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

钱德勒

《蜗居》

“房事”也是天下事

于小处,它让人感叹为人不易;于大处,令草根惊叹天外有天,辛苦筹谋的商品房却成为商贾官吏牌桌上的筹码

编剧六六继《双面胶》之后,又将几乎不近情理的犀利笔触伸向了大上海(剧中改名为江州)的俗世红尘,以老百姓的买房住房为切入点,虚拟出一对草根姐妹的人生经历。姐姐海萍和老公苏淳虽有少许仇富心态,但不走歪路,信奉天道酬勤,最终还是谋得一份安稳生活;妹妹海藻将安全感寄托在已婚的市长秘书宋思明身上,最终成为“小三儿”(在权贵那儿又称 “二奶”),住进豪华公寓……于是,“房事”成了洋洋洒洒天下事,世态炎凉粉墨登场。

可以说,《双面胶》将千古难题——婆媳关系暴露在大城市物欲横流的背景下,让亲情变得不再纯粹,但毕竟还是“小家”的体验;而《蜗居》则从蜗牛所背负的一寸空间延伸到官场、商场,乃至时下的滚滚社会浪潮。于小处,让人感叹为人不易;于大处,则令草根越发惊叹天外有天,辛苦筹谋的商品房却成为商贾官吏牌桌上的筹码。有趣的是,串起草根与权贵之间链条的人却是一个本来清纯的大学毕业生海藻——她用身体和情感换来了“小三儿”身份,由此打开了那扇对于老百姓尚属神秘的欲望大门。难怪有人说,千万不要小看“小三儿”。不少时政新闻都揭露出,她们就是掌握满盘棋子输赢的关键。我也曾听说北京某灵验的喇嘛庙里,每逢吉日就有身背LV或CUCCI、年轻貌美的疑似“小三儿”前来祈福求子。剧中,宋思明预感到自己即将身陷牢狱,就拿出500万给有了身孕的海藻,然后打算玩“人间蒸发”。海萍一针见血告诉海藻,他是打算花钱来一个恩情两断。价值500万的青春和感情,是贵是贱?现实生活中,这恐怕也不是那么好掂量的。

撇开依旧有些俗气的婚外情情节不说,《蜗居》真正让人看得如坐针毡的,还是那些涉及买房的“小事”。之前有人称青春偶像剧《奋斗》揭开了大都市的房地产现象,但它绝对是粉饰太平、麻痹民众。现实正如海萍在办公室里所感叹的,穷其一生也不过为了成为方寸蜗居的奴。她问售楼小姐楼盘附近有没有菜场,小姐说没有菜场,但有为VIP客户准备的会所雪茄吧。哈哈!这难道不是我们身处的时代么?北京本来就不是水旺的城市,但偏有一些房产广告强调附送豪华泳池,让人感受到海滨的浪漫,这不是胡扯吗?之前报纸上就有个笑话,某城小区号称的“热带雨林”,不过是小区中央一株可怜兮兮的树。演员海青是一个能够逼真塑造有烟火气质少妇的演员,上一次她扮演的是与婆婆斗争的上海媳妇,而这次饰演的则是一个在生存空间和生活矛盾夹缝中坚持人格的海萍。通过海萍,编剧六六讽刺了当下不少房地产商人的虚伪和混蛋。她说在这些商人看来,“为人民服务”应该改成“为先富裕起来的人民服务”——够直接。

该剧两大线索,一是海萍如何买房,二是海藻如何成为“小三”。除此之外,还见缝插针地夹杂了其他社会现象,比如有人新婚到处发请帖来敛集红包;再比如宋思明谈论官场心得,借用古语“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说明官场上过于廉洁反而是不妙的,是“不道德”的。

高潮在最后两集。事情败露时,宋的上级仰天长叹“呼啦啦似大厦将倾”,邬君梅扮演的宋夫人揪出海藻,让她交出500万去搭救宋,最终海藻在争执中流产,宋又在追海藻时出车祸身亡,旁白也深得煽情、刻薄之三昧。六六果然是叙事高手,上一次在《双面胶》让丈夫往死里打老婆,这一次则让当事三方困兽犹斗,在一栋豪华公寓内。

这是一部太过现实的电视剧。面对令人无语的现实,如蜗牛般微不足道却一心往上爬的人们,实在无力改变什么,也可能,已经无心改变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