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翟俊杰口述:艺术需要胆魄和激情

2009-12-18

大众电影 2009年24期

陆 力

翟俊杰为人所熟知的,是凛凛生威的“影坛虎将”和冬温夏清的“影视界孝子”形象。

而光环之下,集编导演于一身的他平易近人,记忆绝佳,谈起电影更是神采飞扬,

不时显露出赤子般的勇敢与激情。忘年交黄宗江说他“有更加吃重的后半辈子,且此人生命力特旺,

是能一辈子当两辈子过的。”或许,这是对他最准确的注释。

演电影,亲口尝尝梨子的滋味

依我的年龄,应当说与中国第四代导演相仿,然而我又似乎不属于他们中的一员,我搭上的只是年龄的末班车,我的艺术成熟期恰恰是与第五代导演集体崛起的时间重合在一起的。第四代导演以“精英话语”所掀起的革命性的浪潮影响着八十年代的中国电影,而第五代导演则以更为大胆,甚至是叛逆的姿态集体出现在中国电影面前,他们所带来的对电影语言,特别是叙事造型及影像表意的追求和大胆诠释,令中国观众和世界为之一振!我工作在这样一个变革的年代,我的影视作品不可避免地与他们的作品有某种相同之处,又因为我所创作的作品多属于重大革命历史题材而又产生许多的不同。

我1958年参加工作,1959年参军,十六七岁的小兵在喜马拉雅山下风雪高原一待就是四年,从没回过内地。期间还参与过两次战役——1959年平息叛乱和1962年中印边界自卫反击战。党中央、国务院和中央军委关怀西藏部队,1963年把我们军区文工团调回北京休整,同时向中央和中央军委首长汇报演出。当时在民族宫礼堂演话剧《雪山朝阳》,周恩来总理、贺龙元帅、聂荣臻元帅、罗瑞卿大将都来看了演出。就在这个时候,我们团长和政委把我叫去,说:“解放军艺术学院招生,给了个名额,你去报考吧。考上了是你的造化,考不上咱们还回去。”一考还真棒,我朗诵了郭小川的《向困难前进》,顺利录取,从此开始四年的大学生活。这一段算是我的“前史”吧。

大学毕业那年刚好赶上“文革”爆发,文工团、电影厂一片混乱,无处可去。看我还能写几笔,我被调到了解放军报社文化处当记者,十年“文革”,我就当了十年的记者编辑。虽然从此与舞台更与银幕艺术创作无缘,我却在军报结识了许多可尊敬的老同志。在异常尖锐复杂的“阶级斗争”和“路线斗争”中,他们用自己的言行教我如何做一个正直的人,也教我如何使笔下的文字具有“鲜明性、生动性、准确性”的业务技能。工作的性质又使我得以遍走祖国的长城内外、大江南北、边疆海岛。我曾和水兵乘潜艇深入海底,也曾和空降兵一起飞翔蓝天;我在渔村和乡亲们分享收获的喜悦,也目睹过人妖颠倒的荒唐并默默地咀嚼着苦涩。但是,广泛接触了社会和各种人,毕竟使我一展视野,这对我此后为人为艺,打下了一个坚实的基础,受益终生。同样让我永难忘怀的,还有一位忘年交。黄宗江在西藏创作电影《农奴》的时候我就认识他了,这已经是五十年前的事了。“文革”时我们又在山西“五七”干校碰面,我是“五七”战士,他成了劳改的“牛鬼蛇神”。1976年,还没完全“解放”的黄宗江同志对我说:“小翟,你是个干电影的材料。”我说:“真的?”不久,我被调到了八一电影厂文学部,先当编剧,后来又任文学部主任兼《八一电影》杂志主编。

