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2年前后我在对外友协二三事
2009-12-28王传斌
王传斌
1971年冬天,我接到通知,任命我为中国人民对外友好协会常务理事,负责对外友协机关党务、行政和外事方面的一部分工作。从1971年底到1972年10月,有几件事令我终身难忘。
他是正直、勇敢的人
我接待过的外宾中有澳大利亚莫罗父女二人,莫罗原来是火车司机,后为澳大利亚工党议员,他积极从事民主进步活动,热爱并支持中国,坚持正义,敢于反对美国的侵略行为和苏联的强权政治。在历次世界和平国际会议上和中国代表团有很好的配合,他敬佩毛泽东、周恩来等中国领导人,和廖承志、刘宁一等同志是好朋友。他曾几次访华,并为此受到当时澳大利亚领导人的敌视,被“罢免”了议员的身份。但他赤心未改,仍然坚持从事他的进步事业。“文化大革命”开始后,他几次要求访华,但是苦无机会,直到1971年,他再次提出才实现了访华的愿望。他来华后我们仍按以往规格接待,我曾陪同他参观周口店猿人遗址、北京地铁等。他对地铁提出颇为内行的意见:一是地铁车厢和站台间的缝隙太宽,上下车时稍不小心就会把脚挤进去,对小孩更是危险,应该把这条缝隙减小到最小程度。二是车厢内的抓手位置太高,不适合中国人的身材,这对行车安全很不利。他还热心地画了示意图。我们为此特别发了专门的简报,送铁道部和北京地铁总部。在他访华期间,我曾和他几次交谈,他很欣赏中国除“四害”中消灭蚊蝇的行动,说这种情况在其他国家很难实现。他还建议中国在南方多栽种桉树,这种树易活、生长快,有很高的效益。
在接触中我感到他似乎有话想说,此前他曾几次询问他的好友廖承志的情况。因“文化大革命”中廖承志没有公开露面,我们只得以廖承志身体欠佳、正在休息为由搪塞。这样几次下来,莫罗沉不住气,专门约见我,要求与廖承志见面。我还是按以往答复,他有些忍耐不住,激动地说,正因为廖承志有病,我才必须去看望他,若是见不到他,我怎么能放心地回国呢?他看我的表态还不明确,进一步说,小同志啊,你知道廖家对中国的革命民主事业有多大的贡献吗?他们追随孙逸仙的革命,贡献出全部力量和钱财,廖的父亲壮烈牺牲了,何香凝女士的事迹谁不知晓?廖承志本人的经历也是令人佩服的。我相信我的好友,他是正直、勇敢的人。最后他又强调地说,请你尽快安排会见吧。既然莫罗已经当面说了心里的话,看来没有必要再搪塞下去。经研究,我们立即紧急写出报告请示,请求能够准予廖承志和莫罗会面。几天后报告被批回,外交部几位负责人都已圈阅,但没有一人对此表示可否,把“皮球”又踢了回来。在商讨新方案时,有的同志建议,如再照此上报,还是会退回来,应当将行文抬头改为“外交部领导××并请转报总理”。大家认为此议甚好,便依其所说行文上报。这样很快得到了周总理的批示原件,是用毛笔写的“请准予廖、莫会见”,我们即速做会见的准备。
自1967年冬在中国人民保卫世界和平委员会(简称“和大”),我陪廖承志被批斗一个晚上后,就不知道他的任何消息了,也打听不到。大约在1971年我从河南干校返京不久,在从北京医院看病回家的路上,巧遇廖承志的夫人经普椿同志,我向她询问廖承志的情况,她说,廖承志现在北京医院住院,治疗心脏病,多亏了总理才使他得以治疗。说着,她流下眼泪。经普椿接着说,几年来那些无理的折磨,使廖承志原来就有的心脏病犯病的次数越来越多,而且一次比一次严重。这次犯病在家里拖着,实在不能坚持了才到医院门诊,但造反派的大夫们不给好好诊断,随便开点药就把廖承志打发回家,病情不见好转只得再到医院。为免出意外,她要求住院治疗,医院以“没有床位”为由再三推诿,最后竟然把廖承志安排在集体大病房内,里面人来人往,人声嘈杂,不但他的心脏病治疗不好,连觉也睡不好,真叫人揪心着急!实在没有办法,眼看不能拖下去,情急之中她不得已拨通了总理办公室的电话,如实报告了廖承志的病情及住院治疗的情况。医院方面得知她向总理办公室通了电话,立即改善了对廖承志的治疗待遇,增加了护理人员,加开了药物,服务态度也改变了许多。很快医院又接到了总理办公室的电话,询问廖承志的病情,并告知总理将到医院看望。这一下医院慌了手脚,立即将廖承志转移到单人房间,所有治疗护理都升了级。这样治疗一段时间后,廖承志的病情才有好转。