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电影音乐的美学特征

陈　辉　高　鹏

[摘要]现代电影是由电影画面和电影音乐所构成的统一整体。电影音乐的美学特征随着电影艺术的发展而不断发展。本文提出的电影音乐的美学特征包括：电影音乐在传递给观众的过程中具有中介性；电影音乐与画面是对立统一的关系；电影音乐以明显的主题意识对全剧进行总体观照。

[关键词]电影音乐；美学；中介性；主题意识

现代电影是由电影画面和电影音乐所构成的一个统一整体。电影音乐具有记录客观现实和揭示现实内涵的美学功能和艺术表现力，其美学特征伴随着电影艺术的发展而不断发展。独立的音乐元素和电影在最初结合时，并不具有明确的审美目的性，也并没有形成综合艺术特有的形态。当电影经过一段时间发展后，人们越来越懂得运用电影这个综合艺术的特性，并且以审美的要求来进行创作。经过100余年的发展，电影音乐已经具有深厚的美学价值，本文对此问题进行了一些探讨。

一、电影音乐在传递给观众的过程中具有中介性

电影音乐是通过录音、放映等特殊技术传递给观众的。由于在电影的制作过程中，电影音乐需要录音，这就使得它与音乐厅里演奏的音乐有很大的不同。电影音乐在录音时，可以根据需要强调某一种乐器，使本来音量很弱的乐器变得很响，就像电影摄影的特写镜头一样，这是因为把这件乐器靠近了录音话筒的结果。日本当代音乐评沦家秋山邦晴把这种只有电影音乐才有的特殊现象称之为“微音器(麦克风)艺术的电影音乐”。

同时，由于电影在录音时，还有一个混录的过程，即把音乐、对话、音响效果混合起来录在电影胶片上。一般情况下，电影人物的对白总是放在最重要的层次的。当多种音响因素在某一片断同时出现时，必须从艺术表现的要求出发，使这种多因素组合的音响井然有序、层次分明。有时，为了突出音乐的表现效果，其他因素退后衬托，音乐就被凸显出来。有时为了突出某种效果声，音乐可能就要退到背景的位置。混录的过程，就是对音响层次把握和调整的过程。因此，每一段电影音乐的创作都必须考虑，在这一段落中音响有几个层次，音乐在哪一层面上以及所起的作用。任何优秀的影片，它的音响总是那么协调、自然。

随着现代科技的发展，电影音乐的音响和音效不断得到发展，其艺术表现力和美学价值不断得到提升。几十年以前电影的声音都是从一只扬声器中重放出来的，这就是单声道放声。显然这与音乐厅里现场演奏的声音有很大的差别。在音乐厅里聆听音乐，可辨别乐器声音的方向和音乐厅的混响效果，单声道相当于一个点声源，当然无法重放这些效果，所以它的现场感受到很大限制。

1991年，杜比实验室和日本先锋公司研究成功数字环绕立体声AC3系统，采用数字压缩编码技术的新型环绕立体声制式。它的出现标志着多声道环绕声系统进入数字化时代。AC3具有以下四大特点。

首先，该制式设有各自独立的前置三声道(左主声道、中置声道、右主声道)，后置双声道(左环绕声道、右环绕声道)以及0.1的超低音声道。标准表示为5.1声道。

其次，该制式中的五个声道没有任何频带限制，是一个全频道的立体声结构。因而，除声场感更自然外，移动感和定位感也变得更加明显。

第三，超低音声道可以重现200Hz以下的低频信号，并可独立控制。

第四，该制式采用的是全数字信号，因此频带宽，动态范围大，相位特性优良。

此后，立体声电影在全世界的电影制作中成为主流。数字立体声的使用，可以很容易将观众包围在银幕世界的叙事空间之中，即我们常说的让观众“身临其境”已经成为不折不扣的可能。影片的战争场面、自然灾害场面以及生活场面，其声浪甚至可以直接作用于观众的全部感官，引起观众的某些直觉。在对白上，利用数字技术，以及高超的录音设备可以使得对白本身更加清晰逼真，同时可以使电影对白更加符合电影场景，创造出更加逼真、真实的艺术效果。

