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假的科学“神童”

梅　伊

7年前的2002年，一位科学神童倒下了，倒在科学打假的审判席上。

成名

他叫舍恩，在美国著名的贝尔实验室工作。这位德国小伙子用了9年时间在康斯坦茨大学获得了博士学位。在马普研究所获得了职务后，他来到了美国的贝尔实验室进行研究。

贝尔实验室始建于1925年，以晶体管、激光器和太阳能电池等发明蜚声世界。这里先后产生了6位诺贝尔奖获得者，是资深的世界级实验室。不过，舍恩来到时的实验室已今非昔比。

舍恩的研究项目是有机晶体(净化塑胶)制晶体管，这是热门的研究方向。和传统的硅相比，塑胶在电子设备的应用上还有较大缺陷，但在制造更轻、更灵巧的芯片，继而生产出更薄、可折叠的屏幕，如电子纸或计算机服装等方面，潜力巨大。

仪表堂堂、终日忙碌的舍恩很快就赢得了团队人员的好感，但是不久他就开始独立研究，并且迅速以一系列惊人的成果和论文令人震惊。

舍恩先是声称制造出了一种振荡电路板。其后，他的一些创新性的超导实验堪称神奇，比如不带任何损失地进行电子超导、首个“有机电子激光”，第一个“散光”晶体管，他甚至声称用纳米技术做出了只有单一分子大小的超微型计算机。这些神奇的·实验意味着电学将从硅时代走向有机时代，硅芯片走向灭亡，电器会更便宜，微型计算机问世也将成为现实。

一个科研工作者一年有一两篇重要论文发表已是非常了不起，而舍恩3年发表了一百多篇论文，其中很多都刊登在世界权威学术期刊如《科学》和《自然》上。很多人认为这位天才是下一个爱因斯坦，甚至可能获得诺贝尔奖。

事发

科学的特点之一就是可重复验证、可证伪和自身没有矛盾。舍恩高频率地发表论文，超前的实验结果令人瞩目，他的实验也成为无数研究者追捧的目标。然而，无论多少人花多少资金，结果都是失败。人们开始怀疑舍恩实验的真实性，但是没有人肯站出来当众质疑。直到有一天，舍恩自己露出了马脚。

美国普林斯顿和康乃尔大学的教授不约而同地发现，舍恩在三篇毫不相关的论文中使用完全相同的图表。这一次他们没有沉默。当《自然》编辑询问舍恩时，他表示自己传错了图表。然而，类似的数据矛盾不断被发现。

在强大的压力下，贝尔实验室组建了针对舍恩实验的独立调查委员会。在为期3个月的调查中，委员会发现舍恩至少有9篇论文存在数据问题。当委员会要舍恩提供相关物理证据时，他表示自己没留下实验室记录，或说硬盘储存不够，删除了原始数据，另外一些时候，他会以设备在德国，或者设备在运输时被毁等为借口拒绝检查。尽管如此，委员会还是得出了结论，舍恩在被指控的24处地方至少存在16处学术行为不检。

随后，贝尔实验室解雇了舍恩。舍恩承认自己论文数据不正确，但他辩解称，这是为了展示自己观察到的现象。舍恩返回了德国。又被马普研究所解聘，并被康斯坦茨大学收回了博士学位，他的论文也整批整批地被撤销。从此，舍恩的名字销声匿迹。

反思

舍恩的造假很有规律，他总是先制造出一个结果或者是借用同事们的假想，然后通过计算机伪造图表证实这个结果，他甚至不用费力去为每篇论文伪造单独的数据，只需反复复制再利用就可以了，这也正是导致他翻船的重要原因。

像舍恩这样造假的行为，在科学史上不乏先例，某些大师级人物就被发现，为了支持自己的理论，悄悄修改过实验数据。但是，在科学界人们宁愿相信这都是“偶然的错误”，或者是“被某个投其所好的助手骗了”。科学界的整体素质，持过度乐观态度的人占了绝大多数。正是这种宽容和自信，才促使新的造假事件不断涌现。

舍恩之所以能够得手，除了自身的原因以外，也和整个学界急功近利的大环境有关。现在，科学技术和市场研发紧密结合，尤其像贝尔实验室这样的大实验室，更是急切需要新技术抢占市场。作为热门的新学科，舍恩的研究尤其值得期待，前景美好。因此只要他有新的“成果”，便会轻易取得人们的支持，尤其是实验室的欢迎。而舍恩对同事假想的“鼎力相助”也换来了同事的高度评价和真诚的感激。

有了这些支持和实验室的大名，再加上如此令人激动的实验结果，各大期刊争先恐后地抢着发表他的论文也就不足为奇了。有的名刊，甚至放弃自己的原则，免去了两位独立同行评论的过程，只为了率先发表舍恩的“重大发现”，提升自己期刊的名气和水准，到最后也是贻笑大方，丧失了科学的尊严。

舍恩的事件已经过去了六七年的时间，随着他的销声匿迹，人们也开始淡忘这件事情。但是。和科学打假的斗争远没有停止。相信还有更谨慎的“舍恩”躲在暗处。