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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的“大厅”和咱们的《总结》

2010-02-11侯志川

杂文选刊 2010年4期
关键词:基辛格神圣高雅

侯志川

维也纳被称为“世界音乐之都”,那里的“金色大厅”是全球无数音乐家们梦寐以求的地方——这个小常识,当音乐教师的父亲几十年前就已经告诉我了。从那以后我一直以为“金色大厅”神圣而高雅,它绝不会被搞得庸俗不堪,绝不会任由某些所谓的“中国艺术家”像上茶馆喝茶那样随便进进出出,使得“金色大厅”的崇高声誉大为掉价。

当然,说起来该怪我的“闭关自守”,消息不大灵。金色大厅的“神圣高雅”,那是在上世纪九十年代以前。那一百多年的时间里,确实只有世界著名的音乐作品和第一流的指挥家、器乐家、声乐家才有资格出现在那个舞台上。比如莫扎特、施特劳斯、卡拉扬,等等。但九十年代以后,人家“改革开放”了,“著名”的固然时不时还要现身一下,“不著名”的只要有钱也照样可以登堂入室,“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只要“不差钱”,哪怕与贝多芬与柴科夫斯基八竿子打不着的旅行社也可以给你联系在那演出。价格是明码实价、老少无欺,演出一场需要的人民币至少在一百三十万元以上。如果再加上演出团队来回机票、食宿、工资、服装等等开支,没有二百万元绝对拿不下来。但没想到,如此“天价”既吓不倒也难不倒“中国艺术家”们,“从2000年到2008年,平均每年都有大约十个中国演出团体在这里演出一、二十场”。我们折中计算,每年就算演出十五场,这九年的演出开支大约就是两亿七千万元。这样一笔巨额支出,假如能够换来人家那里的“热烈欢迎”,咱们也认了。遗憾的是,“观众基本靠组织,门票基本靠赠送,当地媒体基本没报道和评论”,整个就是一场连续不断的超大型“自娱自乐”,不过把娱乐的场所从长江黄河搬到蓝色的多瑙河畔罢了。日本、韩国的经济比我们发达,音乐水平说客气点至少不低于咱们,但这两国来奥地利演出,选择金色大厅的,近两年只有一两次”。咱们是人家的几十倍,算是又刷新了一项“世界领先”的纪录。

宝貴的人民币看来是基本扔到水里去了,洋相也基本出得差不多了。谁得了“高兴”?(不好说“得了利”)我以为,首先是那些神通广大的旅行社,它们借此可以在金色大厅这样的“高雅”地方来来去去,起码对它们的“业务”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其次,应该就是那些有权批准动用“公款”来支持“玩扔钱”的官员。两亿七千万的巨款,恐怕主要不能靠“私人募捐”来解决的。官员们批了条子,年终写《工作总结》的时候,当然理直气壮地要大写一通:“为了进一步发展社会主义精神文明事业,为了促进我国艺术事业的繁荣,为了‘冲出亚洲,走向世界,为了(以下略去八个‘为了)……,我们在财政极端困难的情况下,仍然拨出专款……”官员们由是获得了“热爱文艺事业”的雅声政绩,你说内心多么舒坦!“高兴”的最后,才是那些走出去了的“艺术家”。他们终于登上了那个“世界第一”的大厅,别的不管,光说今后评职称、要先进、分房子、进政协,这难道不是最过硬的一条——“X年Y月Z日曾在维也纳金色大厅演出,获得好评”——他们并没有说假话,他们只是没有说“好评”来自哪里。外国人的“好评”固然是,但谁又规定过亲戚朋友老婆老公乃至自己给自己的“好评”就不是“好评”呢?的确没有规定。即使这一切都不算,跟着到欧洲走一趟,“公款旅游”,自己不出一分钱,也爽呀!

现如今似乎流行“恶搞”,流行“去崇高”。比如“教授”,以前提到是“高山仰止”,现在哪座大楼里抓不出一群来?你要是一个一个地“仰止”,脖子怕经受不住。“博士”以前大受尊敬,因为“物以稀为贵”,所以我们那时候称呼得最多的是“基辛格博士”而不是“基辛格国务卿”。现在撇脱,只要按规矩缴钱,“读博”一点不困难。一度稀罕如熊猫的“两院院士”因为塞进了太多的官员,也没有了早先的荣耀,据说2009年新增的两院院士80%以上是现职官员。某些人在国内“恶搞”成就显著,搞顺了手,搞呀搞的就搞到了世界音乐的最高殿堂,“金色大厅”很快就沦落到“中国教授”或“中国院士“的地步了。这的确应该也算是一种“本事”和“能力”。马克思主义的鼻祖在《共产党宣言》里曾经宣布“资产阶级抹去了一切向来受人尊崇和令人敬畏的职业的神圣光环”,很可能。不过他们那里好像至今还是相当“尊崇”教授和博士之类的“职业”。如果把上述那些“抹去”即“恶搞”行为的责任交由“少数个体老板(资产阶级)”来承担,肯定说不过去;而对那些真正的“恶搞者”,你若称他们为“资产阶级”,他们又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选自《新浪·博客》】

插图 / 何谈高雅 / 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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