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望一些细节（组诗选五）

丛黎明

一棵裸体的树

一棵裸体的树站在春天的外面

风试图给她穿上点什么

可怎么也穿不上

其实春天的内容

早已写进了她的心里

与阳光相爱的细节

已经怀孕

她坚信她不会永远

站在春天外面

电锯喊出的一个词

某天早晨

一个词被电锯喊出

喊出的刀刃割破了所有的听

这个词一经被电锯喊出

就没歇着不分白天黑夜

渐渐地这个词在所有的耳朵里

变成了一日三餐和夜宵的

背景音乐

某天早晨这个词突然消失

寂静得所有耳朵

开始疼痛

一座高楼与一座平房

一座高楼粗暴地站起

打断了一座平房与阳光的对话

平房想说点什么

可望了望那座楼的高度

就蹲在对方阴影里

什么也没说

关于一滴眼泪的去向

一滴眼泪

从一个人的眼角流出

流得缓缓的

这滴眼泪

或许是凉凉的或许是

暖暖的

只是

谁也没注意到

这滴眼泪最后流到

哪里去了

是不是

千古以来的眼泪

都流到一个地方去了呢

那一定是一片海

让所有诗句都苍白

对饮

两个朋友坐在

一个偏僻的小酒馆喝酒

酒盅很小

是被称作牛眼睛的小瓷盅

里面盛满了寂静

一盅酒还没喝完

一个脸白了

一个脸红了

红脸白脸

依旧相对无语

听灯光落在酒盅里的

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