尽管总理后来没有来医院,但他的电话起了很大的作用,这次如果不是得到周总理如此相救,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啊!她说着又哭了起来。她还说,廖承志住院的事到现在也没敢让老太太(何香凝,廖承志的母亲)知道。在廖承志被关的日子,老太太曾几次给总理打电话要儿子,几经劝说才放了心。这一次如果廖承志万一有个好歹,怎么向老太太交代呀?我听了她的话,为廖承志受到的不公待遇感到难过,但现在已经有了好转,就安慰经普椿同志说,我们大家都祝愿廖承志早日康复,盼望他早日回来领导我们的工作。
怎样迅速、准确地告知廖公,是必须小心走好的一步,因为预计到廖公住处,警卫人员可能会设置障碍,不会那么容易通过,我便携带了周总理批复的正式文本和各种证件去廖承志住处。到达后,只见大门紧闭,待上前通报姓名、说明了会见廖承志的事由,只听得大门后一片紧张私语声。经再三查明我的身份、批示文件编号、来此目的以后,大门才慢慢地打开。进门后,警卫人员先将周总理的批示拿走,几个人围着仔细看了几遍,确认无误,才让我们几人到一间偏房内等候廖公过来。房间面积不大,里面存放着废旧物品,没有桌子,连椅子、板凳都没有,只是在地上放了几块木板,既当桌子又当椅子。正在等候之际,廖承志来到,他仍如以前健步行走,笑着和我们一一握手、打招呼。我抓紧时间,请廖承志看了周总理的批示,汇报了接待莫罗的情况和预计会见莫罗时将谈及的主题等等。廖承志仔细听着,不时询问,并说莫罗先生确实是我们的好朋友,在许多场合和国际问题上和我们密切配合,是真正的朋友,在“文化大革命”中来访更是患难之中见真情。你们要好好接待他,我将遵照周总理的批示会见他,请在安排后把情况告诉我。大事商定完毕,廖承志关切地询问起“和大” 的“文化大革命”情况,一一询问着郑森禹、朱子奇和杨朔等人以及“和大”机关其他同志的情况,我都如实报告,并表示大家都盼望着早日能再来领导“和大”的工作。对此,他未表态。在“和大”的几位负责同志中,杨朔含冤被迫致死的情况,廖承志早已知晓。为不耽误廖承志休息,我们就匆匆告辞了。不久,廖承志会见并宴请了莫罗父女。此事虽经周折,但最后还是多亏有周总理的批示才得以圆满解决。这件事不但满足了莫罗的愿望,也使所有关心廖承志的人看到他的复出而高兴!
不去认真分析敌我情况
就要动武打仗,是要死人的
我曾经接待过一位出生在中国庐山的美国女士夫妇(名字忘记了),她是一位传教士的女儿,通晓中文,热爱音乐。抗日战争爆发后她曾在武汉参加音乐会,弹奏钢琴、募集钱款,支援抗日前线。这位女士到过前线,很敬佩彭德怀副总司令。周恩来、邓颖超同志也曾和她合影,并在照片后面亲笔题字留念。她此次访华即带着这一历史性的照片,经送请示,周总理确认无误。为赞扬她在武汉时期对中国抗战的支持,周总理、邓大姐亲切接见并宴请了他们。那天朱老总、康大姐等都参加了。周总理记忆很清晰,风趣地和朱老总谈了该女士在武汉和到八路军总部会见彭老总的一些往事。那天江青也匆匆赶到,一坐下就毫不顾及他人而夸夸其谈。江青对这位女士很为关照,几句话就赠送了一架钢琴,当然是由国家出钱。
1972年我还接待过非洲某大国解放组织代表团来华访问,该组织和我国已有多年的友好关系,他们以支持其武装斗争为由要求经济援助,经研究我们认为他们所提要求合理,就书面上报同意给予其适量经济援助。以往此类报告批复都比较快,但这次五六天还没有下来。经询问,外交部答复说部里已批示同意,送总参批示后已上报周总理,等待批复。随后经和中联部的区棠亮同志联系,她说:我们都知道总理原则性很高,向来办事严谨细致、及时迅速,从不疏忽,甚至把请示中的错别字、标点等都纠正过来。这次请示中如有何问题,只能等待总理的批示,遵照办理吧。过了一天后,我接到通知,次日到西郊宾馆开会,讨论关于经济援助报告问题。我到达时,总参谋部的一位副总长和其他官员已到会场,周总理参加了此次会议。副总长和我分别汇报了接待该非洲解放组织的情况,提供经援的理由。总理听后没有对我们的汇报进行评说,而是以严肃的态度讲,对非洲人民的斗争我们一向是坚决支持的,但这次对该组织的经援要求,你们作过认真地调查研究没有?它的力量、面临的斗争现实及其前途是怎样的情况?