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金花和羊脂球
2009-12-31老北
老 北
赛金花和羊脂球,一个是真有其人,一个是虚构人物,何以相提并论?因为她们有太多的相同—相同的身份:妓女;相同的经历:救国或救人;相同的命运:被遗弃。
赛金花,原名赵灵飞,年少时流落娼门。1887年,前科状元洪钧回乡守孝,将其收为三姨太,改名赵梦鸾。随后,她以公使夫人的身份游历欧洲,在欧洲三年学得一口流利的德语。洪钧亡故,洪家以出身娼门为由,将其扫地出门。赵梦鸾重张艳帜,更名为赛金花。1900年,庚子事变,慈禧太后和光绪皇帝逃往西安。八国联军进入北京后,奸、杀、掠、抢无恶不作。此时,居北京八大胡同为妓的赛金花挺身而出,面见在西洋时就认识的八国联军总司令瓦德西,进行床上救国,终使京城百姓幸免劫火涂炭。
辛丑和议成功,八国联军退兵,两宫重返金銮殿。论功行赏之时,众大臣你争我抢,乱哄哄一片好不热闹—自然没有赛金花的份儿。赛金花依旧只能过着倚门卖笑的生活。赛金花晚年生活穷困潦倒,于1936年在饥寒中去世。只是,她亲笔题写的“国家是人人的国家,救国是人人的本分”,至今犹存博物馆中。
再说羊脂球。羊脂球是法国作家莫泊桑小说中的一个人物。1870年普法战争期间,法国里昂城被普鲁士军队占领了。一天清晨,一辆公共马车在漫天大雪中出发,车上10位乘客除了有身份的伯爵、参议员、富商以及修女之外,还有一个叫“羊脂球”的妓女,他们准备去尚未沦陷的勒阿弗尔。在行进途中,马车被一名普鲁士军官扣留,军官要羊脂球陪他过夜,否则马车就不能通过。羊脂球断然拒绝,普鲁士军官恼羞成怒,竟扣下全车人员做人质。这时,那些有身份的人们为了各自的私利,劝说羊脂球顺从普鲁士军官。有身份的人们轮番展开攻势,经过三四天,终于用花言巧语说服了羊脂球。一半出于救人之举,一半出于无奈之心—羊脂球牺牲了自己。
但是,当马车再次上路奔往未沦陷区时,那些昨日还在苦苦哀求羊脂球的人们却突然换了一副嘴脸,个个疏远她,不屑与她讲话。一路上,有身份的人们吃着东西,说着闲话,唱着《马赛曲》……羊脂球呆呆地坐在马车的一角,始终默默地流着泪水……
赛金花和羊脂球的“落幕”亦然雷同—被遗弃!
无论在哪片国土,地位卑微的妓女岂能和皇室贵族、有身份的人相提并论、平起平坐?在社会现实中,一切都受权位、名誉、金钱所支配,尊卑的次序是不能颠倒的。
慈禧看重的是自己的皇权,有身份的人看重的是自己的利益。当危机降临而某人有被利用价值的时候,他们都会把某人抬上“轿子”。虚伪的亲密和肮脏的交易,其背后是叵测的居心,目的只有一个:保全自己的切身利益。而一旦重新返回属于自己的政治舞台和生活场所,他们就会忘掉曾经发生过的一切,暴露其赤裸裸的丑恶灵魂。
对于赛金花,作家刘半农说道:“中国有两个‘宝贝,慈禧与赛金花。一个在朝,一个在野;一个卖国,一个卖身;一个可恨,一个可怜。”言下之意,赛金花只不过是一个“卖身”的可怜人而已。
对于羊脂球,作家莫泊桑写道:“她觉得自己被这些顾爱名誉的混账东西的轻视淹没了,当初,他们牺牲了她,以后又把她当作一件肮脏的废物扔掉了。”字里行间,流露出对“混账东西”的愤懑和对羊脂球极大的同情。
也许,无论穿过多少个世纪的风云,赛金花和羊脂球,这两个以真实或虚构方式存在,有着相同身份、相同命运,而不同国籍的女人,仍然会不断被提及,论说其风月中的政治学,让后来人的神经和灵魂受到一次次敲打和叩问。
编辑/惜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