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无圣贤

韩永飞

人,自认为是圣贤,或被别人捧做圣贤,就失常了,脱离了人的本性,成为一个符号。

人非圣贤,谁能无过,这不是人们犯错后的借口,是事实。但人们为师长掩盖错误,为亲友粉饰太平,事实就常常被掩盖,过错就常常被忽略了。这是皇权文化留下的影响。皇权下,历代都记载着皇帝的文公武略,从不提及“稍逊风骚”。明朝的遗昭历数自己的罪状,大快了人心,延长了朝代的统治,但那是皇帝离开人世后大臣们的杰作。内阁大臣们把自己眼中的皇帝的错误罗列出来,以遗诏的形式公布,既显皇帝圣明,又解自己心中之气,平百姓之怒。但皇帝老子在时,给他们一万个胆,他们也不敢。

创建孔学的孔子,一生中求官不得志,搞教育产业化,他传了自己的心得,又维持了生计,本无可厚非。然而,幸福的最低的定义是一个人从事自己喜爱的事业并以此生活着。孔子退而求其次的教育事业对他不会充满着诱惑。他的唯小人及女子难养也同他的四海之内皆兄弟有点矛盾。同时,有性别歧视和阶级划分之嫌,不太人道。所以还是称孔子为同志好。称他为圣人,会一不小心就进了他的“集注”弟子和皇帝同志的阴招。这个阴招大致是:不用我教你如何,屈从是了;孔圣人已讲过,你提高自身修养就成了。想来想去,孔同志办学规模之大,著作流传之广,最合适的称呼是国家级教学名师。圣人和圣贤是徒子徒孙为了抬高自己加给他,或是皇帝为了统治捧他的。

写成史记的司马迁,受了不少罪,吃了不少苦,还一心埋头苦干,确实应是劳动奖章获得者。但称之为伟大历史学家是不是有点过了?历史学家要精准的记载,挖掘和点评历史。在汉武帝这个敢怒杀任何人的大胆皇帝老哥面前,司马迁秘书若求真求实,可能刚写三五页,就已断头一两回。在皇权下,有文字的记载很难是百分真实,否则皇帝老哥的光辉形象如何维护。司马迁同志是敬业的,他想做好史记,但他的职业精神拧不过皇帝的屠刀。所以他的文章,全信的话,就是信了汉朝朝廷,多少有点冤了秦朝和项羽。史学作者和劳动奖章奖励给他不过分。史学家先等等吧。

李世民同志是留下好名最多的皇帝,纳谏如流,雄才大略,治国有方。八方朝贺,也挣个贞观盛世。现在许多外国人知道中华民族的别名为汉和唐。国外的一些中国城为唐城,其成就不能说小。日本人只学中国的唐而不学之后的各朝代,可见李世民之牛。可这位同志爱好养鸟,在纪检委书记魏征和贤内助长孙皇后去世后,他昏招不少,骄华和迷恋后宫佳人,进取之意锐减,为大唐留下了隐患。

杭州的岳飞庙我二十年内去过三次,风景的如画更托起岳飞塑像的英武威严,还我河山的呐喊惊天动地,贯彻长空。岳家军一扫南宋军队的不堪一击,在金国的铁骑中任意驰骋,打到了北京旁边的朱仙镇。振民威,消敌气,功不可没。

但一直令人想不通的是为什么第一道金牌他不班师回朝,偏偏要等了十三道金牌。为何不乘胜追击,直捣黄龙实现理想再班师。如为忠君的话,应该是皇帝的话一句顶一千句,乖乖地听。说是为理想为何不坚持到底。史学家有许多解释,但都难以令人信服。人一不能丢良心,二不能丢理想。只为功名的话关键时刻会露馅。他被立在那里站着过千年了,皇帝需要他教育平民百姓,关键时刻要听皇帝的话。

元朝有杀尽汉人的打算,可惜汉人几百倍于他们的军队,无法杀尽,他们没有融入中华文化,反倒被屡屡走投无路才觉醒的汉人赶走了。在明朝半死不活的三百年里,王阳明是个厉害的角色。他使中国有了心学,孔子离哲学太远,老子使哲学太玄。而且此人对文人以文,对武人以武,对坏人他比坏人还坏,对好人他比好人还好,对强盗他比强盗还强。他潇洒走一回,活得比较快乐。平定王爷叛乱,他不用皇帝命令,因为他担心百姓受苦。他的心学解放人性,不是所有的人都喜欢,做如此一个人真是快意人生,但他的多彩,从什么角度看都不是圣贤。

宋朝的程朱理学,框架了中国的哲学体系,同时也为孔孟撰写了大量的“集注”。他们的“三纲”“五常”使当时世界生产力最先进的国家军队最无战斗力,人民最无进取心。送出大宋河山的诸人中,不得不算上他们。之后,汉人的先进制度被蒙古的落后制度取代了,先进的生产力在蒙古人大建牧马场的屠杀中倒退了。如果你不解为何先进富裕的大宋在蒙古落后贫穷的讨伐中落败,程朱二位经过千年肯定有所觉悟。元朝出现的中华民族灾难,他们能一点责任没有吗?

先进不会时时战胜落后,正义不会常常抑制邪恶。如果我们恰好赶上这个时段我们的运气不好,但是掩饰遮不住,毕竟斑点在。

当我们在树立一个先进人物。只扬其优点,掩饰其缺点,就要创圣贤了。人是全面的,对他们描述,评价也应是全面的。

鲁国人非常不在乎地讪笑孔圣人是“家子”。刘邦的故乡人,则撇着嘴编排他,即便刘邦当了大汉皇帝,人们也不改口,动不动就“刘三儿”长、“亭长”短。古人如此,当代也一样。跟山东人说他们那里是出圣人的地方,人家满不在乎地笑笑说:“也就那么回事儿。”和陕西人说关中的黄土埋皇上,他们大手一挥,高叫:“埋进土里,就活不了了,招不来金银财宝。” 民间向来主流上仍把人当人看,皇帝和御用文人有时把人当圣贤看,有时把人当鬼看。

人,自认为是圣贤,或被别人捧做圣贤,就失常了,脱离了人的本性,成为一个符号。

人,自古以来就无圣贤,今后也不会有,神仙也不甘做圣贤。那圣贤就是怪物了。圣贤,只不过是御用的和管用的文人实在作不出什么作文后的自慰罢了。

(作者系北京密安网络技术股份有限公司总裁。1992—2000年相继在德、英、法等知名大学任教授;系国际知名的密码学专家和信息安全专家;2005年被美国《新闻周刊》评为“全球IT新领袖”;著有《与秋雨侃时分》等文艺专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