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风险投资对中国高校毕业生创业资金政策的启示＊

叶映华, 夏乐婷

(浙江大学教育学院,浙江杭州 310028)

美国风险投资对中国高校毕业生创业资金政策的启示＊

叶映华, 夏乐婷

(浙江大学教育学院,浙江杭州 310028)

在当前严峻的就业形势下,部分高校毕业生自主创业已经成了必然趋势。政府部门也一直在尝试通过相关政策的制定为高校毕业生创业提供良好而有效的扶持与服务,但是在整体上,当前的相关政策还不完善。要想更好地引导与扶持大学生的创业活动,相关政策的制定需要借鉴企业领域的一些成功经验。美国的风险投资项目在启动、运行和退出机制方面的运作方式是企业界扶持创业的成功模式,可以为中国高校毕业生创业资金政策的制定提供启示,有助于建立中国特色的高校毕业生创业风险投资机制。

高等教育;高校毕业生创业;风险投资;创业资金政策

随着我国高等教育规模的不断扩大,高校毕业生就业难问题已成为了重大的社会问题。为了更好地解决日趋严峻的高校毕业生就业问题,高校和政府部门也在积极为高校毕业生就业寻求新的途径。其中,制定各种政策和措施,激发高校毕业生改变传统就业思维,进行自主创业就是其中之一。但是,从 20世纪 90年代末高校毕业生自主创业开始倡导以来,所取得的成效甚微,最终选择自主创业的高校毕业生所占的比例非常小。而无法获得和有效使用创业资金是高校毕业生无法将自主创业意愿付诸实践的主要原因之一。因此,分析高校毕业生创业资金投入政策中存在的问题,并针对这些问题提出相应的措施,是十分必要的。

一、中国高校毕业生创业的必然性

“创业”一词在商业领域已经使用了两百多年,早期的观点一般认为：创业指的是财富的创造、企业的创造、就业机会的创造及价值或成长的创造 。[1]创业是伴随着世界各国经济的高速增长而出现的概念,其最初是一种企业行为。“创业企业在现代经济中也发挥了越来越重要的作用,并成为就业和经济增长的主要推动剂”。[2]现在,随着高等教育生存环境的日趋商业化,这种企业行为越来越多地被推广至高等教育领域,很多学者已经意识到创业教育应该成为高等教育的教育内容之一,这是高等教育自身改革和发展的需要。[3]具有创业精神是高等教育更好地生存与发展的前提之一,而将创业教育纳入到课程体系则是一种社会的要求。比如在 20世纪临近结束的时候,美国经济飞速发展,美国高等教育的许多部门迫于经济发展的压力,在形式和实质内容上变得越来越具有创业性,希望让学生在经济资源的竞争中变得更有优势 。[4]美国的创业教育从小学开始,并扩展至高等教育和继续教育领域 。[5-6]“创业”这个原本专属于企业的名词已经慢慢地蔓延至学校领域。

目前,对中国来说,在高等教育大众化时代,毕业生创业不仅仅是大学生的就业问题,同时也是高等教育发展的必然趋势和社会发展的必然要求。其必然性主要体现在以下三方面。

其一,从民族竞争力提升的角度看,高校毕业生自主创业是民族创新力发展的必然要求。在知识社会与经济全球化的背景下,创新越来越成为国家发展的核心动力。世界科技与经济发展的历史昭示：只有拥有强劲的创新能力,一个国家才能在激烈的国际竞争中占据高点。[7]一个国家的创新力有很多因素构成,包括经济创新、价值创新等,但创新型人才必然是衡量一个国家和民族创新力的重要标志之一。每年数百万的高校毕业生是社会最宝贵的创新人才储备库,只有挖掘出潜藏在这个数量巨大、素质最高的群体中的创新能力,社会人才的创新性才会有真正的体现和发展。

其二,从解决社会问题的角度看,高校毕业生自主创业是解决中国就业难问题的必然要求。大学生毕业即失业会带来许多社会问题,中国目前也面临着同样的困扰。一方面,高等教育与经济发展间的不平衡造成了大量高校毕业生无法就业;另一方面,社会的经济转型又造成了大量已就业人员的结构性失业。可以这样说,鼓励高校毕业生自主创业不仅有利于解决高等教育领域的就业难危机,在一定程度上也有利于解决社会发展所带来的一系列问题。因此,如何创造一个良好的政策环境鼓励高校毕业生自主创业来解决已经饱和的工作岗位,是一个非常紧迫的任务。