生活对我的恩赐正在这三方面。表演的基本功是我在部队文工团打下的,哨所、坑道、羊圈、牛棚……战士在哪我就在哪儿演,从没觉得表演有什么可紧张的。第二是文字基本功,在解放军报社文化处练就的文字表达能力,日后真是派上了大用场,用镜头在银幕上写跟用笔写文章是一个道理。还有一方面我很庆幸,那就是刚步入电影界,所接触的就是像黄宗江、谢晋、孙道临、严寄洲、田华大姐这样的电影大家,我还在赵丹家里住过。记得有一次在谢晋家里吃涮锅,大家围坐一圈,谢导当时嘴上还虚着燎泡,好像是刚发过烧,他一边涮一边说:“这个右派分子呀,妻子临死时,镜头摇,摇到破椅子上,搭着的毛背心,上面都是洞洞,案板上还有没切完的腌菜。”他那时刚拍完《啊,摇篮》,原来又在为《天云山传奇》做构思,思维都是跳跃性的。我沉浸在这样一种艺术氛围中,就算不读中国电影史,听他们谈蔡楚生、郑君里、黄佐临,听他们随意聊天,都会有莫大的收获。

电影导演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当上的,干导演我是先从当演员开始的。我作为演员的第一部电影是《木屋》,演市委书记蒲剑秋。接下来是滕文骥导演的《锅碗瓢盆交响曲》,饰演某饮食公司经理游刚,这是个“改革开放绊脚石”式的人物。在大雁塔下西影招待所,我浮想联翩晚上睡不着,写了一篇《游刚自述》:“本人体胖,口袋里经常放一方手帕。掏掏耳朵十分解痒,找不到挖耳勺,火柴棍也很舒服……”细致到这种程度。游刚是个文化程度不高的农民出身的干部,这种生动的细节有助于塑造人物形象。我不赞同所谓的“没有表演的表演”,说“没有痕迹的表演”是比较科学的。演员演员,不会演怎么成?游刚到饭馆视察卫生工作,在大堂饭桌上随意用手指蹭蹭,有点儿挑剔却又不是凶神恶煞,这就是来源于生活的表演。

在《锅碗瓢盆交响曲》剧组,我养成了一个习惯,晚上回来对着文学剧本、分镜头剧本和现场的变化,多问几个为什么。刚开始拍电影,我语速过快。当时没发现,后期配音的时候,对口型可麻烦了。这对我之后指导演员,都是用得上的。那几年,我前后演了《木屋》《四渡赤水》《让世界充满爱》《大明星》《黄桥决战》等影片。其实我作演员倒不是有多大的演戏瘾,醉翁之意不在酒,主要是想亲口尝尝梨子的滋味。有我的戏,我就跟着拍,没我的戏,我也坐在旁边看看从剧本到分镜头到实拍,从平面到立体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演戏是为了积累实

践经验,等到时机到来当导演,机会来了如闪电,就靠自己毫不犹豫地抓住。

《血战台儿庄》,强行起飞

强行起飞是翟俊杰对自己从编剧、演员到导演的总结。《血战台儿庄》作为首部表现国民党正面战场抗战的电影,反响强烈,甚至促成了台湾老兵大陆探亲的放行。这是翟俊杰的第一部导演作品,他还因饰演川军将领王铭章师长获得了第七届金鸡奖最佳男配角提名奖。

剧本是田军利、费林军两个年轻人写的。杨光远导演和我一看,这个题材好,有胆魄,是个突破。虽然这个题材在当时有点超前,但我们讨论了很多次,觉得这个题材可为。报到电影局也得到了支持,当时广电部部长艾知生还亲自到外景地去探班呐,希望我们能拍好。

我父亲抗战时期在抗日救亡演剧十队工作,和《白毛女》的作曲马可是战友。我父亲被日本宪兵队抓去坐过老虎凳灌过凉水,二舅父在太行山打日本牺牲。提起日本法西斯我是从心里仇恨,这在电影里转化成了艺术激情。

