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青咆哮法庭:我就是和尚打伞无法无天
2009-11-23R.特里尔
R.特里尔
“住口,江青”(法庭审判——1980年末)
江青关在秦城监狱。一位曾在此服过刑的犯人说:“那里没有人,只有阎王和幽灵”。在这里,犯人被单独关押,不给牙膏,以免吃牙膏皮自杀。但是,到了1997年底,绝望的江青企图以另外一种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她把脑袋往墙上撞。但是,在她房间里安装的橡皮墙,再加上门外窥视口的不断监视,粉碎了江青的自杀企图。江青爱吃包子,不管是甜的、菜的,还是肉馅的,她都喜欢。一天晚饭时,江青偷偷地把两个肉包子塞进袖子,准备留作夜宵吃,被看守发现,看守她的警卫喊道:“把包子放回去!你只能拿你现在吃的。”江青羞愧万分,把偷拿的包子放回原处。江青醒悟到,她将面临一场“三堂会审”,是一种京剧式的审判,其目的是为文化大革命的受害者复仇。她向检察官指出:“我现在不是政治局委员了,我只是毛泽东的夫人,我还有另一个角色是被告,仅此而已。”检查官们走后,江青浏览她收到的材料,她注意到,“四人帮”的排名是:王洪文第一,张春桥第二,她第三。她对警卫喊道:“为什么我不是第一?”
在1979年1981年,陈云接管了江青的案子,四十一年前,江青在延安设法进入鲁迅艺术学院时,陈云与她谈过话,接下来是彭真在1980年夏负责对江青作审判前的讯问,彭真是江青在文化大革命中的老对手,江青现在是“被告江青在1974年秋阴谋阻止邓小平当副总理”。这是11月26日,特别法庭终于开庭。三十五位法官及六百名特邀代表正襟危坐,地点是坐落在北京正义路的中国公安部礼堂。江青身穿素色套装,依然镇定自若,从笼子似的被告席围栏里可以看见她的手,指头在从容地活动着,一张一合,帮助她放松下来。她在控制自己。她的策略是保持“尊严和理智”;这第一条指控是容易推脱的——中国人民肯定能理解政治斗争与刑事犯罪之间的区别。
一个证^出来作证。“谁指使你去长沙向毛主席汇报邓小平和周恩来的活动的?”这个人哭丧着脸答道:“江青下的指示。”这个证人,就是王洪文!他比江青小三十二岁,他要想着未来,所以背叛了江青,承认了一切指控。江青静心听了一会儿年轻同伙的诉说,翻起白眼瞪着王洪文。王洪文作证时,她大喊要去厕所,审判中断一会儿后,王洪文未在法庭上重新露面,这时。江青那种当王当主子的态度忽然又闪现出来,她吼道:“他在哪儿?王洪文在哪儿?”作为江青反邓小平和周恩来活动的证据,张玉凤写的证词在法庭E读了,当检查官宣读张玉凤写的“四人帮”极力要挟毛的证词时,江青坐得笔直,盯着前面、方正、白净的面孔像一座雕塑。张玉风没有到庭。
毛泽东晚年的两位年轻翻译唐闻生和王海容出庭作证。这时,江青开始对她表现必须良好的许诺犹豫不决了,唐闻生说:“我们马上就看透了‘四人帮的阴谋诡计。”江青挤眉弄眼,嘴撅得老高,歪着脖子,盯着天花板。王海容也发言说:“毛主席对江青很生气。”江青喊道:“我要发言!”可是庭长没有让她说话。1980年12月3日上午,江青大步走进法庭。她抚平衣服,理理头发,弯腰坐椅子上。每位公诉人和证人面前都放着一杯茶,而江青面前只有一排麦克风。公诉人一再声明,江青要对刘少奇的“被迫害致死”和夫人被囚禁十二年负主要责任,每个证人都带来一大批对江青不利的证据。
证人中包括刘少奇的厨师郝苗,他曾在狱中呆了六年。“我要发言!”江青刺耳的声音响彻整个大厅……“住口,江青!”一位法官喝道。“住口,江青!”六名法官异口同声地喊道。公诉人拿出有利的证据。江青曾指使搜查了刘少奇和王光美的家,以寻找他们“犯罪”的材料。江青摘下眼镜放在右手中一挥,打断了江华庭长的话,她向法庭反问:“抄他们家值得大惊小怪吗?告诉我,你们现在难道没有抄过我的家?”她不顾一切地接着又说:“破四旧(中共中央1966年八月下达的一项指示)必然导致抄家,这是革命行动。”