其三,从个人发展的角度看,高校毕业生自主创业是毕业生自我实现的必然要求。根据心理学家马斯洛的需要层次理论,个体的需要包括五个层次,最低一级是生理发展的需要,最高一级是自我实现的需要。马斯洛自己也承认,因为缺少机会或者缺少毅力等各种原因,很少有个体能够实现最高层次自我实现的需要。对于高校毕业生而言,每个个体并不必然会成为自主创业者,但不可否认的是自主创业可以帮助毕业生达到更好的自我实现。从这个角度看,毕业后的自主创业为具有创新力的个体提供了自我实现的机会,是毕业生自我实现的必然要求。

二、当前高校毕业生创业资金政策存在的问题

高校毕业生若选择自主创业,创业资金是他们要考虑的第一个问题。对于刚毕业的大学生而言,创业资金的来源渠道是非常狭窄的,可能的来源包括：来自家人的资金资助、政府提供的创业基金、银行贷款及获得风险资金等。但这四种来源并不一定对所有毕业生都有效,相对来讲,具有共性来源的渠道主要是政府的创业基金。但是目前我国的创业基金政策还处于起步阶段,在已经实施的为数不多的创业资金政策当中,也还存在一些急需改进的地方。

以2005年上海市出台的《上海市大学生科技创业基金管理办法》为例,该基金由上海市政府每年专项拨款 1.5亿元,用于上海市大学生在科技领域的自主创业,并对创业基金的来源、用途、管理机构、对象、申请、审批等进行了具体规定。[8]这一基金被认为是目前国内管理较规范的基金之一。但是,从中也不难发现中国大学生创业资金政策中带有共性的一些问题。

首先,较重视科技专业学生的创业,对人文社会科学专业学生的创业资金支持较少。虽然像美国等国的经验表明,科技专业创业在成功率上要远远高于其他专业的创业,但是这并不表明其他专业的学生不具备创业能力或创业潜质。从政府创业资金政策制定的角度,可能对科技专业的学生有所倾斜,但是不能够完全不考虑对其他专业学生创业的支持。从某种角度说,在中国,目前科技专业的学生更容易就业,所以并不一定会把创业作为其理想的职业选择,而其他专业的毕业生,因为就业困境,创业意向会更强烈一些。创业资金专业覆盖的不全面性,是目前大学生创业资金政策存在的问题之一。

其次,创业资金的来源过于集中,缺少企业界对大学生创业资金的投入。现阶段,高校大学生创业资金主要来源于高校设立的各种创业基金及政府提供的各种创业基金,来自企业界等其他渠道的大学生创业资金较少。大学生创业本质上还是一种市场行为,仅仅来自政府部门的资金投入使得其市场性的属性有所减弱。如何吸引来自企业界等其他各界的资金,增加大学生创业资金的市场性,也是创业资金政策应该考虑的问题。

再次,在创业资金投入上缺乏循环性。按目前现有的创业资金政策,基本上都是高校和政府单方面的投入,而不是“投入—产出—再投入”这样的一个循环过程,创业基金的扶持不具有连续性。这种创业基金的投入模式,既不符合市场规律,又会加大政府的财政负担,同时也会减弱大学生对创业风险性的评估,使学生误以为创业基金的投入是一种免费的午餐。因此,政府在制定创业基金的政策时,有必要规定创业资金的回报方式,有投入,必然会有回收,创业资金的投入不应该是免费的。先前投放的大学生创业资金在成功完成其使命后,如何完美退出,是创业资金政策目前存在的漏洞之一。

最后,政府提供的创业资金如何与政府行为分离的问题。既然大学生创业具有市场性的特点,那么,在整个资金的管理过程中,还是应该让资金的运作符合市场规律。政府部门主导制定的创业资金政策虽然主观意愿是善意的,但善意的愿望并不一定能保证操作的科学性与可行性。从创业基金的申请到审批整个过程,还是具有浓厚的行政味道,政府提供的创业资金如何与政府行为分离,也是目前创业资金政策存在的问题。

三、美国风险投资的要素及其运行方式

风险投资的英文名称是“Venture Capital”,又称创业投资。广义的风险投资包括对一切开拓性、创造性经济活动的资金投放,如 19世纪末 20世纪初对美国铁路、钢铁等新兴工业的投资以及当前对高新技术产业的投资;狭义的风险投资专指与现代高技术产业有关的投资活动。[9]

美国是风险投资的发源地,1946年世界上第一家风险投资公司“美国研究与发展公司(ARD)”在美国成立,公司的性质是上市的封闭型投资公司,其成立的目的就是为新兴企业提供创业启动资金。进入 20世纪 90年代以后,美国的风险投资进入了一个相对繁荣的年代,前期投资的高回报率 (平均 41.2%)刺激着美国的风险投资开始新一轮的快速增长。1996年新增风险投资达到 95亿美元,1997年全年新增了 100亿美元,2000年新增数已经突破 1 000亿美元。[10]