而在音响方面，电影立体声所提供的全方位的空间造型手段，由于数字技术，以及模拟技术的无限可能性，对在普通人听觉范围之外的声响都能够重现和模拟，使得电影空间的环境造型意识更为鲜明和更加扩展，我们可以更加真实地听到子弹出膛的声音、雨滴落地的声音、两剑相搏的声音，甚至还可以将画内、画外空间融为一体并互相转换，进一步增强了环境声和背景声参与叙事，表达情绪与思考的表现功能，使得电影的叙事和造型手段更为丰富。

例如，在电影《英雄》中我们看到影片的开头，无名坐在马车上，到皇宫去见秦王这场戏中，用有节奏的鼓声来表现紧张行进的军队，用马头琴的声音来塑造无名这个孤独的英雄形象，用低沉的弦乐齐奏来表现秦王庞大的军队，以及辉煌的皇家气势。而整个音乐的轻响，三个声部的显隐又根据画面的主题、镜头的远近，以及故事内部的所有声源的音响的出现与否做调整，达到了非常好的艺术效果。

二、电影音乐与画面是对立统一的关系

电影音乐作为一种艺术形式，它所具有区别于其他艺术形式的特质，是由影片中音乐与画面之间的矛盾所构成的。

首先，电影音乐与画面是处于对立之中的。电影画面是以运动的方式，在延绵不断的时间过程中来展示客体的。而电影音乐所表现的主要是艺术家个人在一定思想观念影响下所产生的对客观世界的情感体验。因此，一般地说，影片画面具有较为强烈的客观性因素，而电影音乐则具有较为强烈的主观性因素。因此，影片画面同音乐在本体上是存在着差别的，而这种差别就是矛盾的体现。

其次，画面与电影音乐在影片中又是统一和协调的。从辩证的观点看，影片中画面与音乐能够相互作用，统一在一个整体中，二者相互吸引、彼此要求、相互补充。影片画面本身所具有的那种较强烈的客观性和具体性要求在音乐方面得到补充，使之获得一定的主观性和概括性。而音乐本身的那种“无对象性”“不确定性”，则要求从画面方面得到补充，使之获得一定的具体性和明确性。在这里正体现出矛盾的双方相辅相成、相互渗透、相互联结的关系。

同时，影片中画面同音乐相互作用，促使音乐产生质的变化。在独立的音乐作品中，音乐是以连贯不断的时间运动和严谨的曲式结构形式来表达音乐作品的内容的，而电影音乐没有这种优越性，它丧失了音乐在时间上的连贯性，因而造成对音乐思维展开的限制。这对于个性强的、不习惯电影音乐创作的作曲家来说，有时无法忍受这种被切断、被束缚住乐思发展的创作思维活动。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说，由于视听艺术的结合，使电影音乐在能够更生动、更具体地反映生活这一方面获得了补偿，也是独立的音乐元素所无法达到的。因此，在电影音乐的构思上必须同时完成两个方面的审美要求：由于它是以分段陈述形式出现，它要求在影片结束后在音乐结构上给人们留下具有一定的统一性和完整性的印象，在另一方面还必须同时完成同其它艺术元素在综合时产生自然的、完美的、丰富多样的视昕艺术上的审美要求。

音乐和画面结合的形式是千姿万态的，既包括同步结

合也能非常态结合。同步结合即音乐和画面的表现意义相同或相近的声画结合，所具有的电影美学意义是比较一般的。而非常态结合，亦即音乐和画面的表现意义相反或相差别的声画结合，则具有更浓厚的电影美学意义，常常给电影语言以焕然一新的感觉。例如一旦气势磅礴、千军万马喧腾的战争画面，配上暗淡、孤寂而哀怨的音乐，就完全改变了画面原有的意义，而给人以新的艺术感受。

