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羌族的原始信仰
2009-11-19郑文
郑 文
【摘 要】 本文研究分析了羌族原始信仰的源流。主要表现在崇尚巫术,敬祀鬼神,尤以羊为图腾,同时保留着浓厚的自然崇拜习俗,信奉天神和崇拜白石。
【关键词】 巫术;白石;羊图腾;羌族
羌族的原始信仰主要表现在崇尚巫术、敬祀鬼神,保留着浓厚的原始自然崇拜遗迹。
在自然崇拜方面,羌民族主要表现在天神崇拜和白石崇拜。由于羌民族最早作为畜牧民族“所居无常,依随水草。地少五谷,以产牧为业”,而所驯养的牲畜生长繁殖受山林水草等环境的荣枯变化,直接受到自然的影响,所以出现了“候草木荣落,记其岁时。三年一相聚,杀牛羊以祭天”这样隆重的祭祀场面。意大利著名宗教学家拉斐尔•毕达佐尼在《至上神的现象结构和历史发展》中认为,在原始时代的畜牧经济和农业经济条件下都曾产生过至上神和高位神,在畜牧社会中天空以其无限性和天体的发光性、神秘性形成了“天神”或“天父”之类的至上神。“天父是象征以畜牧产品为生的游牧民的至上神,畜群以牧草为生,而牧草则转而依赖于来自天空的雨。使用至上神的观念,常常是以他是维持人类生存所必需的东西为其根据。至上神的观念,大多并不是发生于理智上的需要,而是发生于生存上的渴望”。
除天神崇拜之外,羌民族崇拜石头尤其是白石。临洮寺洼山墓葬遗址中分别放置着数块分散的大砾石,葬罐、陶片和小陶珠等物品。洮河流域在古代属于羌族活动范围,这种葬俗应该与羌先民的石崇拜有关。[1]上世纪八十年代以来四川的考古工作者在茂县别立寨的早期石棺葬中发现有以白石作为随葬品的情况。白石放置的位置有三种情况:其一,将白石撒在石棺内人骨架的上半部;其二,较大的白石放置在人骨头部;其三,小的白石堆放在人头骨的两侧。[2]沈仲常先生对此进行了比较认为:早期住在洮河流域的古代羌人,有用石头随葬的习俗,虽然在洮河流域的墓葬中所使用的“砾石”,而在茂汉地区石棺葬或是用大小白石。从石质来说虽有不同,但其用“石头”随葬,则是基本相同的。由此,可以推测从西北迁到川西茂汉地区的羌族,他们仍然保存了用石头随葬的古羌人的遗俗。[3]古代羌文化习俗中白色代表着“善”,黑色代表“恶”,白石就具有吉祥的含义。即使今天川西的羌族也保留这一习俗,羌族习惯正月初一把白石拿进屋,象征进宝。正月间走亲戚,也要送一块白石,表示吉祥。
羊曾经是古代羌族的图腾崇拜对象。殷商卜辞中把分居在四方的民族分别称为“马方”、“羊方”、“虎方”、“林方”,“这些族名可能来源于他们所崇拜的图腾对象——马、羊、虎、林等动植物的名称”。[4]《说文注》说“南方蛮闽从虫,北方狄从犬,东方貊从豸,西方羌从羊,西南僰人、焦侥从人”,可以作一补正。顾颉刚在《九州之戎与戎禹》一文中也指出:“姜之与羌,其字出于同源,盖彼族以羊为图腾,故在姓为姜,在种为羌”。后来的党项羌作为羌人的一支,从他们的信仰也可以看出羌人的原始信仰。西夏忠武王庙俗名土主庙,创建于西夏,庙内祭祀齐忠武王李彦宗。崔云胜的《酒泉、张掖的西夏土主信仰》一文指出,酒泉、张掖一带人民长期保留着西夏土主信仰:其“神以羊首冠饰,朱衣端笏,仙姝吏兵执战戟、斋斧,列侍左右。唯其容貌伟异,遂致流俗怪骇,鼓辞相煽,端人病焉。是乌足以知神哉!”;黄文炜《重修肃州新志》中记载土主庙的由来,说“西岳庙,俗曰羊童庙。内塑神像为羊首人身,壁画破虏之状,有人身羊首之异。父老相传:当时有大将统兵,被虏馘其首,又割羊首安于头上,再战大胜”。我们知道在甲骨文中,“羌”字由“羊”和一个直立的“人”组成,从字形结构看就是人饰以羊首之形。所谓“神以羊首冠饰”、“羊首人身”、“羊童庙”无不传达出羌族羊图腾的历史痕迹。
