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伟大的文字都是可以安慰我们的心灵的（点评）

白连春

淮北平原上生长着一望无际的麦子。孙凯就出生在这些麦子中间，麦子成就了孙凯的一生。在麦田里奔跑，吃麦子长大的孙凯，无论出外打工还是在部队当兵，对麦子的感情都是最深厚的，所以，他写的第一篇短篇小说就是《小麦飘香》。

在写这篇《小麦飘香》前，不知孙凯读过塞林格的《麦田里的守望者》没有?我在《小麦飘香》里，一丝一毫也没有读到塞林格对孙凯的影响。孙凯的《小麦飘香》是一篇土生土长的地地道道的中国式小说，它虽然没有塞林格的《麦田里的守望者》伟大，但同样也是一篇不错的小说。它除了写了淮北平原上的麦子外，还写了当下农村青年的苦闷与欢欣、落寞与激情、动荡与秩序。故事简单，人物和文字也很普通，但是鲜活，带着淮北平原上的泥土气息，读后，有一种淡淡的清甜味在苦涩中回旋，仿佛刚嚼过一枚橄榄，喝过一杯麦茶。在农村生活过，以及对麦子有感情的人，我相信，他们都会喜欢孙凯的《小麦飘香》。

不过，作为一个初学者，以前只发表过几篇小小说的孙凯，这篇小说还是有很多不够成熟的地方，一些细节处理得比较牵强，太生活化，朴实是朴实，但是缺少美感。比如：春花和小宝一起去赶集的路上，春花小便和后来两个人摔倒小宝抱住春花的乳房，都是可以进一步完善的，可以写得更自然，更含蓄。是的，春花小便，小宝借摔倒之机抱住春花的乳房，都是真实的，生活中随随便便就可以发生的，而且，一直在发生。但是，这只是生活，不是小说。小说中的细节是需要作者认真努力，甚至花毕生的精力提炼的。没有经过提炼的生活中的细节直接写在小说里，是不对的。这不是写小说之道。写小说比生活复杂。写小说除了要有生活外，更多的还要有幻想，就是说作者要有想象力。作者的想象力和作者的生活一样重要。如果你要写小说，就要努力提高你的想象力。生活是不完美的，写小说的时候，你要给生活美，换一个角度来说，生活不缺少美，写小说的时候，你要尽可能多地选取那些有美感的细节，即发现生活中的美。如果，我们读到的小说和生活一模一样，我们为什么还要读小说呢?我们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还有什么希望呢?我认为真正伟大的文字都是可以安慰我们的心灵的。我们的心灵在生活的苦难中徘徊挣扎喘息，累了，脏了，乱了，想到文字里小小地休眠一下，清洁一下，平静一下。这要求，这一点，一个读者对作家的要求太高吗?

我以前写诗，后来写过一点小说，在《北京文学》编辑部看了几年的稿子，绝大多数是自然来稿。这些作者，有很多都误以为写得跟生活一模一样就是小说了，包括我编发过的一些作者。很真实，他们说。我不编。现在，我们再回头来看《麦田里的守望者》，主人公霍尔顿表面上看起来是一个玩世不恭的坏孩子，他敏感、好奇、焦躁、不安、想发泄、易冲动、不肯读书、不求上进、追求刺激，但是，他的内心却纯净善良，愤世嫉俗，为了保护孩子，不让他们掉下麦田外的悬崖，他还渴望终生做一个麦田里的守望者，然而，陷在生活的重重矛盾中，他无法自拔，最终躺在了精神病院。

这，就不完全是生活了。这，才是小说。小说是编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