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见在文学翻译中的作用
2009-11-20李新
李 新
[摘要]译者作为文本的解释者,无法排除前见的影响。因此,不同时期的翻译作品必然带有译者前见的痕迹而被刻上时代的烙印。本文从前见理论的角度对比分析《简•爱》两中译本语言的时代性,并揭示隐藏在翻译背后的译者的前见在翻译过程中所起的决定性作用。
[关键词]前见 语言的时代性 简•爱
一、 引言
前见理论是伽达默尔哲学阐释学的重要内容。建立在海德格尔理解的前结构基础上的前见理论认为,任何理解和解释都依赖于解释的前见。前见不再是达到文本正确理解的障碍,而是理解和解释的首要条件。本文选取了《简•爱》的两个译本:1933年7月完成的李霁野译本(简称李译本)和20世纪90年代的黄源深译本(简称黄译本),用阐释学的前见理论对比分析两译本语言的时代性,并揭示隐藏在翻译背后的译者的前见在翻译过程中所起的决定性作用。
二、前见理论
前见(Vorurteile),或者说是偏见,成见,先入之见,主要是指人们在理解文本或认识事物之前由所处的特定历史环境、历史条件、历史地位等因素而构成的人类先存的心灵状态。根据翻译的特点,本文将译者的前见分为:语言环境、意识形态和翻译思想,阐释前见在译本语言多样性中所起到的作用。
三、《简•爱》两译本语言的时代性
(一)语言环境的自然演变
从历史发展的角度看,不同时代译者的前见随着地点、时间及文化、经济、政治环境的变化而变化。两位译者从事《简•爱》翻译工作时间间隔长达六十几年,因此,不同译者选择其所处时代的语言,译本语言具有时代性。
《简•爱》前五章,原文“an hour” 和“half an hour” 均出现了四次。李译本将其翻译为 “一点钟”和“半点钟”。黄译本翻译为“一个小时”和 “半个小时”。现举其中一例:
例1: We had been wandering, indeed, in the leafless shrubbery an hour in the morning…
李译本:不错,早晨我们已经在无叶的丛林中漫游过一点钟了……
黄译本:其实,早上我们还在光秃秃的灌木林中溜达了一个小时……
李先生从事该作品翻译的年代,“一点钟”表示一个小时。民国十六年(1927年),伍建光先生翻译的《孤女飘零记》中,也把“an hour”译成了“一点钟”。可见,译本的语言受当时的语言习惯的影响,具有时代特点。
译者不能超越时间和历史而客观存在。前理解中语言演变的历史性决定了译文语言的历史性。
(二)意识形态对译本语言的影响
对于同一个文本,不同译者受前见中社会文化环境影响,字里行间流露其政治观点。20世纪20年代,中国正经历着新文化运动、文学革命和五四运动。李先生是“五四”新文化运动中成长起来的翻译家,其翻译实践活动更多地围绕改造社会的政治变革和服务于急迫的现实斗争。因此,译文选词不可避免具有当时意识形态特征;黄译本完成于20世纪90年代,当时中国正处于经济蓬勃发展时期,因此黄先生翻译《简•爱》则更多着眼于艺术阐释,再现原作的艺术风格。在选词上,比较温和。请看下例:
例2:John had not much affection for his mother and sisters, and an antipathy to me.
李译本: 约翰对他母亲和妹妹没有什么爱,对我却怀着仇恨。
黄译本: 约翰对母亲和姐妹们没有多少感情,而对我则很厌恶。
例2中“antipathy” 的意思是:反感;厌恶;憎恶。两译本分别翻译为:仇恨和厌恶。根据《现代汉语词典》的解释,“仇恨”的意思是:因利害冲突而产生的强烈憎恨。“厌恶”的意思是:(对人或事物)产生很大的反感。很明显,这两个词的程度不同,“仇恨”更激烈,“厌恶”较温和。简和约翰是表兄妹关系,约翰讨厌简,总欺负她,可这种不喜欢并不是仇恨。因此李译本言辞过于激烈。
例3:No, I was not heroic enough to purchase liberty at the price of caste.
李译本:不,我还不够这样英雄,能拿阶级的代价来购买自由。
黄译本:不,我可没有那种英雄气概,宁愿抛却身份来换取自由。
例3中,《牛津高阶英汉双解词典》中“caste” 一词的解释是:印度的社会等级。李译本翻译为“阶级”使其带有了政治色彩,而黄译本用意译的方法翻译为“身份”。
从以上例子可以看出,李译本受当时所处时代的意识形态影响,选词比较激进,往往使用比较正式的具有强烈感情色彩的词汇。相比之下,黄译本的用词温和得多,而且有些时候会根据上下文进行意译。由此可见,译者所處的不同的社会文化环境影响了两译本的语言的选择。
(三)翻译思想对译本语言的影响
不同时代的译者,具有不同的翻译思想,采用不同的翻译策略,创造出不同语言风格的作品。
李先生翻译《简•爱》时,正值我国翻译处在第三次翻译西学翻译之后高潮的转折期, 鲁迅、瞿秋白、郭沫若等人的翻译思想深深影响着这个阶段的翻译实践活动。鲁迅倡导直译, 并提出了“欧化”的主张。李霁野深受鲁迅先生和当时译潮的影响,为忠实于原文和借鉴异国语言,译文主要采用了欧化汉语和直译的翻译手法。
黄译本问世的九十年代,中国正处于经济蓬勃发展时期。黄源深认为,翻译要“谋求作者风格与译者风格的统一”即:译者“既要表达原作风格,又要具有自己独特风格”。黄先生采用了比较灵活的意译的翻译策略,以期再现原文的艺术风格。
请看下例:
例4:…breathe a sad sign.
李译本:……叹了一口伤心的气
黄译本:……伤心地叹了口气
在例4中,李译本把“sad sign”翻译为:“伤心的气”。因为在三十年代,译者的翻译目的兼有倡导白话文、采用欧化汉语,和句式上基本保持原文形式和结构。而黄译本巧妙地将形容词用作副词来修饰动词,克服了英汉语言差异给翻译造成的障碍,译文符合汉语习惯,忠实的再现原意。由此可见,不同的时代产生不同的译本,译文的语言风格具有历史性。
四、结语
总之,理解者必须不断地超越自身,放弃自己在一定的历史条件、文化条件下造成的偏见,以达到对理解对象正确、客观的把握,这只是一种永远都无法实现的理想。解释从来就不是对某个先行给定的东西所作的无前提的把握。因此,一切诠释学条件中最首要的条件总是前理解。因此,译文语言也就不可避免的留下译者前见的印记,反映当时年代的语言特征,意识形态和译者的翻译思想。
参考文献:
[1]Charlotte Bronte. Jane Eyre. [M]Shanghai Foreign Languages Education Press,2001.
[2]李霁野.简•爱[M].上海:新文艺出版社,1956.
[3]黄源深.简•爱[M].上海:译林出版社,1994.
[4]陈贺.试论社会文化环境对翻译文本的影响[J]. 江西社会科学.200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