战争题材非同儿戏,是需要真实体验的。不管多艰难的摄制环境,我都不觉得苦。2002年拍《惊涛骇浪》,气温摄氏39°至42°,地表60°以上,比起西藏,无非是从极冷到极热,至少我氧气足足的。这是军队、是战争对我的冶炼。尽管当年因为年纪小没有冲锋陷阵,但我押过俘虏见过死人掩埋过烈士遗体,在西藏军区步兵11师32团1营机枪连当过机枪兵。现在看一些影视作品,真假,爆炸就是一个小火球,轻飘飘的。不是这样啊,不管手榴弹炮弹,都呈放射形爆炸,为什么喊卧倒,是因为卧倒后成死角弹片就伤不到自己了。还有为了表现仇恨敌人用机关枪扫射,弹夹里才多少发子弹?要有效消灭敌人,实战打的是快速点射,“哒哒,哒哒哒,哒”,谁跑到前面先消灭谁。如果扣着扳机不松开,子弹哗一下就没了。不换弹夹总在那扫射,滑稽啊。

我说过战争题材要注意四要素:烟、火、土、血。在艰苦的战争年代,雪白的绷带不真实,是用布带子包扎过后煮煮反复用的,上面还会有留下的淡褐色血渍。炸伤、枪伤、刀伤、火伤,各有不同。像王铭章跟日军打的是城防攻坚战,一爆炸砖头瓦砾四溅,脸上崩出来的是一片砸伤。如果在胸前做一道刀伤倒是简单了,可敌人还没上到城上,这伤哪来的?影片最后是一片火海,水泡燎泡等烧伤更典型。包括服装,撕几个口子那是舞台化,我们的做法是包上点TNT炸药,人们退出二百米开外,起爆,落地之后衣服自然开花。

总结《血战台儿庄》选演员的体会,我还写了一篇文章《推出一批形神兼备的“这一个”》,我们的主演未必是大腕,但形象、气质绝对一流。还有影片中的冲锋队伍里,死尸堆里,都有我们的主要演员们充当群众演员。艺德真感人。拍摄期间,针对表演,我提出冲出一个“第四方案”,表演时不要假饱和,激励大家想出多种可行的表演方案。主演们经常半夜来敲门:“导演,我又想出一个绝招。”

那个时候待遇菲薄,但大家那种充沛的激情和认真的精神,我永远忘不了。剧组开饭也就是馒头大饼羊肉汤,我那时候没时间哪,一位老枪械师给我买大葱大饼。饰演矾谷廉介的演员董骥经常用胶片盒切点白菜丝豆腐干下酒,别人说:“哎,这里面沾有水银。”他说:“不要紧,喝酒能消毒。”还说:“酒不醉人人自醉,等我死了以后,千万不要把我火化,找个大水缸把我泡里头,那水就成了董酒。”“愤怒出诗人,愉快出艺术,”莫逆之交黄宗江如是说。我经历的每个摄制组到分别时都是拥抱流泪,逢年过节互寄明信片。我概括过一句话:有笑声的集体是有战斗力的。

饰演王铭章将军的人选是我原本早就敲定的,很合适。由于当时经费紧张,不可能所有演员都住在摄制组,只能是有谁的戏份通知谁过来。快开拍时我叫副导演通知这位演员,结果告诉我他单位整党呢不许出来。都开拍了,这可怎么办。想了一夜,最了解角色的当然是导演,第二天我说:“把我头发剃了,我来演吧。”化装大师颜碧君老太太做造型,居然跟王将军一张黑白遗像照出奇地相似。导演兼演员是个身份的转换,只是侧重面不一样。不过导演最好还是不要轻易兼角色,如果你自己的表演还紧张夸张,怎么要求别人自由松弛?

片尾的血肉长城,尸横遍野,人死后不能像坐沙发那么舒服,需要一个一个摆姿势。有的至死还咬着敌人耳朵,有的掐着敌人脖子。还有死马,不能真杀呀,只能注射药让它们昏迷。从早上六点开始摆,直到下午三点才开拍,放火放烟,烟熏火燎,参演的战士们一动不动。我真是感动,最后给他们深深鞠了一躬:“同志们,你们都立了一功。”拍摄日军攻占台儿庄东门时用真炸药,附近150米之内的房屋窗子玻璃都震碎了,拍完我们又给人家安上。爆炸时的威力,大地都在震颤。为了这部影片我们做了大量的功课,为的是追求逼真的战争状态和氛围。战争不是“儿戏”,不是“小儿科”!