总之，只有更好地把握音乐与画面的关系，我们才能理解电影本身的内涵和美学价值。

三、电影音乐以明显的主题意识对全剧进行总体观照

匈牙利著名电影理论家巴拉兹贝拉在谈到电影音乐的作用时曾说：“独具风格的真正的有声片不会仅仅满足于让观众听到人物的对白，他也不会仅止于利用声音来表现事件。声音将不仅是画面的必然产物，它将成为主题，成为动作的泉源和成因。”作为听觉艺术和时间艺术，音乐进入电影综合艺术之后本质不变，其要素仍是旋律、和声、节奏和色彩，但电影音乐创作的艺术构思、艺术结构和音乐形象的体现，都受影片的艺术总构思、总结构和画面视觉形象的制约。电影音乐通过对“画面信息”的汲取，从具体场面中升华而出，作为主题意念的化身，直接激发观众的理性思维，从而使音乐成为表达和深化主题的手段。

以明显的主题意识对全剧进行观照，并不需要从塑造一个具体形象出发，但是在一些重要的情节点上，却需要观照所有的场景，也就是说需要电影音乐有广大的包容量，而且要能包容多种层面。

例如电影《宋氏三姐妹》的主题音乐，从情绪上来讲，是一种具有博大情怀的抒情性音乐。它抒情兼有激情，抒情却又厚重，这其实是整部影片的一个立足点——描述历史却又虚怀若谷。而影片《英雄》的音乐之所以如此大气磅礴，就是因为具有这种观照全剧的立足点和广大的包容量。

在我国的电影音乐中，运用“主题歌”来概括一部影片主题思想的做法，有着优良的传统。人民音乐家聂耳、冼星海等人在20世纪30年代创作了大量的电影主题歌，如《毕业歌》《义勇军进行曲》《新女性》等等。新中国成立以后，又涌现了许多成功的电影主题歌，如《送战友》等，这些主题歌与影片内容紧密结合在一起，起到了突出影片主题思想的作用。

不仅电影歌曲可以起到深化影片主题思想的作用，电影乐曲同样能起到这样的作用，并且比用歌曲的时候多。这种用以表达影片主题思想、概括影片基本情绪或刻画主人公性格的乐曲，被称作主题音乐，它是影片音乐的核心，全片音乐发展的基础。在一部影片里，往往在最关键的时刻，用主题音乐对剧情或主要人物进行烘托、渲染，从而达到深化影片主题思想的作用。

在电影中设置主题歌和主题音乐，实际上是设置一个具有独立表现意义的思维空间。“这一空间的设立必须有一种哲学情怀，而这种情怀必须与实际剧情保持一定的距离。这是一种难度很大的高层次艺术思维，不仅需要编导赋予剧作这样的潜在空间，同时要求作曲家能捕捉到体现这样神韵的音乐形象，只有两者兼备，才能达到预期的艺术效果。”

例如，1990年美国热门影片《漂亮女人》(或泽为《风月俏佳人》)叙述了一个现代“灰姑娘”的浪漫爱情故事。影片中的男女主人公所观看的歌剧被导演构思成《茶花女》。一方面，《漂亮女人》中的Vivian(女主人公)与歌剧《茶花女》中的女主角薇奥列塔在职业身份上是相同的；另一方面，两人在妓女生涯中同样保持着纯洁善良的心灵。因此影片通过歌剧《茶花女》的音乐形象来塑造Vivian的形象，是电影音乐人精心构思设计的。而在影片的结尾时，当男主角与Vivian重归于好时，歌剧《茶花女》的咏叹调再次响起，交响乐队奏起了薇奥列塔的音乐主题，将剧情推向高潮。此时歌剧所传达的情感已远远超出歌剧本身的内容，成了影片的点睛之笔。

总而言之，正如音乐指挥大师孔泽尔说过的那样：“电影音乐是现代音乐非常重要的组成部分，一些电影音乐在某种意义上甚至比电影本身更具有艺术价值。”电影音乐以其独特的美学特征和艺术感染力，增强了银幕形象的思维空间感，多层次地丰富了画面，多侧面地展示了人物的内心世界，从而极大地增强了电影艺术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