羌族的占卜、巫术历史久远。童恩正据甲骨文初步统计,词义连贯的羌事卜辞多达305条,其中很大一部分属于占卜辞。据冉光荣《羌族史》的研究,商王武丁的祭祀官中有羌人羌可、羌立;商末,羌人向商朝进贡占卜之用的“胛骨”。《史记•龟策列传》载:“蛮夷羌虽无君臣之序,亦有决疑之卜或以金石,或以草木,国不同俗。然皆可以战伐攻击,推兵求胜,各信其神,以知来事。”《后汉书》亦载:“烧何羌有妇人比铜钳者,年百余岁,多智算,为种人所信向,皆从取计策”。马长寿认为这位“比铜钳”类似一个巫婆,合首领和巫师形象为一。后来党项羌在一些活动中仍使用巫术,据《辽史》中言西夏羌人在出战、疾病、复仇等方面都会运用巫术:“凡出兵先卜,有四:一灸勃焦,以艾灼羊胛骨;二擗弄,擗竹于地求数,若揲蓍然;三咒羊,其夜牵羊,焚香祷之,又焚谷火于野,次晨屠羊,肠胃通则吉,羊心有血则败;四矢击弦,听其声,知胜负及敌至之期。病者不用医药,召巫者送鬼,西夏语以巫为‘厮也;或迁他室,谓之‘闪病,喜报仇,有丧则不伐人,负甲叶于背识之。仇解,用鸡猪犬血和酒,贮于髑髅中饮之,乃誓曰:“若复报仇,谷麦不收,男女秃癞,六畜死,蛇入帐。”
除此之外,《元史》中还记载了川西羌人在日常生活中使用巫术的例子:“碉门羌与妇人老幼入市,争价杀人,碉门鱼通司击其人。羌酋怒,断绳桥,谋入劫之。鱼通司来告急,左丞汪惟正问计,庭瑞曰:‘羌俗暴悍,以斗杀为勇。今如蜂毒一人,而即以门墙之寇待之,不可。宜遣使往谕祸福,彼悟,当自回矣。惟正曰:‘使者无过于君。遂从数骑,抵羌界。羌陈兵以待,庭瑞进前语之曰:‘杀人偿死,羌与中国之法同,有司击诸人,欲以为见证耳。而汝即肆无礼,如行省闻于朝,召近郡兵,空汝巢穴矣。其酋长弃枪弩罗拜曰:我近者生裂羊脾卜之,视肉之文理何如,则吉其兆,曰:‘有白马将军来,可不劳兵而罢。今公马果白,敢不从命。乃论杀人者,余尽纵遣之。”
马长寿指出,隋唐之后,四川地区只有西北的“松潘、茂县、汶川的羌民,除黑水以西的羌民信仰佛教以外,其余绝大部分不信仰佛教而信仰巫术”。[5]可见羌族的巫术信仰源远流长,在羌民的生活中起着重要的作用,同时川地羌民的持久的巫术信仰也与入居关中的羌民信仰的变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巫术之外,羌族鬼神信仰盛行,山水也被命名为“唐述山”、“唐述水”,在骊道元《水经注》中有一段话作为例证:“河北有层山,山甚灵秀。……悬岩之中,多石室焉。室中若有积卷矣,而世士罕有津达者,因谓之积书岩。岩堂之内,每时见神人往还矣,盖鸿羽裳之士,炼精铒食之夫耳。彼羌目鬼曰唐述,复因名之为唐述山,指其堂密之居谓之唐述窟。其怀道宗玄之士、皮冠净发之徒,亦往栖託焉。”
羌民族尤其是西南羌的巫术、鬼神信仰与原始道教五斗米教有着密切的联系。五斗米教又被称为“鬼道”,这也可以作为羌族深受鬼神信仰影响的例证。
【参考文献】
[1] 夏鼎.临洮寺洼山发掘记.中国考古学报,1949.4.
[2] 蒋宣中.四川茂汶另立、勒石村的石棺葬.文物资料丛刊,1985.7.
[3] 沈仲常.从考古资料看羌族的白石崇拜遗俗.考古与文物,1982.6.
[4] 朱天顺.古代宗教初探.上海人民出版社,1982.
[5] 马长寿.氐与羌.上海人民出版社,1984.
【作者简介】
郑文(1979-)女,汉族,陕西咸阳人,西北政法大学哲学与社会发展学院讲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