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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人感慨和唏嘘的纪实编码

2009-12-14袁筱青

电影文学 2009年17期

袁筱青

[摘要]电影是一门通过活动的影像表达故事、情感和思考,以“真实”为生命和基本评价准则的一门艺术。《遥望南方的童年》正是以它真实感人的思考与题材受到观众的好评。本文试图从作者情感、表达形式、情节、题材四方面对本片的艺术真实进行赏析。

[关键词]影片,艺术真实;《遥望南方的童年》

一位朋友对我说,是江西人一定要看看《遥望南方的童年》(以下简称《童年》)。我是江西人,所以在朋友对这部影片的“渲染”下,我迫不及待而又半信半疑地从网上下载了这部影片,之后又泪眼婆娑地看完了这部影片。昕着影片中亲切的家乡方言,看着熟悉的乡村景色,和电影里那些近乎真实却让人心酸的故事,不禁让人感慨和唏嘘。

影片讲述了乡村小学教师易明堂“办学”的故事。乡村小学教师易明堂看到周边农村有许多留守儿童是由年高体弱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抚养,这些留守儿童的教育不被重视,甚至连人身安全也没保障。于是,易明堂决定开办一所家庭幼儿园,让已下岗又没有找到工作的妻子当园长,并招收了初中刚毕业准备外出打工的李响任幼儿教师。接送孩子没有机动车,易明堂就做了一辆板车;没有像样的教室和活动场所,就腾出砖木结构的老房子;没有钱买游戏器材,就自己动手制作……幼儿园开学后,招收到了几十名3至5岁的留守儿童。这些父母在外务工的幼儿有着不同的家庭背景和一言难尽的苦衷,有的幼儿家里连低廉的学费也交不起,但易明堂又不忍心让他们“放羊”;更让人操心费力的是,这些不懂事的孩子也难管理。于是,在办幼儿园的过程中,发生了不少生动感人的插曲,再现了留守儿童在现实生活中的无奈与向往。

影片中画面的质量和镜头运用并不是很娴熟,但影片那迎面而来的乡土气息、不夸张也不煽情的情节、人物之间简洁而有张力的对话,使得画面质量等不足之处慢慢地淡出观众关注的视觉范围,给人更多的是感动。《童年》是一部原汁原味的江西宜春方言电影,该片由易寒导演,以留守儿童为题材,通过主人公易明堂“办学”的苦难历程,反映了农村教育不容乐观的现状。此片可贵、感人让人唏嘘之处是其纪实风格中情感与思想的高度艺术真实。

艺术须讲求真实,无论是生活的真实还是心灵的真实,这是评价艺术作品的普遍原则。电影《童年》给人最集中的感觉就是这种真实,观赏整个影片,它的真实让人感慨唏嘘后给人以思索。

首先是导演易寒拍摄中投入了最真实的情感。“电影是一个导演自身品格和人格的体现,是导演自身对世界和人生的感悟和积淀,不是仅仅掌握了电影制作技巧就能完成的。”(当代电影《千钧一发》导演高群书:我们记录真实)导演易寒是江西宜春袁州区下浦人,电影中的事就发生在他的家乡,是他的父老乡亲兄弟姐妹们的身边事,他了解他们的生存状况与生活方式。他为这部电影投入了很大的心血,这里所谓的心血不是时间、金钱甚至精力等,而是他表达的姿态,即他以怎样的方式去叙述他所见到的农村和农村现实,比如农村的教育和留守儿童等。在当前的影视剧中,农村题材的作品似乎不少,而且有些还是热播剧。但易寒为此感到愤怒,他来自乡村又熟悉乡村民众的生活真相,但对很多表现农村的影视剧感到陌生。有人在拿农村和农民当杂耍,而农村生活到底是什么样的,他们似乎并不在意。他们在意的是如何通过娱乐化农村或粉饰农村来获得某种利益。我们说每个观众,不管他们认同与否,他们的精神气质、价值观念、行为模式、审美角度,都深深地打上了本民族传统文化的烙印;他们的心理深层,仍凝结、沉淀着各个历史时代的精神要素。如果电影内容与大脑中已有的文化结构相距太远,观众便会对作品产生抵触情绪。所以这种描述农村的态度,让易寒不能忍受,他开始了自己的为弱势的留守儿童、为处于边缘的农村叙述。易寒的叙述的情感是原生态的,不需要任何特效画面渲染仍然能感动一批感同身受的观众,他的真实是符合接受者的感知方式和生活经验的。