检察长黄火青说,根据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组织法第三十六条的规定,人大代表未经全国人大或常务委员会的决定不受逮捕或审讯。那么你江青有什么理由剥夺刘少奇和王光美的自由?江青仰头靠在椅子上,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当公诉人提到她三十年代的活动是“反革命活动”时,江青像只熊一样蜷缩着,盯着椅子。过后她又跳起来,“这些反革命活动是什么?”她对着法庭咆哮着。法官没有说话。当然,空气中的火花不是政治问题,而是她作为“蓝苹”的私生活点燃的。江青想保持“冷静”和“尊严”的打算落空了。五次开庭把她拖垮了。在等待下次出庭时,江青决心把毛当作她的辩护的靠山。
“江华,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江青透过她的金属眼镜框盯着这位法庭庭长。江华似乎吃了一惊,但一会儿之后又冷静下来。“可以,你问吧。”“法庭是不是刑场?”江青说话就像律师开始盘问证人一样。“上次法警扭伤了我的胳膊肘,使我受了内伤,现在我的右手都抬不起来了。”她把她把左胳膊缓缓地放在右臂上,法官们在椅子上坐立不安。“还有一件事,我们有约在先,江华你是知道的,我尊重法庭,可你们不让我说话,你们想妨碍我时就马上在法庭上叫人喝彩,作为对付我的武器。这就是你们对待我的方式,”江青说:“党内有许多事只是你们这些人不知道罢了,你们清楚,在那个年代,共产党做了哪些让你们抱怨的事。你们把什么都推到我身上。天啊,我好像是个创造奇迹、三头六臂的巨人。我只是党的一个领导人。我是站在毛主席一边的!逮捕我,审判我,就是诋毁毛泽东主席!”
当她讲到毛,就有一位法官插进来阻止她。江青冷笑着说:“既然你们不让我讲话,为什么不在我椅子上放尊泥菩萨来代替我呢?”江青投出一颗炸弹。“我要告诉你们-4~事。”她对静下来的法庭宣布:“那天晚上毛主席给华国锋写‘你办事,我放心。的话,”她环顾四周,她的眼镜成了法庭中照相机的焦点。“这不是毛主席给华国锋写的全部内容,至少还写六个字:‘有问题,找江青”。结果,法庭上又是大乱。江青在叫嚷中又吐出一个信条:“我无法无天。”阵阵铃声中,江青再一次被拖出礼堂,这时听众们鼓起掌来。
骚动的监狱生涯(1981——1990)
1981年1月25日,十名罪犯并排站在特别法庭上,像笼中的困兽一般,聆听对他们的公开判决,张春桥和江青被判处死刑,缓期两年执行,对其他人的判刑则较轻。
一周以后,彭真来到秦城监狱看望江青,她提出两个请求:一是要写回忆录;二是要面见邓小平和华国锋。彭真回答说:国务院会考虑的。他并告诉江青,必须干一些体力劳动。而江青则希望逃避通常意义上的体力劳动,说自己很喜欢做布娃娃。彭真回答说:国务院不反对。
据监狱方面的人说:“她三天就能做一个布娃娃,样子很好看。她一边缝布娃娃,一边哼曲子。她喜欢听收音机里的新闻广播,吃饭时还很有兴致地与女看守聊天。”
1981年底到1982年初,江青变得不太驯服。她拒绝写每月一次必须完成的检查(王洪文在另一座监狱,他的检查总写的比要求的多),她开始在监狱的墙壁上写抗议的标语。有一天,她写的是:“不怕杀头。”看守们洗去标语,并警告她再不要这样做。第二天,她开始在自己制作的布娃娃上绣上她的名字,这样,她制作的布娃娃也就不能再出售,而是被一个一个堆在仓库里。
1983年1月,江青的两年缓刑期已满。尽管胡耀邦和彭真都曾在1982年对外界提过江青的强硬态度,中共还是宣布说(依据法律要求),对她认罪态度作了调查。“她不再公然反对改革”。于是,北京没有处死毛的夫人。
事实上,江青一直是拒不服从,她对一名看守说:“我没有什么遗憾的,我认为我已经完成了要做的事。”
如果说江青没有什么遗憾的话,她同样也没多少可以期待的东西。她时常对看守发出抗议性批评,或者写信给她以前在政治局中的同僚。
1984年春,四十五岁的、离婚很长时间的李讷,来到秦城监狱看望她的母亲,并和她谈了自己准备再次结婚的打算。江青问:“这个人知道你是谁吗?”李讷回答说,她的男友王景清在军队工作,很清楚她的家庭背景。江青讪讪地:“你现在是双重身份,既是伟大的革命导师的毛泽东的女儿,同时又是最大的反革命江青的女儿。”
作为江青的女儿,李讷生活很不易,不过,在邓小平时期,李讷比她母亲的处境要好一些。王景清曾在中央警卫团工作,李讷她们结婚时,收到杨尚昆送来的一盒糖果和一条床单。