美国风险投资的主要要素是由风险投资者(风险资本提供者)、风险资本家 (风险资本运营者)和创业企业家 (风险资本使用者)三者构成。三者之间存在两层委托关系,一是风险投资者与风险资本家的委托关系,二是风险资本家与创业企业家的委托关系,其中第二层委托关系尤为重要和复杂,是整个风险投资的核心。在第一层委托关系中,风险资本提供者通过合同约定把资金委托给风险资本家,其只涉及资本的委托,投资者把资金交给风险资本家,并不关注资本的运作,操作程序相对简单。因此风险投资的核心在于第二层委托关系,整个委托关系建立在委托合同上,委托合同具体规定了双方的权利和义务。

美国的风险投资非常重视对风险资本家的培养,风险资本家不只精通专业知识,同时精通金融、法律等方面的知识,能够比较准确地判断出项目是否具有投资潜力。同时在人格特质上,他们具有更多的创新精神,有自己独特的见解。在风险资本家对创业企业家的项目前景做出评估并同意投资后,双方开始进入具体的合同内容商讨阶段。商讨的内容主要包括以下几个方面：[11]

1.投资金额与投资时间。按照每个项目的特点通常采取分阶段投资的方法,在创业阶段投资力度和轮次相对会较多,这种方法可以使风险资本家规避信息不对称而导致的风险。

2.投资方式的选择。风险投资方式有债券、普通股、可转换优先股、可转换债券。每一种投资方式都有优势和风险,很多风险投资者在投资的不同阶段会采用不同的投资方式以减少风险,但最常用的是可转换优先股。

3.创业企业的管理体制。在风险投资合同中,一般会约定不与公司法强制性规则相抵触的公司管理结构,确定股东会、董事会、经理层的组成,对董事会的席位、投票规则、雇佣条件及薪酬标准等做出安排。

4.风险投资机构提供有效的增值服务。风险投资机构除了提供风险资本外,在风险投资合同中可以约定提供增值服务。增值服务包括提供企业发展战略,给予社会支持和培训等方面的支持。一般而言,风险投资机构的风险资本家有较丰富的企业管理能力和较强的社会活动能力,可以为创业企业提供有效的增值服务。

5.风险资本退出机制。风险投资的活力在于资金的循环流动,退出机制是其核心。风险投资的基本过程是“筹资—投资—兑资—再投资”,兑资是整个过程的中间环节,既是上一轮投资的结束,又是新一轮投资的开始,是风险投资得以正常开展的中心环节。风险资本的退出主要可以采用企业并购和回购、首次公开上市、清算等方式。[12]

显然,从投资的目的来看,美国的风险投资追求的是以最小的资本投入来获得最大的回报,这是市场的基本原则。但从风险投资的运行机制上来看,它有其独特和成功的地方,而这正是中国的高校毕业生创业资金政策所急需借鉴的。

四、美国风险投资的政策启示

就水平与效益的比较来看,美国风险投资以其“高投资、高风险、高收益”而著称,经过五六十年的发展,整个运行机制已经相当完善与成熟。虽然美国风险投资与中国高校毕业生自主创业扶持政策在国情、资金规模、运作目的、风险性等很多方面有较大的差异,但其成功的运作模式和经验还是可以给中国高校毕业生自主创业资金政策提供启示。

第一,在资金的投入上,应该增加创业资金的来源以扩大资金的投入。美国的风险投资资金来源是多元化的,也正是因为其多元化,才保证了其资金的充足。如果我们在大范围内提倡高校毕业生自主创业,那么,在创业资金的投入上需要进一步的扩大。但是政府每年对高校毕业生创业资金的投入是有限的,要大规模的增加也不太现实,有效的办法是寻求政府以外的资金投入,风险资金的来源渠道就值得借鉴。我们国家有大量的社保资金、捐赠基金,也有大量来自企业法人的可能资金来源,如何有效利用这些资金来源,来服务或帮助高校毕业生的就业,是我们国家创业资金政策需要考虑的。

第二,设立高校毕业生创业资金的“中介”管理机构。美国的风险投资关键在于第二层委托关系,资本提供者在将资金交给风险资本家之后就不再干涉资金的使用,而是由风险资本家去独立操作。对于我国高校毕业生的创业资金来说,如果我们能够通过各种渠道增加毕业生创业资金的来源,那么在管理上能否也借鉴风险投资基金的管理模型。如政府的创业资金扶持,能否成立一个第三方的托管中介机构,不由政府直接来管理,而是委托给第三方。由第三方中介机构负责高校毕业生创业资金的管理,包括创业资金的申请、审批、发放及回收等。如果我们要使高校创业资金政策能够长期持续下去,资金中介管理机构的设置将成为一种趋势。

