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作霖：管住身边人，看好自家门

王士学

奉系军阀的带头大哥张作霖大帅,可不是一道简单的单项选择题,难以用曲直是非好坏黑白轻易地下结论。说他好吧,他杀害过李大钊镇压过革命党;说他歹吧,他爱国爱到骨子里,宁死也不屈日本人。譬如,在日本人的酒会上,一东洋名流晓得张大帅出身草莽,斗大的字也识不了几筐,就想当众出他洋相,遂假惺惺力请其挥毫泼墨。张大帅丝毫也不客气,抓过一杆毛笔,刷刷刷,眨眼工夫,一个顶天立地的“虎”字草即。东洋名流眼瞅着“张作霖手黑”的落款,野鸭子般嘎嘎嘎狂笑不已。随从亲信见状,连忙俯身耳语:我的老领导啊,您老出现了笔误,‘手墨的‘墨下面少了个‘土,成了‘黑了。张大帅把牛眼一瞪,朗声大骂道:娘希匹!老子虽然喝的墨水不多,‘墨字的写法焉能不晓得?兄弟们啊,对付来犯之敌,我老张手不黑行吗?哈哈哈,此谓之‘寸土不让啊……遑论其余,单凭这点天不怕地不怕的硬骨头精神,张大帅就完全有理由活在中国人民心里,比之崇洋媚外膝关节缺钙的几多同胞领导,胜之远矣。

一滴水足以反映太阳的光辉。自不必表张大帅从一介白手起家的穷小子,历经三十多年艰苦创业的风风雨雨,最终打拼成“东北王”的人生传奇,单从“老领导身边人”的几件平凡小事上,即可管窥一番其人的不同凡俗难能可贵。

子不教,父之过。尤其是干部子女的好劣,事关领导威信的存废,不可马虎儿戏。作为“高产专业户”,张大帅并非是萝卜多了不洗泥,8个儿子6个闺女14位革命事业接班人,无一人是粗制滥造的残次品。按照“三个面向”的具体要求,为把孩子造就成“四有新人”,张大帅在家中设立了基础设施一流的私塾馆,高薪聘请特级教师杨景镇、白永贞、宋文林、张梦生、金梁等大腕任教,义务教育法贯彻得非常到位。子女到了法定年龄,无一例外都要入塾学习,还聘请洋博士徐启东,率先开设了英文科。

名师出高徒,严父出贤子。尽管张大帅特别喜欢孩子,但他疼爱却不溺爱,宽容却不纵容,呵护却不庇护,总是高标准严要求,还约法三章:一不许留搞怪发型,穿奇装异服;二不许出入茶楼、酒店、戏院等娱乐场所;三不许拉大旗作虎皮,在外仗势欺人惹是生非。他经常谆谆告诫子女:尔等在家里犯了错误,丢的是老爸的脸面;在外面不加检点,败坏的是社会风气啊!张学良曾做过奉系王牌军独立三旅旅长,一次,张大帅在城里微服私访,耳闻几个百姓唉声叹气,声讨三旅违反纪律。张大帅见到张学良,怒不可遏,劈头盖脸破口就骂,骂了足足有三十分钟。张学良汗流浃背低头认罪不敢言语,最后又被双规,整整关了三天禁闭,借以深刻检查反省问题,直至提出切实有效的整改措施。

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妻未必不丈夫。作为一方领导,张大帅既爱江山也爱老婆,平时视六位夫人为掌上明珠,捧在手上怕摔着,含在口里怕化了。但他却始终坚持“三不准家规”,即家属不准干政,不准刮枕头风,不准包庇亲友及手下人。他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

1910年冬季,张大帅以旅长身份领兵外出追剿土匪,特派所部巡防营总理陶历卿先回洮南搞后勤。其时,大帅的三奶戴宪玉正住在洮南,因对当地食宿不满意,便认为是老陶有意而为,打算对其严肃批评。熟料老陶根本不吃她这一套,当即把一碗小米稀饭朝她身上泼去。待张大帅从前线回来,三奶便一哭二闹三喝药跳井上吊,寻死觅活,强烈要求老公严惩下级,切实保障领导夫人的合法地位及正当权益,坚决为她伸冤出气。老陶知道自己犯了官场之大忌,主动向老领导提出以辞职滚蛋谢罪,不料老领导反而安慰老陶:好兄弟,你把我老张当成了什么鸟玩艺啦?本人是小肚鸡肠上不了台面的人吗?她年轻气盛精力有余,想闹就让她起劲闹吧,没关系!而今天下未定,咱哥儿们尚需继续努力啊!此后,老领导对老陶一直委以重任,从未打过棍子戴过帽子穿过小鞋子。

五奶寿夫人乃白山黑水一枝花,既有沉鱼落雁之貌,又有精明强干之才,且为名门大家之闺秀,张大帅常让其伴随左右,千疼万爱也宠不够。一次,五奶娘家的大厨狗仗人势,在京奉铁路客车上无票乘车,并表现出一副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样子。时值张大帅的得力干将—军警执法处处长兼京奉铁路局局长常荫槐同车出差,闻迅即亲自前往查票。该厨师声称本人系老首长的身边红人,理应享受次首长待遇,补票岂非狗眼看人低,目无尊长蔑视领导乎?常荫槐一不网开一面,搞下不为例,二不欺软怕硬,连表歉意一再对不起,而是铁面无私,坚持原则,令执法队强制其下车。该同志不服管教,张口带荤。老常当即责令重打四十大棍,直至举手求饶才万事大吉。恶人先告状,大厨回到沈阳,即添油加醋向五奶哭诉,五奶怒气冲冲恳请领导老公做主,为寿家报“一票之仇”。领导哈哈大笑道:这小子敢打寿家红人,有魄力!我老张正需要这样的纯老爷儿们呢!于是,老常交了鸿运,由局长一跃而升为交通部长一职。

三奶戴氏亲弟在帅府当警卫,一晚独自一人外出游荡闲逛,一时心痒手痒,遂拔出手枪,接连不断地操练射灯游戏,结果整条街道上的路灯全被枪毙。电灯公司发现此事之后,第一时间即向帅府报案。张大帅二话没说,立即命令卫队长赏肇事者一粒枪子,为死难的48只路灯报仇雪恨。卫队长以该同志系领导的小舅子,破坏公共设施罪不至死为由,自作主张暂将其关了禁闭。后来,三奶趁领导履行丈夫义务之时,借机为弟弟求情。张大帅提上裤子即翻脸不认人,再次命令卫队长大义灭亲。厚葬完毕,张大帅一再向三奶解释:宝贝,并非老公铁血心肠,无情无义,杀内弟实属无奈之举啊!我不能因私亲戚而辜负父老乡亲,有愧于祖国和人民啊!三奶心灰意冷,不胜伤悲,宣布与老公恩断情绝之后,削发为尼,坠入佛门,不到一年便追寻弟弟而去。

日月如梭,光阴似箭。张大帅灰飞烟灭,迄今已整整81年。尽管时代在不断发展,领导们在走马灯似的一茬茬变换,但共同面临的老难题却历久弥鲜,破解“管住身边人,看好自家门”尤显得情况复杂,难上加难。不少领导不仅管不住老婆孩子亲戚朋友,管不住秘书司机下属亲信,而且管不住自己的嘴自己的手自己的心自己的下半身。是大势所趋近墨者黑,还是放松自己免疫力降低?在此难下结论。不过,有一点大家不得不承认,张大帅在这方面的表现确确实实不同凡俗,颇值得广大领导干部好好学习。

编辑/孙琼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