重大历史题材要求做到“大事不虚,小事不拘”。王铭章将军据史料记载是突围时乱枪打倒的,而我的设计是剧本里没有的。王铭章弹尽粮绝全师阵亡几尽突围无望,日本人冲上城来了,我把破木棍一丢,坐在那里抽根烟。他是国民党中将,不能演成八路军首长那样抽烟袋锅。我让剧务准备了一个镀银的烟盒,里面几根皱皱巴巴的烟,好像刚才一场恶战时没抽完赶紧掐灭又装进烟盒。当时没有过滤嘴,唇上沾了烟丝还要啐一下。也不需要什么打火机,遍地是火,随便捏根火就点着了。万千思绪涌上心头,心一横把烟一扔,拔枪自尽,倒下去还挣扎着闷哼一声,抱恨终天。

这部电影,黄宗江老先生是在美国看的。他当时在圣地亚哥大学讲学,看了电影之后给我写了一封信:“在纽约城看《血战台儿庄》,你演了个戏不多却大有戏、壮烈自杀殉国的王铭章。此寄去我们全家的美金票根,报销。”那届金鸡奖他是评委,他评价说:“祝贺称赞之余攻其一点,王铭章自杀一场有些抻,我认为这不是演员翟俊杰有失分寸,而是导演翟俊杰有失节奏。”这种开诚布公的态度太难得了,在八十年代时时能感受到这一点。不管大家见解有多么不同,都是为了艺术创作。

我们这部作品拍出来要说一点不担心,不真实。好在上映后从中央到地方的回馈强烈,在港台也有反响。去年我到台湾,台湾同行证实,国民党的中常委以及蒋经国先生和宋美龄女士都看了这部电影。据说蒋经国看完之后说了一句话:“大陆拍了这么一部电影,也没有丑化我们,我们该如何面对?”(大意)

《血战台儿庄》在香港的放映也十分热烈,票房始终在前三。地铁到处有电影广告,大厦上也挂着巨幅宣传海报,有四层楼那么高。我把当时香港所有报纸关于影片的评论都剪下来,集了一大本。那时香港还没有回归,有记者问:“翟先生,你们拍这部电影是为了统战吗?”“不是,我们觉得这个题材可拍,长中国人志气,于是就拍了。”又问:“你们拍这部电影碰到什么麻烦没有?”我说:“没有,有麻烦我还能坐在这儿吗?要说有麻烦,就是当时拍到后来天暖了,我们得想法子‘避绿呀!”在座的记者全乐了。李宗仁先生的公子李幼邻,王铭章将军的夫人,孙连仲将军的孙公子和我们见面时,握着我的手潸然泪下。

铭记八十年代

《血战台儿庄》之后,再拍什么?我跟田军利商量,得站在潮头,老在人后面跟风可不行。当时银幕上砍砍杀杀的太多,我们要反其道而行之,着眼现实生活,拍一部在改革开放的广阔时代框架下讲述开风气之先的人物的命运、遭遇的电影,这就是后来的《共和国不会忘记》。

为了这部电影我跑遍了全国的钢铁基地,宝钢、鞍钢、首钢等等。谢晋导演曾陪着我一起到首钢体验生活,我说:“谢导,简而言之,拍工业题材最应该注意什么?”他想了想:“一句话,人和机器的关系。”由于电影的时空跨度长达几十年,他又说:“演员的实际年龄最好比剧中人年轻,这样往年轻往年老造型都好。”比如江静雯的扮演者穆宁,她当时30多岁,漂亮中透着贤惠,非常适合演田耕妻子。为了这个角色,她练得一手流利的钢琴。影片后面田耕失落回家时妻子弹一曲安慰丈夫,那段就是穆宁的同期录音。进剧组以后,穆宁领着演女儿的演员经常上街买点儿吃的,晚上回到招待所有时还给“女儿”洗洗头发,说说私房话。开始那姑娘还喊“穆宁姐姐”,后来渐渐就变成“妈妈”了。