它将要与之开展武装斗争的大国军事实力、经济基础是那么雄厚,你们对此是否了解?听了总理的话,我深深地感到工作中确实有失误的地方,就坐不住了,站起来说:“报告总理,这是我们工作中的过失,愿接受批评。”总理严肃地对我说:我不是说你。他转向那位副总长说,我不是说别人,而是说你!你是打过仗的,不去认真分析敌我情况就要动武打仗,是要死人的!仅仅靠这个人数很少的武装力量就能把一个大国推翻吗?应该好好想一想。我们绝不能只看他们的热情,就支持他们动武,使人家作无谓的牺牲,那是犯罪!总理讲得很严肃。然后又说,应该和他们耐心交谈分析,帮助他们开展适合自己力量的斗争,逐步发展壮大,而绝不能强加于人。总理讲完后急忙赶往天安门,参加北京军区关于准备国庆节游行的会议去了。在场的同志们听完总理的指示后,由那位副总长领头作了临时讨论发言,都说受到了深刻的教育和启示,不仅只是针对涉外援助,还有着普遍长远的意义。我的体会是:对此类援助要求,首先要弄清是否支持?应当怎样支持?要弄清哪些基本问题?防止什么倾向的产生等等。真是听此教诲,终身受益!虽然这次受到了周总理的严肃批评,可是我反而觉得增加了力量和信心。和参加接待的几位同志研究后,遵照周总理指示的精神,我们又和该代表团进行了诚恳耐心的交谈,再次表明了我们对其斗争的支持,将继续加强我们之间的交往和团结;对该组织的斗争现状尤其是其准备武装斗争等问题进行了认真的讨论,对该组织的力量、敌方力量的评估、所采取的斗争形式和当前的国际条件等等,都进行了仔细的分析。我们认为发动群众进行武装斗争仅仅是斗争的一种形式,它是和其他斗争紧密联系在一起的,需要相互配合;对于国内、国际的形势要有正确的估计,对于敌我力量的对比要有清醒的认识。经过研讨,他们称赞我方所强调的观点,特别对斗争的长期性、艰巨性,对武装斗争的认识有了更清楚的认识,和刚刚到中国时只强调武装斗争相比,他们的态度有所改变,对我方坦诚相告目前确实不能给予经济援助表示理解,认为这也是对他们斗争的真诚支持。
毛主席是了解我的
1966年夏天“文化大革命”开始后, 8月13日共青团中央被改组,胡耀邦同志被隔离、批斗,曾多次被押带到团中央办公楼三楼的平台上进行批斗、示众,受到严重摧残。后到河南潢湖团中央干校劳动,曾因伤病短时返京治疗,然后又被遣返回干校,到1971年底才终于返京。我听到消息后,随即到他的原住处去看望他。去了一看,发现那里的情况和以前相比,变化太大了。自胡耀邦同志被隔离后,只听说他原来坐的车成了军代表的专车,现在才知道军代表及其家属早已搬到了他的原住处,还有几间房子被另外几家占用。这样,胡耀邦同志全家就只能住到大房间的一个约20多平方米的小角落里,冬天没有暖气,只能生个火炉取暖,一切事情都得自己动手料理。我去后,他很高兴,放下正在看的书,忙着加煤烧水。我问他这几年的情况,他说,还好还好。并询问我这几年情况如何,还问了团中央一些干部的情况,我都如实地向他报告。胡耀邦同志说,这几年他只要有时间就读书。只见靠墙的书橱上摆满了书,有马、恩、列、斯的著作,《毛泽东选集》,还有古典诗词、小说和科技方面的书籍。他接着又问我有关国际、外交活动等方面的消息,这时我才知道,他什么中央文件也看不到,甚至大字版的《参考消息》(或称《大参考》)也没有,处于被半封锁状态。我想,此等情况非我所能改变,但我可以利用现有的条件给他送一些《参考消息》,改变一下他被封锁的状况。我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耀邦同志,他表示同意。以后的一段时间里,正好友协的事务稍轻松,我便抓紧时间赶到他那里,送去参考。有好几次是在王府井大街北头相遇的,只见他手持一杆短旱烟袋,还系着烟荷包,穿着一身破衣服,乍一看真像个老农民。20世纪70年代初,非洲刚果(金)总统访华,毛主席和他进行了友好坦诚的交谈,所谈内容丰富,涉及到非洲的历史、部族斗争和非洲独立国家建设、改革方向等重大问题。我特意细心读了几遍下发的中央文件,将详细内容转达给胡耀邦同志,他听完以后说,我们对非洲的情况确实得认真调查研究,根据不同情况进行决策,否则要出偏差的。他说话的态度就好像仍在工作岗位上一样,使我感到他不论在什么情况下总是关心着党和国家的命运,显示出一个真正共产党员的高贵品质!
