在外事部门工作。联合国恢复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合法席位后,熊向晖随乔冠华首次代表新中国出席了联合国大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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