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在一个小山村
2009-12-08宋瑞媛
宋瑞媛
“我生在一个小山村,那里有我的父老乡亲……”
我出生在一个小山村。六岁那年,我开始上一年级,班上最多时有三十来名学生。因为缺老师和教室,学校隔一年招收一届新生。因此,同学年龄有大有小,我刚刚六岁,同桌已经十岁零三个月了。
老师包班教。一位老师把我们的全部课程包了下来。尽管课程表里各种课程排得满满的,其实我们只上四门课:语文、数学、音乐、体育。每天除了语文,就是数学,偶尔会上一节音乐或体育。音乐课只教唱歌,学《国歌》,也唱《妹妹坐船头》,唱《我的故乡并不美》时,老师教着教着,哭了起来。体育课上老师领着我们做游戏,是我们最最快乐的时刻。可惜这样的课不常上,一天也轮不上一节。语文数学天天连轴上,可奇怪的是,我们的考试成绩并不好。
我们的学校是黎庄、鼠庄和园庄三村合办的。校园很大,北面是一排教室和办公室,前面除东边是老师的一小块菜园外,其余是操场,上面野草疯长,几乎看不清地面。暑假返校,老师照例让我们打扫操场,许诺几时把操场弄干净了,就学习新的广播体操。但是,直到放寒假,我们也没有打扫干净,就这样一直到了三年级,我们仍然不会做广播体操。
我们的教室很旧,像经过了几十年似的,墙壁都有裂缝,大块大块地往下掉墙皮。冬天,常有雪花飘进来,落到衣服上、课桌上,像下了一层霜。落到头上,一教室同学个个变成了童话里鹤发童颜的老头老太太。那些桌子啦,板凳啦,有的“瘸腿”了,有的“毁容”了,有的钉子都冒出来了,还剐破了我两条裤子。不过,教室很大,后面还留出了一个玩的地儿。下课后,那里就成了我们女孩子的天下,跳绳啦,打沙包啦,都是我们喜欢玩的。
我们上课的时间也不固定,办公室前面挂在歪脖子树上的铜铃是我们上下课的信号。“当当当”敲三下,老师夹着书本进教室;“当当”敲两下,老师抱着一摞作业本进办公室。“三上两下”,挺有规律。一天上几节课不固定,上午有时上三节,有时上两节。虽然老师很累,但是没事从不无缘无故缺课。星期六和星期天我们有时也会上课,那是因为平时老师家来客人或是上集市卖猪耽误了上课,老师才在周末补的课。
学校有三名老师。教我们的老师姓孔,五十多岁,驼背了,走起路来,身子一探一探的,在校园里写满了一个个问号。他也曾经教过我爸爸,甚至能说出我爸爸的小名。阴天刮风时,老师下课后就看办公室那台只出声音不见人影的电视。老师让我们提前回家,回家后往往会下大雨刮大风。
期末考试的时候,我们排着整整齐齐的队伍,到二十里以外的乡镇驻地去统考。路上会经过一些麦田,看到许多大树。绿油油的麦苗齐刷刷一片片的,像一块块巨大的绿毯。树是槐树,一簇簇的盛开了白色的槐花,槐香溢满小路。
三年级的下学期,我随爸爸来到城里上学。走的那天,校长正在安排人粉刷教室,听说是什么“双基”验收检查团要来。什么是“双基”?我们都不知道。我们问老师,老师苦笑着摇头,同学们齐声说老师也不知道啊?
老师把我叫到办公室。我站在桌前,老师躬下腰,从抽屉里掏出几个皮面破旧的本子,扑打扑打灰尘,递给我。然后把我送到学校门口,接着话茬说:“甭管‘双基、‘单基,反正是好事。唉——走吧,走吧,都走净了才好?!到了城里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走出学校很远,我回头望去,看见老师还站在校门口,驼背的身子却站得笔直,就像是一个大大的惊叹号!
指导老师田树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