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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忘“父亲”陈其心

2009-12-25樊章权

晚晴 2009年10期
关键词:毕节当兵部队

樊章权

“父亲”逝去已经好几年了。遗憾的是,他老人家去世时我因有特殊事情没能够去看他;更遗憾的是,他的墓地在哪里,我至今也不知道。

写这篇文章我想了很久,我至今也不相信“父亲”真的走了。

首先要说的是,陈其心不是我的生父,当然也不是养父,其实他是我的老师。常言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虽然不完全赞成这个观点,但“父亲”对我的恩与情在某种程度上超过了我的生父。我曾经说过:是父母养育了我,是“父亲”教育了我、培养了我。没有父母就没有我的存在,没有“父亲”就没有我的今天。

我是1968年认识“父亲”的,他是刚从外地搬迁到我家附近一所学校的美术教师。当时我还是一个小孩,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村娃娃。

我从小喜欢美术,常在墙上、课本上乱涂乱画,我的画把家里的墙壁上贴得满满的。

我家离县城很近,不足四公里,住在路边。我家旁边有一个单位叫农科所,“文化大革命”中,机关干部和学校学生都到这里来劳动,又叫农场。因此,我家便成了下乡、进城的“中转站”,过路人都喜欢在我家门前休息。

一天,我拾粪回来,父亲告诉我,有一位曾经同他一起工作过的老师,看见我贴满墙壁的画,说如果有一个名师指点就好了,并表示愿意向我推荐一位老师。第二天,我便站在门口细心地观察挑粪下乡的城里人,等待这位老师的到来。

……

老师终于来了,而且就是我观察中的那个人。他身材不高,不足一米七,年龄不大,三十开外,但已开始秃顶,鼻子与嘴唇之间留着浓密的小胡子,真是气质非凡,一看就是一位典型的艺术家形象。

老师看完我的画后,从中挑出他很感兴趣的一幅作了一番讲评后就离开了。

我不知道老师是否愿意教我,也不知道他家住什么地方。我在等待中听说,老师在“文化大革命”前期就被迫害打成“反革命”,而他最得意的学生也参加了批斗,这使他痛心不已,曾发誓不再带学生。也许是缘分或是一个孩子的纯洁和天真感动了他,老师破例收我为徒,我成为他来到毕节后的第一个学生。从此,我便成了他家里的一员,老师也成了我的“父亲”,他的子女都叫我哥哥。

“父亲”教我画素描,练基本功,带我外出写生,练色彩,师母教我怎样做事,如何做人。

自从认识“父亲”后,我真是如鱼得水,在他的教导下,我的绘画水平突飞猛进。除了干农活,我整天一个劲地画。“父亲”赞扬我勤奋,夸我有毅力。为了让我学到更多的东西,“父亲”待我像他亲儿子似的,到哪里都带着我,拜访他的同学、亲戚、朋友,以及一些艺术界的老师。

1970年,毕节地区粮食局、毕节军分区分别邀请“父亲”为他们画大型宣传画,还有主席像,“父亲”也都带着我,让我和他同时作画。没想到的是,这一画竟改变了我的人生,粮食局要我当工人,部队要我当兵,县文化馆要抽我去搞创作。此时,我成了当地美术界小有名气的“人物”。

当兵,是每个青年特别是农村小孩的梦想,但对我来说则从未想过,小朋友们在一起,谈未来,讲理想,凡是提到当兵的话题,我都不答腔。我自幼身体不好,眼带残疾,附近的人都知道我不能当兵。这意外的喜讯,在我们公社(乡)引起了不小的震动。让我没想到的是,在办理入伍手续的过程中,另一支部队来到我家和文化馆找我,要我去野战部队当兵,临近体检,接兵部队几乎天天派人跟着我,县征兵办一会把我藏起来,一会叫我外出躲。无计可施之下,军分区叫征兵办送我过去立即穿上军装。更没想到的是,我刚穿上军装的第二天,地区一个剧团又到我家说要我去工作。这一连串的喜事,把我的人生推到了顶峰。

刚到部队,有人认为我是高干子弟,有人说我是知识分子。我打扫一次厕所,全连表扬;冬天参加连队除一次牛粪,连长用惊奇的目光看着我;……我没有因此而骄傲,我没觉得我有什么与众不同。我始终牢记“父亲”的话:你是农民的孩子,不能忘本。因此,我更加努力工作,全面加强学习,刻苦锻炼自己。在部队,我从事的是宣传文化工作,虽然与美术相关,但毕竟不是专业美术工作者,绘画多数是业余时间。在毕节期间,我只要回家,“父亲”家必去。节假日,我经常同“父亲”一道外出写生。这些年来,我在美术上虽然没有取得多大成就,但“父亲”给我的教育,对我的人生产生了重大影响。从他的身上,我学到的不仅仅是美术,更是对整个艺术人生的追求。

在部队25年,我十多次受到部队的嘉奖,并且还荣立了三等功。

在地方,我连续四年被评为优秀公务员;在“三个代表”重要思想“学教”活动中,我受到中央检查团和省委书记的高度评价。有农民朋友对我说:“像你这样的好干部,我们过去只在电影、电视上见过,真正的还没见过。”离开时,他们还送了我一面锦旗“农民的儿子”, 这成了我一生中最值得骄傲的一件事。这些都是与“父亲”的教育分不开的。

1996年,我从部队转业到贵阳工作。“父亲”退休后也随同儿子工作调动,全家搬去了云南,一段时期,我们失去了联系。

2002年,正当我准备送儿子去上大学、上级单位安排我去西欧考察、正在办理手续的紧张时期,突然传来“父亲”病逝的噩耗,我的心像被针刺穿一样的疼痛……

这些年来,我常梦见“父亲”,思念“父亲”。为了表达对“父亲”的爱,每年过节,我都会按照农村的风俗给他烧纸、供饭、磕头,祈祷他在天堂像在人间一样幸福、快乐。

在这篇文章发表之前,我决心休假专门去趟云南,跪在他的坟前,叫一声“父亲”。

(作者系贵州省老龄办宣教处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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