不久以后,拜访胡耀邦同志的人越来越多起来,尤其是晚饭后来的人较多。有一个晚上,我看到著名作家魏巍和张黎群等先来到,接着原共青团陕西省委书记、时任陕西省副省长的白纪年也来了。大家就国家形势、当前的生产、群众生活和社会治安等随意交谈。胡耀邦同志曾几次向白纪年询问陕西省有关生产、群众生活的情况。大家也关心胡耀邦同志今后的去向如何,盼望他能早日复出领导工作。当时有人传出消息说,他将被分配到甘肃一个贫困偏僻的地区任地委第三书记,我也就此向胡耀邦和胡克实同志分别询问过。他们都说曾听到过这个消息,但没有接到正式通知。胡耀邦同志很坦然地说,毛主席是了解我的,我的工作问题在没有见到主席的情况下,我不会轻易离开的,请你们放心好了。对于军代表给他定的“走资派”结论,他坚定地说,我是不会签字的!当时胡耀邦同志和一些老同志有交往,由于电话也被“革”掉,只能用书信联系,他曾将给王震、罗瑞卿、廖承志等同志的信件交我,由我派政治可靠、机警的同志送给他们,我遂派司机郭春起按嘱办到。在几个月的时间里,胡耀邦同志的言行使我感到,经过了大风浪的冲击和磨难,他仍然一心关爱着党的利益、关心着国家的命运,表现出共产党员的高贵品质。1972年底我接到调我去驻意大利使馆工作的通知,我将此消息告诉了胡耀邦同志,他很高兴,并说临行之前好好谈谈,为我送行。可惜的是,他以后事务繁忙、排不出时间,只好在电话中聆听了他的一番嘱托。
你的历史是清楚的
大约在1971年底,吴学谦同志和朱良、李淑铮等同志一起来我处看望,我看吴学谦同志颜面未改,精神如前,只是稍稍驼背。见面后大家都很高兴,我询问吴学谦同志在狱中的情况。他简要地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被捕,那些所谓“罪名”纯属瞎编胡说,在那里管得很严,连报纸都不许看。幸好他随身带了《毛主席语录》和毛主席著作简要本,他就天天读,现在他能把《语录》和“老三篇”正着或倒着背诵下来。我又问他为何驼了背?他说,在狱中睡的床太短,腰不能伸直。而且睡觉时必须朝着警卫,日子长了就成了这样。我劝他抓紧时间恢复过来,不然会见外宾不好看。吴学谦同志询问了“和大” 在“文化大革命”中一些老战友的情况,他对杨朔被迫害去世很是气愤和惋惜,说,军代表为何不干预呢?我说这不可能啊。他还询问了廖承志和胡耀邦同志的情况,我如实告诉了他。他临走时说,以后抽时间好好谈谈。可惜的是,后因我工作调动太忙未能如愿。
当时盛行“打倒一切、怀疑一切”的极左做法,友协的有些人甚至对一些在华的国际友人也不放过。新西兰的路易·艾黎先生当时住在对外友协院内,他是中国人民的老朋友,备受党和国家领导人的尊敬和关爱。某日,传达室人员报告说,近来有些信件往来,其中有一封信是时任国家副主席寄给艾黎先生的,是否要进行检查?一位张姓军代表恰好在场,毫不犹豫地说,检查!管他什么人统统检查!在场的几人都感到非常吃惊,但在当时的情况下,迫于军代表的权威,大家只是敢怒而不敢言。
林彪坠机蒙古,是“文化大革命”中的一个重大事件。九一三事件后,在大街就偶然能碰到曾被长期关押的老同志,对外友协在河南的干校被撤回,绝大多数干部已回到原来的岗位,恢复以往的业务。对外友协机关仍在继续审查几个案件,可是军代表人员中却找不到那位张代表了,经打听才知他在“坠机事件”后不久便回到原单位去了。他走时没有说任何道别的话,其他军代表也没做任何说明。军代表田雨等三人仍在,不久田代表约我正式谈话,就对我进行调查一事作了说明。他说,调查的结果证实你的历史是清楚的,自幼参加党的组织,并任组长。抗战爆发后是参加武装起义年龄最小的一个,始终坚持革命斗争,从未出现过什么问题。事实完全清楚,因此那些什么怀疑材料均予烧毁,不列入档案。另外关于你父亲与所谓“徂徕山叛徒案”有牵连事,现该案已被否定,你父亲是党组织委派他当村长,干了好事,没干坏事。我向军代表表示感谢,至此,折腾了我好几年的问题总算弄清楚了。
1972年11月,我接到外交部的通知,调离对外友协到外交部,将被派往驻外使馆,并限我11月份去参加学习和会议。我按时报到后,才知道将被派往中国驻意大利使馆担任政务参赞并兼驻圣马力诺共和国总领事。这样,我就离开了对外友协。
(责任编辑谢文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