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中国的精神贵族

杨　锐

何为精神贵族或贵族精神，中国为什么需要精神贵族?

精神是一种情怀，它代表理想没有泯灭；精神是脱离了低级趣味的情调，它是一种高尚的境界，不为任何世俗和威逼利诱所左右的原则。贵族则是有别于大众的超脱。传统上，贵族是世袭和加封的。这是不平等的，但是，人类精神的层次和世故，决定了绝对的教育和智力的平等也是不存在的，社会的差异和生物的多样性，决定了某些人即便没有家族的背景也具有贵族的精神特征和气质。

其实，中国不乏精神贵族或是贵族精神，只是在今天，他们中的大多数只能以无言的清高结庐在人境，挣扎着保持最后的贞洁和晚节。

从生活态度来说，所谓的精神贵族，是为数不多的社会中的一群人，他们坚决鄙视物质的诱惑，谢绝无数高薪工作，有能力购房，可以买好车，也可以成为政府官员，如果他们愿意。但是，这些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身外之物。他们倒也不必剃度遁入空门，也未必皈依什么宗教，平时也不拒绝酒肉，但是谈笑间幽默挥洒，用智慧淡化红男绿女和凡夫俗子的一切焦躁，四两拨千斤。他们纵论天下，却不急于改造现实，他们或许懂得琴棋书画，但是并不那么传统，因为他们也会上网，但是绝不八卦。对女人，他们彬彬有礼，张弛有度，不暧昧，不调情，但是绝对知道什么样的女人是可以交往的，不以貌取人，即：知性的，知识的，文静而有观点，清秀而有个性但不张扬的女子。他们的衣着讲究细节，不拒绝项链和戒指，也不反对男士香水，头发一丝不乱。或许会蓄点胡须，但修剪整齐。他们非常清洁，皮鞋一尘不染。中西式服装都很得体，但不愿意被领带或领结所束缚。

这些人为数不多，非常低调，很有头脑，博览群书。有观点，但不坚持，虽然关心政治和国家的未来，但不可能参与集会游行。他们特别讨厌结交名流或权贵，因为自命清流。他们会说两句粗话，但是上下文非常高尚。总体谈吐非常得体，声音很低，笑的时候比较节制和温和。他们喜欢特别简单的色调，黑自居多，颜色很素。偶尔调皮一下，也属于从欧美舶来的某种时尚，还是旧式的。

他们很可能知音难觅，但绝不因此而痛苦，本来就很闲适，何必自寻烦恼。这种幸福的自由自在的孤独，其实来自于下意识的清高，因为他们与人为善，除非遇到下三滥的盲流或生活中的小人，他们一般不会表现出那脸上不易被察觉的一丝不快。

我们在哪里能找到这样的精神贵族?其实，这种人，与其说是很具体的现实中的存在，还不如说是一种精神追求，是一种对世俗和庸俗的反叛，是一种态度和生活方式。这种态度或精神不一定跟社会形态和发展阶段相一致，但是如果一个国家和民族没有贵族的习俗和传统，没有对宗教体制和文化的尊重，如果媒体没有独立的保障从而鼓励这样的精神和追求，这样的精神贵族只能是幻觉，但更是一个民族品质的衰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