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装箱蜗居的中国式悲欢

文/胡应斌

深圳又现最牛蜗居族。一个10多平方米的集装箱算小户型，两个重叠在一起就是跃层。这种专门用来“装”人的集装箱，或租或售，眼下在深圳方兴未艾。外地来深打工者，毕业不久的大学生等等，都是集装箱一族的稳定客源。相比每平方米两三万元的深圳房价，每天6元租金、每个1万元售价的集装箱，生意还是相当不错的。有报道说，时间长一点的，有务工人员居然在箱体内住了7年之久，从单身住到两代人，看样子还要再住下去。

据说，这些集装箱住宅多安放在市郊的林子里。南中国充足的雨水滋润下，掩映在草树藤蔓之间的集装箱，别有一番鸟语花香的情致。然而，这不过是偶然探访者的印象而已，其间的苦楚大概只有住客清楚。夏天热得吓人，集装箱里就像烤炉一样；台风来了提心吊胆，担心被掀翻；而真正最叫人担心的还是没有用地的许可，“房子”随时可能被吊走……这样的事情，在深圳这个号称是年轻人天堂的地方，差不多每天都在上演着。有得庇此身的欣悦，更多的是无奈和悲伤。

深圳市的商品房供应充足，不过那种充足同时也需要相当的富足才能匹配，与很多很多的寻梦者无关。2009年一整年，这个城市的房价就已经跑步超过两万元。至今，上涨的势头一如既往的凶猛。即便是在国家陆续出台的调整政策之下，也只是表现出暂时的平静，但平静的下面依然是暗流涌动。地王照样涌现，豪宅照样宣传，高房价的样本城市，照样支撑着一路飙升的房价，普通百姓大概很难问津。

而这一切，在一些人的论调中，据说是完全在市场调节下进行的。刚刚闭幕的全国两会上，全国人大代表、广东省化州市第二建筑工程公司宝安分公司经理陈华伟就曾语惊四座：“现在说房价高，但没有人叫你去广州买，也没有人叫你去深圳买，你回老家买就可以啊，为什么还要到广州、深圳买？”确乎如此，没有人非要逼你在深圳买房，你买不起完全可以回老家去也。

于是，一方面是大城市房价的疯狂上涨，城市发展的光鲜闪亮；另一方面则是这个光鲜的城市越来越与大多数人关系不大了。城市，原本应该让人生活得更美好，不见得人人拥有个人的住房，但是，应该让每一个人都有希望看到可以实现的愿景，都能够在轻松的氛围中快乐生活。而不是像眼下一样，背负着沉重的压力，眼看着梦想离自己越来越遥远、越来越没有关系。种种疏离之下，那一个个个体的悲欢也往往被宏伟、浩大的表象吞没了。

蜗居不是问题，甚至集装箱蜗居也不是问题。问题在于蜗居的尽头是没有尽头，集装箱的尽头很可能就是城市管理者一声令下的戛然取缔——当一个城市的千千万万建设者连最基本的容身之所都失去了的话，城市建设得再漂亮又有什么意义呢？去年下半年深圳房价暴涨时，当地媒体提醒说，房价太高，吓跑优秀人才，削弱了企业的自主创新能力和城市竞争力，这是深圳的大问题。其实，这样的提醒适合所有的中国大城市。同样，很多大城市其实并没有听懂这样的提醒。

中国很多城市的房子，都与普通消费者越来越无关了。深圳是这样，北京、上海、广州也是这样。这也是中国特色之一种。“蚁族”纷出，很多大城市并不认为是一件值得自豪的事情；而地王纷出，则是很多地方政府热衷的事情。全国两会上讨伐高房价的话音未落，3月15日，北京市就出现了三个地王，其中“单价地王”地块的实际楼面价格已经超过30000元/平方米。如此情境之下，集装箱里的青春故事，也许不会有止步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