另外从形式上讲,《童年》中颇具实验性地强化了电影纪实风格本身就质朴澄淡的形式,它以原生态的方式讲述了当下中国农村留守儿童的生存状态,启用的全部是当地的非职业演员,采用当地方言,从而更真实、更质朴、更直面地反映目前留守儿童、农村教育以及整个农村的真实状况。这些非职业演员,选用的都是宜春土生土长的能讲一口流利的本地方言的当地农民和留守儿童。对于所要反映的生活,职业演员会凭借自己掌握的专业知识按照自己的理解拔高或贬低。而非职业演员拥有生活经验,因为缺乏专业技巧,他们只能真实地表现自己的喜怒哀乐,而《童年》导演本身所要表现的就是这种不是被杂耍的真实感。在语言的使用上更是强化了影片叙事的真实感。语言真实包括两个方面:语言内容和语言形式。在语言内容方面,主要表现在每个角色所说的话和自己身份非常贴切,丝丝入扣。比如在李响爸爸送她去当老师时,易老师说到钱,他爸爸马上说:“钱就不要谈,谈钱伤感情。”充分展示了农民的质朴,瘦根拉着板车,孩子们在后面叫着“瘦根,加油”,孩子的不加修饰的童真,“我就是想当歌星,你说我会唱得不好么”,初中毕业的女孩的桀骜与叛逆。在语言的形式方面,《童年》自始至终使用的都是地方方言。习惯了普通话突然听方言的观众,刚开始可能会不适应并产生别扭的感觉。但随着剧情的发展,它不仅使观众消失别扭感,而且产生某种认同:这部电影用方言来表达是最好的安排,因为有方言,使得它的地域色彩更厚,地域效果更明显,从而增添了作品的真实感。而在纪实技巧上更是表现其纪实的澄澈与真实:在即兴表演、实景拍摄中,始终采用同期录音,除音乐外的对白和音响均属实录人物真实对话和自然环境声响。而这种真实化的纪实,相对电影技巧而言,它也是一种修辞。可以说是那种不要剧本、直接再现物质现实的意大利“新现实主义”电影和法国的“真实电影”手法极为类似。所以,《童年》是一部极端真实化的以纪实风格对农村留守儿童、落后的乡村教育、无序的乡村治理重新叙述的故事。

再次,从情节的安排上,《童年》自始至终都没有让人觉得有牵强附会、弄虚作假的感觉。故事讲得真实可信,这本是影片中应有之义。我们说故事真实不等于情节真实。按照弗斯特的观点,情节不只包括事件,还应包括事件与事件之间的脉络真实。这也就是电影里面不应该总是巧合,而应有更多的故事发展的必然性。因此,事件与事件问这种衔接的真实可感才是情节真实中的关键部分,才能让接受者产生真实的感觉。这正是《童年》与其他农村题材电影的差别所在。

影片中,导演一开始便以易明堂去贴幼儿园招生宣传广告摆出来。整个故事的逻辑起点便从此开始。条件简单的幼儿园开班之后,却并非易明堂想象得那么简单,随之而来遭遇的困难和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让之焦头烂额,这些事情也就是为了反映主题而安排的一系列故事:小男孩陀陀由于遭到老师李响的误会和责骂而从幼儿园出走,李响为此深感愧疚,决定重返学校去考师范;小女孩秀秀的妈妈打工归来,发现女儿已对自己十分陌生,而丈夫又有了

外遇,一气之下离婚返回深圳打工;乡干部找到易明堂,幼儿园由于办学条件不达标,需要停办,易明堂只得将孩子们分别送回家去,然而见到秀秀和陀陀的家庭境况,易明堂不得不将两个孩子重新带回;正在易明堂为此遭受妻子抱怨的时候,又有新生留守儿童被送至家中。它的线索上就是以易明堂办学这一事件单纯蔓延,而避免了横向上的肆意铺展。故事与故事之间环环相扣,没有为了巧合而刻意损坏故事之问的这种必然发展趋势,情节与情节之间联系紧密,从而最大限度地还原了情节的真实,使观众的感觉如同身受。这些好像没有“无巧不成书”的悬念,而是一个人娓娓而谈一件村里发生的事。

影片最可贵之处是在题材和主题上充分展示了它特有的魅力。形式、情节都是外在的现象,只有通过题材所反映的主题才是内在的本质是让人过目不忘的。没有一部电影是不讲故事的。“没有戏剧性、没有虚构、没有故事,就没有影片。”《童年》也讲故事,但其题材是朴素而真实的,它用活生生的原生态的生活景象来打动观众。《童年》开篇,以客观目击者的身份,对准了朴实的题材:粗糙的无修饰的画面展示了一种强烈的原生态下的乡村现状,同时也流露出了令人震惊的意识力量:即质朴到吻合日常物质现实的表象,这就暗示出了影片所写照的南方乡村土地的真实:近于戏剧化的文化与意识领域的落后。不仅如此,以自身为符号的乡村,作为本文的能指,也是被寄寓导演主观意念的所指——关于“城市”观念与“乡村”现实的巨大反差而衍生的忧患意识所统摄,这就是电影所要折射的主题思想,是为下文关于情感和思想的主体叙事做铺垫的。

易老师筹办“启明星”幼儿园,是后文的叙事主线,也就是导演要呈现在观众面前的故事。在执著办理乡村幼儿园的“办学”过程中,易老师最初和妻子盘算着能赚多少钱的实惠,那些琐碎的生活画面:算钱、孩子来的第一餐饭、借饭、“人之初”的读书声,都如此真实地反映了这对办学夫妻从知识到物质方面的欠缺,尽管这样,这种“办学”动机到后面逐渐升华为一种高尚的爱与关怀。贫穷的乡村、砖木结构的房子、一位下岗工人、一位初中毕业抱着歌星梦的叛逆女孩、一辆板车、十几张幼小的期待关爱的小脸……这位每月只有一千元工资的、甚至受到有些乡亲们“诋毁”的易老师,他用一种不起眼的拯救方式改变留守儿童的生活,让人觉得很朴实、真诚。这些题材很真实地反映了生活,主题也是明确而又真挚的。

从影片中我们明晰地感觉到,它无意强调教师的奉献,更多地在展示艰苦的农村教育现实和作为教师的易明堂在这种境况下无力的挣扎和人性的美好。他表达了我们对留守孩子的爱心和对我们这个民族整体文化素质和未来的忧虑。它不是颂扬教师的奉献精神,而是直指人的内心,张扬一种基本的人性的力量。这就是艺术的真实,是让人感慨与唏嘘的纪实编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