工程师冯璐这个角色,个性十足,最初设想由李媛媛演,扮演她丈夫蓝雨氵蒙的唐国强说:“她是很优秀的演员,可是我俩不认识,后面还有感情戏呢。”我问他:“那谁呀?宋春丽吧?”“宋春丽很好啊,但她是八一厂演员剧团的,都在一个单位,演感情戏容易有心理负担。”我那时为影片筹备忙的焦头烂额,说:“你自己找吧,但是有一条,你找回来得让我看,我批准了才算。”有一天他又来我房间说:“上海武警文工团有个特合适的,我见过她。”我说:“你去吧,领回来叫我看看,我说不行还是不行。”唐国强买了票直奔机场。我在招待所抽烟望天花板,不一会有人敲门,只见唐国强笑眯眯地推门进来:“这么快就从上海回来了?”“不是,我发现了一个演员,您看行不行?”原来他根本没去上海,到机场的时候正赶上王姬从美国回来下飞机,唐国强一眼看上去感觉很好,就上前去问:“北京台《家庭百秒》是您主持的吧?”就这么把王姬领回来了。王姬浓眉大眼,气质里有点豪放的感觉,坐下来把手往后面一背:“导演,你好。”《家庭百秒》我也看过,她表现很机敏,这次又发现了她女性妩媚的一面,于是决定让她去试装。人家本来假期结束还要回美国读书,被我这部戏留下了。

剧组奔赴攀枝花,在成都转车,天晚了就住在一家鸡毛小店,我跟老弟唐国强一屋。我是个老兵,什么磨练都经受过,那被子黑黢黢潮乎乎一股汗味,躺下也就睡了。他还拎起被子闻了闻,我问他:“干嘛呢?”他说:“这哪是头哪是脚呀,怎么分不出来呢?”我说:“你这么着,横过来盖中段。”他就这么盖了一夜,把我笑得够呛。

到了外景地,攀枝花热,炉火更热,我要求的影片基调就是红与黑。黑是煤炭,红是炉火。开始我要求化装师给演员加深二至三档肤色底色,不到20天根本不需要化装了,不单是被炉火被烈阳烤的,而且皮肤上的汗渍斑斑,那个质感宝贵极了。拍到最紧张的时候,太热了,有一天唐国强很沮丧地找我:“唉,起了麦粒肿。”这要是导致剧组停拍,一天得损失多少钱呐。我俩急中生智,给他眼睛抹点儿药膏贴上,恰好下面的戏是企业陷入困境的争论,临时把剧本改成蓝雨氵蒙因此着急上火,歪打正着倒很真实。

我在《共和国不会忘记》演主人公田耕,又是救场如救火。演员本来选得极好,我想找一个矮矮瘦瘦,周围人都比他高,但他的气势能压倒一切的人。可是选好的演员打了退堂鼓:“老弟,我怕给你演砸了。”我这边已经准备开拍了。怎么办?还是我来吧,也还是颜碧君老太太给我化装造型。

田耕作为钢铁行业改革的先行,既叱咤风云,也小肚鸡肠,既有智慧,也有家长制作风。一句话:既有虎气,又有猴气。妻子明明是一个艺术人才,却要陪着他到山沟里炼钢炼铁。学音乐的女儿不想回华钢,很正常,他却为此勃然大怒。蓝雨氵蒙的妻子出国一去不返,明明已经是死亡婚姻了,老田却为培养这个接班人,硬是斩断了他和冯璐的感情。直到离休回家,才惊觉自己为了事业竟然欠下了数不清的夫妻情、父女情、同志情。这个人物相当复杂,我所要揭示的是他在改革大潮中自己的观念的转变。共和国不会忘记什么?不会忘记的正是这种为国家为民族忘我的精神,就像田耕说的那样,“我们就是失败了,大不了变成一个路标!”只有怀着这样的激情,才能有所创造有所作为。

责任编辑/翟建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