1984年,江青讲了一些关于邓小平及其他领导人的好话。自她被捕八年来,这还是第一次。谈到她的对手和这些八十年代中期的继承者,江青说:“邓小平、胡耀邦是讲道理的人,我每次给他们写信,他们都有答复。”江青通过女儿李讷对这些“讲道理的人”又提出新要求,而这个要求就不易答复了,她说:“我老了,什么都不能做了。我想,最好能让我出去服刑。毛主席也不会把任何人关很长时间的。”这是一个让人吃惊的请求。同时,她还说:“要是能出狱,我想住在中南海的那一座老房子里。那里空气新鲜。”听这口气,似乎她还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第一夫人。结果这一请示遭到拒绝。但是,可能是因为胡耀邦在1984年和1985年作出的决定,整个八十年代后期,江青在监狱外边度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从1984年5月起,江青可能就很少呆在秦城监狱。她总是定期到复兴医院、公安医院和三零一医院治疗喉癌和其他疾病。还有可能一度被转移到另一个监狱,并有可能曾在李讷家中住过一段时间。
在江青的一生中,八十年代后半期,可能是她读书最多的时期,绝大多数的书都取自她自己拥有一万册书的图书馆,由李讷带给她,现在,这些书都堆在李讷的家中。
八十年代后期,江青的造反精神似乎有所复活。
母亲和女儿经常争吵,当两个女人因互不满意而吵个不休时,李讷的丈夫王景清总是尴尬站在一旁。有一次江青要李讷给领导人写个便条,要求改善自己的生活条件。当李讷说她不能这样做时,江青异常愤怒,咆哮着把李讷夫妇带给她的西瓜摔了一地:“连你都不管我了,没有良心。”江青似乎更喜欢李讷的丈夫王景清,特别让江青高兴的是,王与她一样,也是书法爱好者。她常常兴致勃勃地与王景清谈论书法,而李讷则僵直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一言不发。
江青的健康每况愈下,被捕已经十二个年头过去了。从前的支持者依然没有任何令人鼓舞的消息,自己也依然没有任何可能重登宝座的迹象。1988年12月,毛泽东诞辰九十五周年之际,江青提出请求,希望能够得到允许,组织全家聚会来纪念这个日子。但是,这一要求遭到了拒绝,听到要求被拒绝的消息,江青一口吞下五十多粒安眠药片。在毛泽东九十五周年诞辰这一天,李讷、李敏和毛岸青(三人同父异母)分别携带自己的配偶和孩子,一起出现在天安门广场上的毛主席纪念堂里——唯独没有江青。
1989年3月底,江青结束了软禁生活,重又回到监狱。因为咽喉癌需要接受治疗,江青时常乘坐一辆灰色的小货车往来于监狱和医院之间。医生建议她切除部分咽喉,遭到江青的断然拒绝。她害怕自己因此再也不能说话。
1989年6月以后,这一年绝大部分时间,江青都呆在监狱里。她织毛衣、读书、看报、看电视。一篇带敌意的报道说:“监狱的看守发现她笑得很怪,便问她感觉怎么样,她一脸莫名其妙地说:“这不是毛主席的革命路线”。
1989年11月,中央领导层决定,允许江青恢复软禁生活。听到这二消息,江青提出,要么回到中南海毛的故居,要么回到她七十年代的住处钓鱼台十七号褛。当两项要求均遭拒绝时,江青绝望地用手在脖子上抹了一下,说明她有自杀的想法,中共中央办公厅为她在酒仙桥附近找了一栋两层小楼,并有陪同护士—起居住。这一安排,是为了江青每周一次到公安医院接受治疗。1990年初夏,《华亚》杂志报道了江青的言论,说明她对自己在文化大革命中扮演的角色并不感到后悔。《华亚》杂志还报道说,江青写东西的热情很高,当有人问她写作主题时,她会“狡黠地—笑”,然后嘲讽地说:“等着瞧吧!”
1990年,另一个棘手的问题出现了,江青母女之间的关系更加趋于冷淡,李讷夫妇去看望江青的次数和同她呆在一起的时间比以前少。
江青在根本的问题上仍无悔改迹象。1990年7月,一份限于《人民日报》记者内部传达的秘密文件说,江青依然密切地注视着政治的动向和人物的更替。文件说:“她野心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