第三,要积极为创业者提供增值服务。风险投资给我们的启示与经验是：投资方并不是投放了资金后就什么都不管了,而是充分利用自己在企业管理上的成功经验对新创立企业进行培训。对高校毕业生的自主创业而言,虽然创业资金很重要,但高校毕业生刚刚踏入社会,他们的管理经验严重缺乏,因此,在拿到创业资金后,如何有效并成功地利用这笔资金就需要指导和帮助了。创业资金提供方如果能在这些方面为毕业生创业提供增值服务,如管理培训等,则能够使双方获益。一方面,投资方投放的资金更有回收的可能,另一方面,高校毕业生的创业也更有成功的可能。

第四,培养本土的“大学生创业风险投资管理专家”。高校毕业生的创业资金需要像美国风险投资中的“风险投资家”进行管理。很多毕业生要想获得创业基金需要一定的标准,最起码应该提出自己的创业构想和计划,那么应该由谁来评估其创业构想和计划的可行性呢?应该由专门的人员,而这些人员相当于“风险资本家”角色,他们应该具有创新性,有金融、法律等相关的专业知识。而在这方面,我们几乎没有这样的专业人才,从这个角度看,中国需要培养大批优秀的“大学生创业风险投资管理专家”。

第五,形成规范的资金退出机制。从美国风险投资的运作来看,风险资金既有投入的过程,也有退出的完整机制。高校毕业生的创业资金也应该如此,在投入之后,假设创业企业经营得当,最终这笔资金应该由投入部门回收,以便资金的再次利用。但是目前我们对高校毕业生的创业资金基本上只有投入的过程,投入后资金如何使用、成功亦或失败后这笔资金如何回收并没有具体的机制。这种资金的使用模式有较多的弊端,最主要的弊端是高校毕业生得到这笔资金后不会有太强烈的紧迫感,因为没有逼迫他们最终交回这笔资金的压力,这在一定程度上会影响他们的创业行为。另外,创业资金如果要具有可传递性,那么在不断增加创业资金投入的同时,回收已经投入的创业资金,用于下一批学生的创业,也是必须的。要实现资金的退出,根据美国风险投资的经验,可以通过事先持有一定股权的方式来实现。

当然,中国高校毕业生的创业扶持政策在性质等很多方面与美国风险投资不同,其成熟和完善程度也不同,但它还是能给我们很多启示。在中国,大学毕业生的创业风险投资是刚刚起步的事业,我们应该尽可能地把与创业相关的各个环节的工作标准化和规范化,让学生能够很清楚地知道如果要创业,应该怎么样申请创业资金,怎么样寻求创业服务,怎么样尽可能地取得创业的成功。从而促使学生的创业选择与自身实际、职业需求和形势发展相适应。[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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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Downey J A,PusserB,Turner J K.CompetingMissions：Balancing Entrepreneurialism with Community Responsiveness in Community College Continuing Education Divisions[J].New Directions for Community Colleges,2006,136：75-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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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上海市大学生科技创业基金会.上海市大学生科技创业基金会创业教育研究专项经费使用办法[ED/OL].[2010-01-20].http：// shwomen.eastday.com/cyjjh/cyjjh/node11/node21/u1a2038.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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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钟晨音)

Inspiration from American Venture Capital for Chinese Graduates’Entrepreneurial Capital Policy

YE Ying-hua, XI A Le-ting

(College of Education,Zhejiang University,Hangzhou310028,China)

W ith the current severe employment situation,it’s inevitable that a part of graduateswill become independent entrepreneurs.Government is trying to institute corresponding policy to provide useful and effective supporting system.Buton thewhole,the currentpolicy is still notperfect.In order to guide and support the graduates’entrepreneurial act better,the institution of relative policy needs to draw lessons from successful business experience,for example,the experience of venture capital.The American venture capital’s mechanism of startup,running and withdrawal is a successfulmodelof business circles for supporting entrepreneurship,whichwillprovide inspiration for the institution of the entrepreneurialpolicy forChinese graduates in higher education,and will be conducive to setting up graduates’entrepreneurial venture capital mechanism with Chinese special features.

higher education;graduates’entrepreneurship;venture capital;entrepreneurial capital policy

G467

A

1001-5035(2010)04-0090-05

2010-01-12

叶映华(1979-),女,浙江台州人,浙江大学教育学院副教授,心理学博士。

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项目“从意向到行动：基于解释水平理论的大学生创业行为选择机制研究”(09YJC8800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